戴尚武强压不快:“还没有吧,只是暂停工作,没有通知免职,所以你还是建筑公司总经理,庆林实业的副总吧。”“好了,你来有什么事?工作上免谈,现在是你在主持。”“春明,我俩都是一个街道企业的人,别看当年把我从纸品厂抽调上去,其实你也知道,我是编外,只能算是个让人拨拉的算盘子。”戴尚武这到说了心里话,春明脸色和悦些,但嘴上仍满是刺,“后备干部,迟早会转干的,你别得了便宜卖乖。好了,别东拉西扯,我没有心情。”
“这样的。”戴也是只想早点把来的事讲清,“检察院向我们要当年开办建筑队的出资原始资料和挂靠合同,由于那时是农办口子,骆副主任经办,合并后没有完整移交,俞主任又仙逝,我去找了半天,都查不到,想到你肯定会保留,所以特地过来求帮助的。”
“是啊,在你们干部眼里,我们身家性命的东西都当废品扔掉,怪不得审讯的人长耳和尚摸不着头脑,原来压根儿你们反映的不是事实!”袁春明打心底里生气。
“是的,是的,人员调动,部门拆并,责任应当我背,我检讨。但春明既然你提出,我来就是为落实此事。你我的意见放一边,好不好?”
春明听句句是软话,想此事是关键,也不计较,就把自己留存的当年三人出资,由他一人出面的内部合约,申请挂靠大队集体办建筑队的报告,以及双方签订的上缴管理费,租赁办公场地等从内室取出,放在桌上,指着道:“都存着,你仔细看看,不是很清楚的吧。”
戴尚武小心拿起翻阅,他内心佩服春明不亏是大专生,所写的文证以及汇款原始单据都完好无缺。嘴上一个劲地道:“就是这些,足能说明问题了,春明,能不能让我拿去。”
“这不可能的,如果丢失,我可再也说不清了。这样吧,我与你去复印社复印吧。如果要看原件,我自己会拿出来印证的。”
话说到这里,搁在案几上手提电话响了,刚才只顾说话,戴尚武见响的是竖立像砖块的手提电话,他在场面上见识,想不到自己辖下头头也有,不由赞道:“春明,你还真牛!”
春明不理,他与对方接通,声音提得很高,“好啊,好啊,要我过来,我们一起合作,可以,但我是光身一人……啊……就是要我光身一人……别戴高帽,我现在受审……好的,好的,一结束我过江报到。”
“春明,你要离开,到对江去?”戴尚武听明白,急问。
“怎么,难道我人还卖给街道,自己出钱办的企业化自己赚来的钱还要进检察院,这样的环境还呆得下去,有道是树挪死,人动活,天下大得很,就是过个江,那边的政策可活多了。”
戴未敢劝,想恐怕没那么容易,再说,要是真走,也是他与上面的事,现在要紧的是汇报书记。
拿到复印件的戴尚武三步并二脚赶回街道,正巧齐主任碰到,他主动上前给齐主任看了袁春明的材料,齐主任道:“这好,你工办下面挂靠人不少吧,何必去找袁,把那些拿出来给书记就是,都一样的,红帽子一顶顶多着呢。”
听不懂什么意思?戴尚武只一唯称是,是,他正想汇报春明要离开的动向,齐主任已经进办公室,就咽下移步上了楼,书记正铁青脸在看一封来信。见到他,扔到面前,“这个人是谁?律师,怎么比我都知道庆林公司的情况。”
戴尚武拿起见信笺上首有鲜红的单位名称-余城康辉律师事务所,再看下面具名,吕玮,顿时明白,他指指对书记说道;“此人原是安排在庆林厂的知青,后考上政法学院毕业成律师,现工作是市司法局律办下的所里。他的妻子葛晓玲还在庆林公司,是电度表厂的副厂长。”书记鼻孔哼哼道:“怪不得家底门儿清么,说了这一大堆废话,是不是何力伟他们请律师来抗辩?”戴详细看了原文,书记让他读起来,内容是围绕重点是所谓集体企业与承包关系,更提到其中有中外合资性质一块以及自筹资金开办建筑队的事,这样性质提议街道需慎重,现在改革开放深入时期,尤其是南方谈话后,允许不同的体制混同,庆林公司承包领导与员工分房不能简单归入侵占集体资产,而是要从实际出发,保护敢于创业,勇于探索的实践者。口气很温和。随后作了相应解释。书记刚才并没有仔细阅读,见着上气,现在听明白了,这位律师是来说情的,态度却变得严肃,问:“上面讲的还有合资,那么此事要涉及外国人了?”戴肚子里笑,嘴上再解释,庆林公司很的特别,原来是有个台商投资,但此台商竟是我们城东大队的贫协主任的亲生父亲……于是,他化了些时间把前后经过讲了。书记越听越觉得像是个民间演义,止不住道:“这个所谓的中外合资实质已不存在,台商投资的钱都属于大队社员所有,分过吗?”戴摇头:“没有,仍然保持原状,所以庆林公司的事是比较错综复杂,吕玮来信的意思是提醒。”书记绉眉道:“现在许多事我看一个字,乱,社会上那么多的个体私企单干以及林林种种奔着赚钱的,公有制都渗染得花花绿绿的。”转而问戴,“哪么,你查清戴帽事实吗?”戴尚武这才把在春明那里的复印资料递上,书记一翻,头疼起来,道:“你放在我这里,班子开个会再说。”
田家桥的城墙由于东边建磁带厂,紧挨磁带厂还有个院子,里面是间二层砖房,约五百平米,上面竖立不少通讯电杆,是省军区部队通讯连的驻地,内空地很大,早先住着的居民能听到通讯兵的操练声,但文革后,现役军人搬出,电线杆拆除,陆续安排进部队的家属,有些农村来的,见空地上光溜溜的觉得可惜,种起蔬菜蕃薯等。从西边庆林实业公司合资新大楼望下去,见到的是一片绿油油很润眼。城河外侧运河里修起宽阔环北马路,能看见不远处壮观的红太阳纪念馆,现改名省展览馆了。只剩下规划中通向城区与庆林路衔接的一条大道,因尚未施工,残留一截土垛,垛上有半个雉堞,几个台阶垒壁,长满野草蔓藤。时令晚秋,枝枯叶败显得一片萧索,夕阳从城河掠起,金辉染色下也不见得活泛多少。何力伟,盛玉成、袁春明三人懒散地在一起,心情与此景同样灰暗,而他们俯视下面是曾经创业的青云庵,扩建的一排厂房,八层规模的大楼,建筑公司气派办公房,以及仓库、预制场、机机械设备等,似乎现在都无关了,一直自引为骄傲的业绩仿佛成为嘲笑,他们算什么?什么也不是,这才是今天约聚一起的话题,盛玉成先开口:“检察院的介入我总感到自己那么地无力,原来总认为充足的理由却却是在撞南墙,南墙是什么,体制,所有权,财富的创造者虚无的身份,所以当只要预审员一句话,角色就转换,应有者变成窃取人了。”何力伟直率道:“集体它的含义太宽广,我承认黄汉章当年开办竹器厂,是街道给的执照如果有钱投入,但这几年我们上缴的管理费和承包分成远远百倍超过早先区区的款项,按理讲留存在企业内的应该是公司全体员工所有的,这也是集体啊,由全体员工组成真正的集体,却却不能让创造财富的人享受应得的利益,这次分房,原本想改善大家的生活,硬说是违法的,扣上侵占罪名,这口气如何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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