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洞,名符其实,沃纳第一个奔去,但险些陷入个空穴。原来当年上面落下的泥石流都陷在这里,多年的雨水冲涮,加上人为掏动,表面看不出,踩上就下陷。见到这情况,承贤记起听哥讲起,当年他们陪东郭来,说是找洞,寻当年东郭遇到的高僧,来了,洞坍方,在边上坍陷处找到老僧的遗骸。昨天姑没说清,如果姑早年见到过的外缘和尚就是东郭所遇的高僧,就是这个洞嘛,没意思,当即就应劝住,何必起个大早来跑一趟。
但沃纳不理会,他已经在用当拐杖的木棍撬封闭洞口。洞其实封闭得不紧,很快壁破石头掉落,露出个很大豁口,但下面耸有排岩,难以跨入,于是众人动手,用带来的砍刀伐竹,铺在上面先后进洞。洞内地面总的还干燥,但光靠探进来的日光不够亮,好在家英他们预先带有电筒,强光打开,洞内一览无余了。能见到只有留剩老和尚起居过的竹垫,少量生活器具,碎的碎破的破毫无价值。巴良进去只瞅了眼就跑到外面吸烟,承贤夫妻也索然无味只是陪陪而已。但另三个人,承贤姑,家英,沃纳却在翻寻。姑第一个出声,她拎起双破鞋,泪水止不住溢眶。承贤妻过去,听她说这就是自己纳的呀!瞧鞋底是胶的都磨破,老和尚可怜啊!家英是第二个出声,她在竹铺边上发现个竹筒,这竹筒有股噁心臭,拿起受不了扔掉,嘴里说,:“这个脏和尚,肯定用它溺尿。”但沃纳却当宝贝样拾起,不顾气息,用带来的塑料袋包好,放入包中,第三个轮到沃纳发声,这是正在把竹筒放进包里俯身时,睨见地上几根竹签,赶紧拾取,可惜当手一碰,竹签年长月久风化碎裂,他非常惋惜地喊出声。他找了块尖石,以竹签为中心划了个长方形,然后摸出随身带的瑞士刀这割撬,好在下面岩石上有层土,就这样能平移碎竹签连土包装。沃纳是脱下自己衣当包袱,捆帮好。这阵忙碌,沃纳脑门上颗打颗汗珠,包括鹰勾鼻上,但笑容满面,他觉得来了太值得啦。
重复扒拉式搜寻,再无有可引起兴趣的,沃纳才恋恋不舍离开,走前又都一起按原样把洞封好。巴良跟承贤说:“我们派几个工来修整。”沃纳点头讲:“要保护好,有价值的。”下山回到村里,沃纳向巴良婆娘要来比丘鞋样,过了一天归还,肯定他做了研究,承贤问过家英,家英只是笑笑算做回答。
自此沃纳·路维西和家英不再呆在村里,他俩一早出去,满山遍野的跑,有时还借宿外面。春节到来,作为尊贵的客人,家英夫妇受邀与亲邻和企业工友们一起过节,充分享受中华传统文化的丰富和多彩节,春天的脚步是挨着正月日子来的,当一过十五,漫山出现新绿,杜鹃早樱含苞吐芯,,焕发出欣欣相荣的景象。
谢家华终于熬不住对妹妹的思念,他打来电话,家英见号让沃纳·路维西接,还未开口,家华就亲切唤了声妹夫,让沃纳打了顿。正要寒喧,家英抡过跟哥哥要大红包,谁知边上家国一起在,他竟告诉妹妹,已经订好酒宴,还有教堂,早点回来团聚,谢家仪式还是要热闹庆办的。家英调皮地问沃纳,你家怎么办?
还未等沃纳回答,他的手机响了,是自己爸爸,说来余城了,要儿子和媳妇快过来。
钱福荣的声音随之响来:“机票都订好了,已经发到你俩手机上,我让巴良承贤送你们到成都,要快,否则老爷子不肯动手呢?我的钱可每天都在哇哇流出。”
笑,无论话机还是室内,四个人不同的笑声在空气中交织碰撞,此时室外汽车鸣叫声催促。
沃纳父亲是被钱福荣急火流星催来的。
原来,在装4d影院的放映设备时,发现台湾转运过来机器安装不好,怀疑动过手脚,问台湾派来的技工,都说不错的,只是换了包装,还指指大堆德文图纸,埋怨你方应该要有个懂德文的内行。钱福荣为此一遍遍恳求老爷子动身,沃纳父亲只得放下手中工作,带助手飞过来,一到,就问自己儿子两口子,钱福荣哪知道?转问盛玉成,才得悉是在他的老家,紧缩五起官埋怨:“冲头,你放的什么心,这么长的时间都让他们替你川西老家卖力。”盛玉成本已为华润广场那次招拍事夭折一直无音讯有气,反击钱福荣:“你急什么?我们方案都没定,你就在大厦屋顶闹腾开了,到时候如果预立晨不成功,你算白费劲的。”钱福荣不再跟他啰嗦,管自己吩咐人给家英沃纳订返程机票,并让老爷子打电话催他们回来。
