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后我按药农指的道走了一会,路旁的坡上是有个竹枝搭的蓬屋,很小,地榻上一团破棉絮,边上有个瓦锅,手模微温,是留存的米饭,也就不客气双手取碗,折两根细竹杆,三下五除二全部吃进肚里,打了个饱呃,饮了些溪水,力气恢复,正要动身。脚踩到在地榻边一綑长短截好的狸竹,每枝粗细均匀,单节,正好握手,竹色泽花斑略呈釉红,从截面看应是有年份的老竹上取的,都是相同部位,为什么每枝只取一段的,这是做什么用的?难道也是药材?我到棚外望竹林没瞧见留有残剩的竹子,在风中摇晃的都是青竹,更引起自己的好奇,忍不住从中抽出二根。我从口袋中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榻上,算回付饭钱和拿走竹的酬金。随后在草棚边云杉大树侧面刻留记号。”说到这里,东郭瞧我诧异的眼神,解释道“还不至这里,我在下山途中有多处都刻有,为以后寻访时能容易寻找。可惜,我还是走差了道,没有走到药农所说的村,而是绕了个圈竟从原来自己上山道回到大路上,此时已经午后,好在肚里有食,回到学校所在地。当年zq有xc驻派的机构,我设法找到通汉藏文的人,他翻此书跟我讲,应该是多个喇嘛转手留下的,都是记竹药治病的方子,有的识汉字,就写汉文,有的用藏文,内容很丰富,具有很高的价值。
当我谈起自己所遇的老僧以及虹化之事,此人讲不奇怪,藏传佛教中有自高僧修行到一定的程度,焚化时会出现如此现象,不知你有否找他留下的佛骨。你说我当时那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好在我是把灰堆掩埋一处,留有记号,故我问,有什么用处。此人道,如果是密宗人知道其珍贵的,会恭敬奉取安放有祖师堂内朝夕绕香膜拜,对于你不过留个念想而已。后来,我从有关记载中读到,所谓佛骨是老僧多年面壁的结晶,如蚌之珍珠同理。这次奇遇让我更加对竹执迷,不久组织上派我去了桂林竹器斋联络站。”
“是与黄汉章一起开的竹斋器店。”盛玉成把前后事联系起来了。
“对。但黄是后来的,我去店里已经有人。彭梧在。后来黄汉章过来,但组织原则我们三人彼此都不告实情,任务是中共的情报站,对外又是军统管辖。”
“那么既然彭梧师傅先到,你后来,黄老更迟,怎么店名取他祖上余城的?”
“还是竹,我拿的那两节竹。黄汉章跨进门三人见面,他那时双眼贼样亮,竟一下子发现我放在桌上的猩竹,拿起也不问,打开自己行李找出本书,翻阅对照起来,可是,他呀,怎么也对不上。还是彭梧道出。”
彭梧指指狸竹告诉黄汉章:“你完全是个外行,来竹器店打工,可是对竹子品种一窍不通,还对照书辩认,告诉你,这叫狸竹!”
黄汉章的脾气现在都没变,当年更倔,他道:“咋啦,别门缝瞧人,我上代可都是竹业行的名人,瞧,这要是租上所写的书啊!”他是边拍书本边唣呼的。
我见到,拿过他的书看,哟厚厚一本,以图为主,许多诠释,瞧,书名是竹斋器集。呵,好大口气!竹还有集,但细翻不由惊喜,因为太多的竹艺器皿,图文并茂,诠释清晰,明明的狸竹在,黄汉章怎么不识呢?”
盛玉成记起道:“听黄老讲过,他家祖上涉及科举案后,家业中断没有再继续干竹业事了。黄老当然不识的。”
“是的。当时他自己就这样解释,我突然想到这爿竹器店挪用竹斋器名显得文雅传统,仿佛百年老铺似的。”黄老庆额同意,还把书赠送我,我哪能接受他祖上宝贵之物,彭梧开口道你是店长,又精通竹业,上辈遗传本是要给行内人发扬广大的。我此时发楞,这个从未相识过的人,怎么知道我跟竹业有缘。但我没有出口问,至今玉成,彭梧的真实面貌其实我们都还没有搞清。”
让东郭淦一提,盛玉成飞旋的脑子收搜许多疑问随之而起:彭梧虽然在立晨多年,话很少,更从不谈起出生地,就是他们三人间,他基本是以听为主。然而有次听他竟和金庆铮说起英语,还有次是见东郭用日语引话题,彭梧流露出熟练单词。现在东郭所问,难道至今此老真实身份还存有存有谜?盛故意问:“不可能的吧,他与你们一起在桂阳中共联络站,应该是党派遣来的,是自己人,且受到过酷刑,建国后又一直背袱叛徒罪名,现在经审查纠正与你俩样为离休革命干部,你原是他的领导,店长,怎么会说此话?”
想不到此时的东郭淦手指舱外滚滚滔流的长江道:“你看这长江水不是很清楚在流,但谁能知道水下隐藏的东西。人也是一样,不可能都显示在表面上,彭梧此人既会讲英语又懂日文,他应该是经过高等教育的,但却却以竹匠的身份来桂林店?之前说是在aj县城的竹器社里打工,你说怪不怪?”
“彭叔来竹器厂前一直住在安吉,应该是安吉人。难道你们没有经过审查,组织上也来知根底?”
“当时我就反映,后来出事后,组织中断,所以谜始终没有解开。”
盛玉成不由联想,“要不,当时他是真正的叛徒!是他出卖组织的。”
“不,是周静英,与彭梧无关。被敌人严刑拷打,不可能也没必要行使这样的苦肉计,因为自后一直关到抗战胜利,出来就回安吉了。”
“不是让我们的游击队遭受日伪重创?”
“是的。我们遭受重大损失,但彭梧是不知道是国民党军统有意设置的,他是作为战俘被关押进大牢的。出来后彭梧完全可以回归,但他没有提出,自己在安吉一直到解放,经受历次运动的折腾,直到我们重逢。”
“这就怪了,老战友都重逢一起,周静英作了证明,台湾解冻的材料在,他和你们一样恢复名誉享受离休待遇,为什么你心中存疑?”
“应该是我自己的直觉,总觉得他没有真正漂白。”
盛玉成觉得东郭淦的怀疑与自己好奇碰撞一起了,但都一把岁数,又整日相处一起,已经没有必要,会不会是眼前浩荡长江的滔滔浪花所激起的存念吧。不过,东郭淦讲了太多,都是牵情伤感的事,一个上年纪的人,怕太累出意外,于是提议,是否躺下休息一会,途还长哩。
“没必要,我精神好着哩,要不是你拿来那綑竹,能有今天我们二代人坐江轮去找我年轻时所遇的往事。噢,不仅仅是往事,我必须去证实自己长年研制中所遇和问题。”
“与竹有关吗?”盛玉成追问。
“有关。从我拿到前后两本前辈数代人撰写的竹书,无论是当年在桂林还是以后从事的专业,竹都是我研究的课题。虽然在军事科技上我作出些微薄的成绩,但二节从野狸岭带来存在的谜没有解开,不是寻不到此地,而是找不着源渊,而且说来你不信,那座野狸岭上老僧的洞,以及药农棚地边的大杉树我曾去找过,洞湮没,树被砍伐。”
“你不是知道村名吗?阱芦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