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调拨奶场这地块,在余城西溪。西溪已属余县。从天目山下来的东苕溪径流至此,由于地势低窪,长年受春夏洪水冲涮,自然形成一大片湖塘藻泊,间夹陆地,乡民在此开拓,以养鱼育蚕,种竹培笋,种植茶果蔬菜为生,通过条西溪河供应余城。民国初沿河修起公路,水道不再兴旺,又经高举以粮为纲的农业学大寨岁月,填塘平湖种植水稻,可惜人为的热情难以改天换地,几次大水泛滥最后漾成片沼泽,遍地禾叶青蒿,于是办起奶牛场,终因太潮湿折腾几年不甚亏损无力经营,推广经济责任制后,当地村民恢复传统的副业渐渐富裕,停办的奶牛场人员安置后一直空闲,省经委乘田家桥改造划拨给庆林公司。
何力伟与盛玉成第一次来到此处,见地块离公路不远,偌大个场院一片荒芜,几排牛棚衰坍破败,只有几幢原员工住宿舍和二层办公楼还像样,但不符合建厂生产条件,必须推到重来。再瞧地面不少积水淤泥,需化大量劳力开沟排水填土平整。面对如此环境,两人不由摇头叹气,提出要更换。齐书记过来做工作,说牛奶场还是他坚持取得的,当初上面意见街道的企业不列入计划,三就四为方针摆着哪有地补偿,关停解散补点钱最多安置部分人算了。好在有个合资企业名在,我是经过力争再跟中经公司商量人家省经委才作让步给的,还给你们拿到笔不菲的赔补费。作为企业领导眼光要看长远,西溪将来肯定会发展的。
如何办?硬好,他对力伟玉成道:“不吃亏的,你们看地的面积比原来扩大三倍还多,填土盖房在我们建筑公司自己手里,钱化不了多少?趁此让街道允许你们试办股份合作制,这是个好机遇,事在人为,我让工程师做个设计蓝图。”边说边性急在纸上用铅笔勾划开:“瞧,东边这几个棚近河,光线通风都好,可以作为竹科技工场,按照制药厂的标准建设,二幢各三层,大的为zk一号制药车间,底面积1500平米,锅炉冷冻罐装检验室及成品库估计够了。小的建1000平米,上下各500平米,为科研开发用,重点是竹碳产品,按照东郭淦师傅意见,我们只售专利和工艺,赚知识产权的钱。主业电度表搬出田家桥大楼,在此区建座坐北朝南五层一万平米厂房。整个生产园区的办公室也设在这里,7字型结构形态,正面对准大门,西边用隔墙,隔墙给建筑公司。建筑不再生产预制板,用于建材仓库和安放运输设备工具等库房,这样互相不干扰。新建要气派,通道绿化装饰都要最时尚的,让人一看就是个上规模的公司!”
春明的安排符合何力伟盛玉成的心意,田家桥合资的八层大楼,作为企业总部,伺机发展商业。
预算哩,很快随着设计蓝图出来,估计补偿和搬迁费加上原有积累够了。这时盛玉成向何力伟提议,趁机收购庆林大街二家勉强维持的街道商业公司门市部,别看现在店面不大,估计要不了多少时间,庆林大街改造肯定升值。何力伟通过雪青探底,商店都欠信用社的钱,知道田家桥开发庆林公司资金富裕,巴不得将这几家亏损的破烂货脱手,街道也支持。于是双方作了交易,商店人员改变归属继续留守,做成件两方俱美的大好事,只是陶副主任并不领情,他召来何力伟告诉他别在自己窝里掏食,加快牛奶场建设速度。从到这天开始,这位敬业的陶副主任开始坐镇在庆林实业公司。
盛玉成与陶渭庭副主任接触几次后跟何力伟道:“他要的是政绩,摸透齐书记的心,这也好,可以用他积极一面,让他为股份合作制唱高调。”何力伟笑笑指道:“你啊,当初提倡充满理想,真正组建碰鼻子啦。”何与盛是分工的,西溪建设和搬迁大事何力伟为主,组建股份合作制玉成担当。正如何所指,盛原来设计很周全的方案,但在实施过程中让城东村的村民搅得稀巴烂,他们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原集体资产分割成公有股,集体股和自己影子股的!已经在庆林公司内包括建筑公司的村民虽经多次说明勉强签了约,但分配进国企磁带厂的害怕玩虚死活不肯。玉成趁机把磕住为难推给陶副主任。陶渭庭几次碰壁后请示齐书记,齐点拨让他要耐心,讲这是新生事物群众有过思考过程。这不是等于没说嘛。于是,他问盛玉成,盛把全部来龙去脉讲了,国家体改委转发的农司部股份合作制的文件以及相关资料都给他,还有各地实施的多种形式,让陶足足研究了几天,虚火都上来,终于明白这是公有制内的一种变革。陶渭庭副主任还是有水平的,他基层上来,又担任过局级领导,先摸准带头的约出单独谈,再分别找其他村民了解,要害抓住,复杂事简单化,影子股的名字用干股名取代,终于功成。
诸不知,这位陶副主任,却却为后面来的集体企业大改制时埋下伏笔,经历了番公私相利益相争的风浪。
陶渭庭副主任又在高调中为庆林公司的合资大楼与中经房产合作商业实体奔波,然而这事让葛晓玲搅黄,庆林公司自己成功实现工业用地转为商业地块开办成商厦,这位干练的女将为企业发展发挥出聪明才能,显示出胆魄能力!
何力伟现在的重心是搬迁,西溪牛奶场的建设规划已就,正申报政府各职能部门批准,只是消防盖时拖了些时间,主要考虑与大市政配套进水管铺设厂区消防栓的事。原牛奶场没有消防水管和笼头,四周多的是河塘,觉得用不着正规配备,挂有灭火机已经比附近队办企业讲究得多啦。好在后来通过,抓紧行动工,因中经公司催得急。建筑公司的预制场停办,有关设备和器材转卖掉,在奶场的场地上先砌分割墙,搭起仓库棚屋先入驻建筑公司。同时对八层合资大楼作了调整,竹科技公司搬进,办公人员集中,提前腾空;城东大队村民吃子定心丸及时拿到补偿费和回迁合约也纷纷搬离。中经公司的钻探机已经在拆迁平整的地块上轰隆隆打洞取样了,古老的田家桥在日夜震动阵痛中迎来新生!
只是常见有个蒙头垢面的人出没在工地,他无视竖着的安全警示牌,东揀西找到处寻觅,特别在拆除青云庵那几天,此人有时卧拜,有时仰天长吁,有时俯身翻拾,满满地盛了一麻袋瓦砾废片。庵里早就没有神像菩萨,大殿上面空藻井彩画剥落凋零,当翻掘残破地砖时,此人盯住中间正方的一块恳求让他取走。作业工人怀疑是个有神经病老的,在旁村民解释,他是尹道士脑子没问题是舍不得古庵拆除为留个念想,就依了他。尹宏平吭嚓吭嚓把这块方砖提到外面,在城河里洗清,用袖子拭干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