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淦呵呵起来:“瞧,像个土财主,有钱是不是,但别把钱用在治不好的病上,不过,老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他见彭梧尴尬站着,故意对黄老说:“我们这位彭伙计今天变陌生了。”独眼黄是个直性子,他没有听清接道:“他啊,一直让人陌生的?”春明又次吓着,黄汉章说的句玩笑话,还是接东郭的渣?这三人之间关系还真的让人搞不明白。彭梧反而承认:“是啊,你们两个终于说实话,对我有猜疑。”黄汉章方知自己漏了嘴:“你说什么?猜疑!哪方面,今天?”他那只独眼又渺起来。东郭淦眦了眼春明,意思是让他出去,让三个老伙计自己谈。
春明外出,顺手把门关上,但又怕东郭淦身体吃不消,正想去唤护士来阻止,却让前来的何力伟、盛玉成俩撞见,问:“怎么回事?”春明讲了经过。何力伟道:“现在都什么时候还翻老账的,不行,我们去劝开。”盛玉成因为在阱芦谷听东郭淦讲过彭梧事,又是按东郭淦的要求将ⅱ号药的配方及密码直接交林航正的,他拉拉何力伟,小声提醒道:“忘了,ⅱ号药配方和密码的事?”“哦—”何力伟终止脚步,春明不知道,他翻眼皮问盛玉成:“你在说什么?”玉成向他咬耳朵,春明满腹孤疑,自言自语道;“不会吧。”但三人都不再动,在病房门首聚精会神悄悄捕捉里面的声音。
从关闭的门缝内陆续传出不连串的单词,桂林、那次、汪伪,叛徒、东洋话、自清不会染黑、信诚、还扯到彭梧儿子彭靖高一出国rb读书,是三个人讲话间比较响的黄汉章说得多,东郭淦低沉,彭梧是话少在分辩。难道还纠缠历史上的过节儿,他们当年那些事,好坏对错的,不是后来经组织证实,都享受离休待遇,为什么还在翻老账,可以粗略得出,是对彭梧旧疑未释。盛玉成联想起东郭淦讲过的话,以及这次ⅱ号药在山沟沟内完成小试,难道是为此事,要避开彭梧,那么林航正一直是跟彭梧学习的,这、这说明什么呢?春明的想法简单,人老了,又生病,孩子样的闹家家的的磕碰,憋在心里的吐出心舒畅,也好。突然听到黄老呸呸呸地,又似乎犯真!
何力伟一直摇头,他担心尊敬的三个前辈,特别是重疴在身的东郭淦,在他的病房里拉扯陈芝麻事没有必要,摆脱盛和袁的拉扯正要推门进去劝解,见婵姑带了几个人来了,其中一位是春明爱人丽娟。丽娟手里拎望病人的补品,边上是已经十三岁的儿子,身后跟随另一个7岁左右的男孩子和中年妇女,她们是谁?
婵姑老了许多,一头稀疏银发,粗浅褶绉的脸有层姜青斑迹,肩胛让岁月削得偏斜,拉扯前胸内吸,让件青蓝布衫显得空空荡荡,可是脚劲仍很足,平底鞋底敲打走廊地板上吭嚓吭嚓的,见春明三位伺在病房门前,怪模怪样的,她响起嗓子问:“你们在作啥?”春明装装不让进去的手势。可是此时传出黄汉章沙哑喉咙声,婵姑不管不顾砰地推开,直接对黄道:“好,独眼佬,你肥媳妇孙子我家一放,人不回来,原来跑到病房里嚼舌头,有你这样看病人的吗?”又转身轻柔对东郭淦道:“你别生气,他就是这个糗脾气,还有彭叔,你不好劝劝,东郭哥犯的是真病啊!”说着撩起衫角擦眼泪。
“是的,是的,嫂子,我不是跟你讲去医院的,噢,不,不是这里,我说的是军区医院,原本想回来唤上你们一起帮东郭转院,可那边催得急,就先直奔过来。”
“直奔关起门来三人嘀咕斗嘴,哪里来的急,转的什么院?”指头要碰到黄汉章鼻梁。
东郭淦见一起来的是黄汉章媳妇孙子,在使力撑起身子招呼,黄媳妇连忙上前扶住,亲热地唤声大伯,又拉儿子叫爷爷。小孙子一口清亮普通话,嘴上甜甜弯腰鞠躬。东郭咧开嘴对黄道:“你啊,多好的福气!”又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婵姑代回答,“一早带来说是让你瞧瞧冲个喜,他啊却把亲人扔下自己先跑。”黄汉章已经解释过,不再说,表情装出歉意,拉过孙子过来坐在东郭床沿上,“瞧,孙子虎头虎脑的,像我当年样……”,恣地声是彭梧在这里还他呢?像你,桂林进店是个副傻楞子,手臂比柴枝还细,兔头兔脑,这胆儿呀,别提多小!”
