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盛玉成对阱芦峪的事不放在心上,而是放得很重,江巴良的出现,应该已经凿实他就是姨娘等待的人,但必须谨慎,当年江砍的是村长,无论此人人品如何,但行凶还私越国境外逃涉案性质严重,虽然事隔多年中,但毕竟是公安立案的?必须摸清现在的处理政策,不能贸然行事;又想到巴良跟姨娘两人分开20多年,一个长期在香港生活工作漂泊在大洋大海,与久住闭塞山乡年逾半百妇人重新组合生活能适应吗。来余城?去香港?还是在老家?从现在的实际看,在老家是最合适。但老家过日子要有生活来源,江巴良不能再在外面工作,若谢家华给他外商ceo名义,出点钱投资阱芦峪办企业,让表弟帮助是最佳安排。但这前题是江巴良无罪或免罪!此事,他跟表哥苏承宁通过几次话,转弯抹角地提到当年江巴良所犯的事及那个村长近况。苏承宁只是说这位村长是坏分子,早先是出名的懒汉破脚光,贫得只剩下张谗嘴,土改时伪装成受压迫穷汉表现积极,所以任村长,然而几年下来劣点太多,贪吃懒做,欺压群众,手段残酷,奸**女,出事那天中午,他吊打地主身份的江马良父亲,在猛太阳下晒到天黑才松绑,晚上又趁村里有家采药男人外出去强睡其妻子,让愤恨之极的巴良起了血性!由于夜黑慌乱只伤了他只臂,公安是立案的,但村长恶行暴露,村民反响极大,不久送劳教。凶杀案是以江巴良投水自尽结案的。这个坏家伙在劳教场累累犯事一直关押,有次竟打伤警卫出逃被电网触死。他本是个光棍,无有家室,如果小姨一直等着的巴良仍在,估计回村能豁免的。苏承宁最后是叹口气,20多年都无音讯,阿良叔肯定不在人间的了。盛玉成要的不是承宁推论,而是要正确的结论。他是这样跟自己表哥说道:“无论如何,20多年发生的事,性质也很清楚,你现在是县林业局干部,可以找公安局问一下,至少给姨娘有交代,让她不再背包袱。”此话很有道理,承宁答应,盛玉成是在等他的回话。再说,集团批药厂的事也忙。
可是东郭淦却不让须叟延缓,他要立即去?盛玉成只得道:“东郭师傅,最近事多,新药厂设备设施要购,生产工艺要制定,最要紧的正在申领工商营业执照。”
“这些事林正航都可以办,若遇到问题何总完全可以解决的,再说,你知道,我从来都是脑子活动,具体不管。”
“这倒也是,问题是我走不开啊!”盛玉成犯难。
“你拿来的,而是你丈姆娘老家的,不急,交给我作什么?现在我急了,不得不马上前往?”
“有怎么重要吗?”盛玉成想不通,能急成这付模样?
“对,一刻也等不及,简单跟你说不清,sh乘船去那边有二个昼夜,可以慢慢告诉你因由,现在不用再问,听我的!”
无奈,盛玉成电话跟正在牛奶场工地忙碌的何力伟说,何力伟同样认为太不正常,会不会东郭老私人有非常悠关的私密事在,他们几个老人有太多的雪藏,东郭淦脾气领较过,依他吧,你陪他去,他也上年岁的人,需要照顾的。”
“来回最少十天,一摊子事……”
“交给我,我让正航、吕珏、晓玲等分一下。”
“力伟,我想让春明陪东郭好了,他是师傅,又为楠竹的事。”玉成突然想到春明。
“你想可能吗?春明曙光小区在验收,庆林公寓扫尾,自己对江一摊子事,听说钢结构已经批下在找地设厂呢?而且从道理上讲也是玉芳老家的事。东西不是你拿来的?”