这也难怪,别看钱福荣江南公司搞得有规模,市政园林工程每年工程额有十几个亿,卡通玩得同样风生水起,但与这批从田畈里出来创业一样,骨子里都存有习俗,像江南水乡菲菲细雨,长久历史红尘发酵的儒释道传承,与时间黏连渗透,这种黏连渗透无处不在,包含在空气和水中,成了某种物质,滋养人的成长,成为心灵一部分。这与文化无关,与信仰相异,喜爱偏重有的,如果硬要细分,能识字断文的孔夫子那套浸染多些;稍有学识对老子阴阳风水八卦理会,一般人比较现实是拜菩萨。平时生活起居,这些全都混淆一起,像小孩吃饭掉饭子,大人就会讲罪过,天上有雷公,你若用有字的纸拭屁股,家里人会提醒断断使不得,文曲星会责怪的。这几句很普通话内,其实是含有儒教的仁俭、道教的神怪,佛教的因果报应。你想想在这样环境中过来的,你承认也好,否定也吧,前面书中多次出现尹道长,其实表演出平凡世道的风俗习性,不是讽刺,更不是冷嘲,却却出刻画人心所现,从某种方面是积极的,因为无形中有道德底线,有崇尚善良的理想追求。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风雨中。”唐杜牧的诗,风光传递至今,尤其到处可见的大雄宝殿、皇权与宗教如此威赫结合,在余城地区被列为全国文物圣处就有几座,你说,影响力多大!走进去,其实就是儒释道溶合的文化底蕴。有趣的是人们对释迦牟尼佛,三清太君、大成至圣先师只是敬重,很难相通,普遍对“观世音菩萨”亲近。“观世音菩萨”女性塑像,秀美温婉,用钱福荣的话她接地气懂人心最灵显。所以他自律规矩,每年正月初一都要去南海普陀观世音道场去烧头香。南海普陀是离余城不远,隶属舟山群岛的一处佛教圣地,所在的岛名就叫普陀岛。自古以来就是观音礼佛之处,享有盛名。除此外,钱福荣对观音三个纪念日很重视,都要去做法事,会一人恭敬跪卧在观音像前默默叨念,与神相通,掏心里话求应验的!对建卡通乐园这样的大事,钱福荣是在观音像前祷告许下愿心,农历2月19日观音诞生日乐园设备安装,6月19日观音成道日,乐园试运营调整完善,9月19日观音升天日乐园正式举办开园典礼。
现在第一个愿日迫近,让空中影院4d放映机安装难住,望着堆放已经拆开的箱箱笼笼,基建定位首先是难题,对照图纸相差不是个小数,台湾公司捣腾几次不成,竟埋怨英吋与公尺错了!真是卖主看脚、买主看鞋,他们两的手一摊,是啊,本是过个桥,哪儿有本事揽磁器活的!
当沃纳老爷子到,一看,浓眉紧缩虎脸生起,问台湾来的几个人,“这是你们的仿制品,我寄给的换啦?”
台湾技工装听不懂,钱福荣气得蹦脚,打开手机与台湾公司老板通电话,对方却打哈哈的,说,“没弄错的,用我们一样的,比德国佬好,还便宜,再说,不能进啊,大陆封锁,我不能违规招事耶。……说明书德文的,是的,来不及翻译,就先用他凑合,哪叫你们时间要得紧。换,换!呒那么容易的!”
沃纳老爷子看神色,知道有隐故,直接拿过电话,一通英语,对方哑壳,因冒仿是严重案犯知识产权的事,连连诳讲是下面人搞错的,我们自己开发,跟贵方不同,至于说明书,肯定装箱时不慎,退,我立马在三天内发运过来。台湾老板让自己技工装箱办退换手续,钱福荣那个气啊,这一来二去的,时间肯受耽误,他限定加快,费用算我的!
好在,老爷子可以趁此时间在现场对安装做调整。钱福荣是眼睁睁看着这位已经有些年岁的老头子,那种一丝不拘的干活劲,不由五体投地。,当沃纳与家英赶回时,基本定位都完成,钱福荣这才松了口气,就唤上何力伟、盛玉成一起请沃纳老爷子一家吃饭。
饭席中盛玉成问起家英和沃纳在阱芦峪川西芦巴竹业有限公司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他还着重问姨娘那双比丘鞋样事,以及黄花洞的情况,看来有人向他通报。家英对盛还是了解的,他可是什么都不肯拉落,何况在那边这么长的时间,就很大方跟沃纳说:“你向我们大经理汇报下。”这让盛不好意思起来,钱福荣瞟眼说:“你还道真是个当家人,什么劳杂事都人管。”何力伟圆场:“盛总老家嘛,他关心接待好不好?”老爷子晃晃杯里红酒,从礼仪上接何的话说:“是啊,应该说的,在盛总老家这么多天,有什么感受的。”沃纳很率直,他说了不仅是在阱芦峪,还去过窑山,l县、安吉,对中国东南及川西大沟山脉众多的竹品有了实际接触的了解,更增添自己攻克研究课题的信心。,尤其是狸竹和蒿竹,不同的生长地方,显示不同特性,内含多种元素,给自己启发很大,但无论是见过的竹,榨出的汁、处理的污水,和药厂生产流程透示的变化。神奇的比丘鞋样和黄花洞竹筒,竹签,好象已经发现什么,但又捕捉不到,仍然陷入迷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