黄汉章的独眼要吞掉彭梧:“你在报复!”
春明及时让儿子向东郭淦问好,放下礼品。婵姑还在抹泪,她俯身道:“东郭,你要是一直在我家不会生这个劳什病的。”转而责怪,“春明啊春明,你是怎么管师傅的?”又埋怨何力伟盛玉成,“是你们让他去川西山沟沟,瞧,只半年,好端端个人糟踢成这副模样!”东郭淦解释道:“老嫂子,没什么,上年纪病招上来很正常,你啊自己得多保重,还带孙子?”“没有,都大了,只是春明将他姐庆蓉送到澳、澳什么利……”“澳大利亚。”丽娟代答。“瞧,我名字都唤不出的远地方,还小,一人在那边读高中,你说能放下心么?”
春明唤:“妈,你宝贝孙女上的是‘英国威尔顿公学分校’,是世界一流的中学,要不她成绩好,能进得去?”丽娟也劝婆婆:“你啊,别操心,要不,我陪你去旅游见见孙女。”
“我这个身子骨,还有糟老头阿海,成天抽烟喝酒抄麻将,他肯放我?””婵姑这样讲,突然提高声音对众人说:“从今天起,由我照顾东郭,我最了解他喜欢吃什么,酸的辣的腥的油的……”丽娟马上讲:“妈,这些都不能吃的,你上年纪,还是叫个护工吧。”何力伟道:“公司已经安排了二个护工轮流陪。”婵姑不肯歇,她说,“菜,每天我送,医院里的伙食不合胃口。”
此时,盛玉成见彭梧悄悄地跨出门离开,他的背景拖在走廊灯光下拉出长长个影子移动,直到消失。
黄汉章嚷开:“骥鞍已经在余城购房,是特大套,162平米,装修好了,准备一家住在一起。”他看看东郭淦:“老伙计,明儿个我办家宴,请大伙一起吃个饭,车过来接你一起去坐坐。”婵姑接声道:“好的,好的,这才叫冲喜,把晦气赶掉!”她在寻彭梧,“咦彭五叔人呢?刚才还在的?”
盛玉成朝外噘嘴,意思是彭梧走了。独眼黄说,他啊,了心病了,别理他,明天,大家要闹热啊!
独眼黄的家宴选在四海楼老店,随着庆林大街的改造。与中山北路交界的传统酒家也紧跟时代翻新,但总体仍保持是中规中矩的骨子,烧煮的手法陈旧,甚至摆放的碗筷盆碟与装饰不协调,却却是这些地道的杭帮菜,老一辈喜欢,问题是黄老疏忽请来一群小后生,本意是让台湾孙子跟自己人生相系的田家桥下一代人情感融合。谁知人员落座,力伟的儿子庆平和玉成女儿庆慧要可乐雪碧冰其林的,让店家不得不派人跑外采办进来。黄汉章还怪人家跟不上形势。婵姑豁牙喷出句话,你啊自己老套,还扣门,要是骥鞍来肯定会上喜尔顿摆大餐的了!丽娟的儿子庆平对闹坐一桌的庆丰、庆琳、庆荣、庆慧等伙伴说黄老爷爷是怀旧,要是竹斋器还在,肯定给每人一只提篮的!孩子们都哄堂大笑,也逗乐端坐上首的东郭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