没有再可以推脱的理由。盛玉成匆匆安排好工作,告知家里即与东郭淦动身。
sh到zq的大客轮始终是熙熙攘攘的,考虑路途遥远盛玉成售的是二等舱双铺小间,当都安顿好,一路上无话的东郭淦,继续闭嘴,他没卧躺,是挺直腰板端坐在床位上,后来竟盘起腿,像面壁老僧似的打坐,双眼微阖久久陷入沉思之中。盛玉成沏好茶,取出糕点,还削了个苹果,东郭不理会。需知沪杭快车三个多小时,上船以来渡过旅客最兴奋的前半宵,现在都各归舱位静息,只有轮机的轰鸣和潺潺流动江水声。盛玉成熬着睏倦在等,变换花样挑话题,但东郭始终不作声!盛玉成实在难以理解,小小的五脏六肺会堆积如此多的陈年往事,难道六十几年黄历都在翻一遍,不可能,应该是个结!老人心中突然膨胀又千纽百索的结需要时间解开,但却找不到线头,正像客轮窗外高悬天空的明月,洁白晶亮但投入江面让船舷翻滚的波浪撕裂碎印,这满江碎印,咋的,自己会忙着下水捞拼,好累呵,明明已经成形却又给光斑杂乱逃遁,气得不由大喘……
“你在做梦!”凭空出现的声音,搅醒盛玉成,原来东方淦在跟他说话,自己已经倒睡铺上,赶紧揉眼振足精神。
“今天应该是农历十五,你瞧,天上的月多圆。”
“是的,可惜已经西墜,刚才当空更亮堂呢!”盛玉成多少有些不爽,过了子时你倒来精神了。
“应该是这个时刻,对,也是十五的明月,晚秋时节,子丑相交,我并没有忘记啊,法师,您双瞳一直在逼视,透入我的心灵,我说了那么多的话,可是不见那道红光,直到现在时刻,点醒了,我来了,要与您相会,不会辜负的,因为我没有放弃追求,没有,没有……”
是不是神智痴颠了!盛玉成完全惊醒,他甚至有些害怕,眼前这位不像往日相处严谨的东郭淦,到底如何?中邪还是精神错乱?不能让他再这样迷执下去。盛玉成从床上跃起,拉住东郭的手,但只一碰,竟火辣辣的烫,吓得忙问:“东郭师傅,你在发烧?我去找医生。”
“不用。”东郭淦放下盘腿,坐直身咕噜噜喝完面前茶水,神情复原对盛玉成道:“你不是想要听吗?那我完全把此事告诉你。”
“东郭师傅,我要听,你讲吧。”盛玉成揪起的心终于放下,应该说老人已经找到解开结的线头,只要能开口倾吐,我呀就作为他开泄心闸对象吧。
是的,年轻人盛玉成,开始是抱有慰藉老人的心态甚至带着同情和关怀的情绪在,可是,当东郭淦渐渐吐露,如同正在航行下的滔滔江汹涌,自己很快沉溺进去,这决不是往事,完全可以讲是个神秘的演义,但承认,诚是老人经历过真实的事,从而决定他一生的追求。
“我上次不是讲了自己与竹的关系。那年我hb老家考入余城的国立艺专工艺系,第一次来到余城,在学校旁余山见到青葱茂密的竹,被其秀丽的神态所迷醉,于是只要学业空余,我跑遍余湖四周的竹林,如宝石山、十里琅当、云栖,天竺等等,时时会面对竹浮想联翩:你说她像少女妸娜多姿,却具有志士刚烈节操;你说她柔软轻盈,却又直立向上。而且只有竹能蓄势在地下三年,一量破土就直蹿不歇,很快独立成成才!这不仅仅是生命力的旺盛,更是那种能屈能伸的本质所在。竹浑身是宝,它把所有都捐献给人类,与生民须叟不离。竹非常妩美,竹的美能把汉字所有美的形容词都赋于,历代以来多少文人雅士表达竹的神韵,把竹比喻君子,明玕,陶潜有诗“亭亭明玕照,落落清瑶流”,这明玕即是竹,清瑶描述的是水。此名在古典《山海经》里就出现,可惜我知识浅薄,仅仅开始对竹认识。当七七抗战爆发,随学校一路南迁经诸暨,到贵溪、至阮陵,过贵阳和昆明,历经三年迁至sc松林岗,这沿路走来,都经过竹林带,几乎每日与竹相伴,竹顽强挺拔的形象不仅精神上鼓励我们,还提供热量和营养让我们度过艰难时刻,sc继续读书。一次暑假我独自向西走,眼前又是恣汪汪连绵一片竹林,我没有停住脚步继续走,想不到进入深山竹海中,遇到个真人,完全颠复自己对竹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