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福荣不是多次来讲,现在天都置业cb区块改造大项目启动,应该依此要求暂缓,以保证推进的速度。”
“不可能,完全两码子事。”盛玉成直接点出因由:“我基本可以猜定,用天都名义来对拍的不是天都置业自己,是代为他人谋利。”
“你说我们纸品厂?”
“纸品厂早已名剩实亡。”
“庆余堂?”
“一块照牌而已。”
“另有他人。”
“当然,我推测这人肯定现在骑虎难下了。”盛玉成似乎不是在对话,他是在自我推演。
“别太自信,我担心是原泰国华侨投资股东。”
“可能吗?泰国华侨投资股东,谁背得起这黑锅?谁来牵头?此案政府已经收口,与前投资者都无关了。”
“不能这样简单认为,自那次拍地断电,这么长时间,难道不存在这个因素,天都置业太傲气,开那么大的价,利益让人眼睛都会发绿的。”
“我们逼的!”盛玉成又想到当时场景,策略用的就这个逼字。
“逼,我们能拿?”
“你瞧天都狠样,肯放手?”说到这里,盛玉成突然脑子冒出火花,“是不是因为太高,天都下来来台阶,要求市政府暂停的,借口北部开发。”
“你啊,东一鎯头西一鼓槌的。别瞎琢磨,我想,我们无论如何要将总部回归到庆林大街。”何力伟牙帮咬紧,他也让岁月打磨两鬓染霜,头发稀拉,早先挺拔的脊背微弯了,但眼睛中那股犀利之气却更加锋芒。
事情转机的出现是在他俩这次谈后的次日,葛晓玲进来传达陆朝阳主任话。
盛玉成奇怪,立晨我们两位老总都在,陆主任上级主管,相互很熟悉,什么事让她来转达。于是问“私事?”
葛晓玲盯了盛一眼,她直接道:“你看人很准的啊!”但后面的拖音听出味儿含倜侃。虽然上下级,平时相处都很随便,这样说盛不怪,于是又转换:“公事?”
何力伟开口:“好了,好了,猜什么哑谜,晓玲你直接说吧。
“没有猜哑谜啊,陆主任挺讲心理学的,他找我去……”
“你俩近乎,我知道。”盛玉成在这里等语句酸牙。
葛晓玲啐他:“就是你那股冲劲,让天都为难了,你说陆是私情,也可以讲;公事,同样不错,但他不便自己讲,让我转告。”
“你什么时候弯弯绕起来,快,说。”何力伟跺脚。
“是这样的。陆朝阳主任叫我去,直接讲有个部队战友,是天都老板曾经一起站过岗放过哨的出面来邀请你们两位领导赴宴。”
“赴什么宴的?陆主任去不去?”盛想门道来了,陆主任是在摆阵。
“他不去,不方便出面。”
“让我俩去,事情总得说明白,不可能就是吃顿饭吧?”盛玉成要的是底牌。
“这我不知道了,陆主任没说,只是讲他自己不去。”
“哪,陌生人,我们也不去。”倒不是何力伟显摆谱,作为已有规模的控股集团一二把手,不知就里通知一声轻率应允去,难道是陆主任的算盘子,随意那么一拨就动。
“何董,你不认识,但陆主任讲盛总认识,我也认识的。”想不到葛晓玲还有这句话留在后面,一向直爽的她,今儿颇意外。
“你我认识,说,是谁?光讲认识,我们一起见过面的人很多,名字总得提下,你没问?”盛口气带点埋怨。
“陆主任面前我也这样问的,可是,他回答名字不知道,但人你俩是认识的。”
何力伟剑眉直竖朝盛看:“怪,说是部队战友,有托他来邀请你我,他自己不认识,玉成你和晓玲认识,这位仁兄怪怪的,既然自己认识,直接打个电话或者过来相请,要绕这么大圈子,通过街道主任。”
盛玉成不这样认为,他道:“部队战友这是个大概念,我们曾经共过事,现在又是直接领导,能让他出口要我们去,认识不认识是另回事,肯定利益权重不一般的。这样,何董,你不认识,就不去,我和晓玲去,若遇到难以决定的事,可以委婉推脱的。”
何力伟点头,笑笑:“我们这位陆干事责任主任,还真会来事儿的。”
陆朝阳是会来事儿,但却却对立晨是件大事。
当盛玉成随葛晓玲来到陆交代的赴宴处,还费了点神儿,车在余湖花港公园外泊停后,找了好久,方才见到块不大牌子,《芳兰馆》三字出现在绿荫扶疏,花径通幽一所楼阁内。虽然知道现在热衷私家餐饮,但像这样隐敝让这两位场面上人也颇感出奇。两人前行拐了个弯,见厅堂台阶上有人在高高扬起手,笑容满面迎上。盛玉成和葛晓玲看清,这不是那次拍买会上坐庄举牌的理平头的项目经理中年汉子,今儿个傲气消失,热情跑来往内引,口中问:“何董怎么没有地起来,他有事?”盛点头算是默认,此人又道,“可惜,我们老总特地相邀立诚两位当家人的啊。”原来如此,选择避开闹事,天都老总直接与我们接触。老总出现,在二道院门前,盛第一次与他相见,面前是位年近五旬高个子身板挺拔,面容端庄,两根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体现出内在自信,说话带中原口音且爽直:
“我选的伊家川,俺豫州洛阳伊川的名厨所开,豫菜的特点是融合中西南北,这跟我为人追求相符,中和,不知对不对盛总和葛经理的口味。”
盛玉成谦逊拱手道谢:“中和,好啊,尝尝天都老总的家乡菜,这可是中原大省渊源悠久中华文明发源地,进来就有不一样的感觉。”
“来,先入座。”老总指指宴室,早有两位素妆女子恭候,不大的圆桌居在中央,八张角牌凳拱围,老总让盛玉成坐在主客位上,葛晓玲就挨在边上,中年项目经理坐另一边,其他是天都高管,彼此忙着递名片。随之茶肴上来,先是三羔,接着是八珍,肉食是以牛羊肉为主,煎炒熘炸扒烩,做工精细,香味敦厚,老总指指道:“别看有点土,历史可上推到商、周朝,是当时宫庭名馔,一直流传至今,当然野生动物大雁和鳩、雉不再入席了,替代是鹌鹑、鸽子,但这三羔倒是正宗的乳羊做的,非常鲜嫩。”说完他接过服务员拿来河南名酒杜康,征求盛意见:“吃这个好不好?”还没等玉成表态,自己讲了下去:“现在我们国人喜欢赶新潮,到处都是开红酒大杯饮,我天都从来不这样,请客唯斟杜康,”说着说着,他随口朗诵出曹操《短歌行》中的‘概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多好啊!”
盛玉成始终想找出直奔主题的话题,这下来了,他就佯惑问:“天都房产开发名震海内,现在又进军余城改造北部区块,业绩骄人,美誉极高,何来忧字?”
酒已倒上,仿钧瓷月白莹润的杯中纯净的杜康散发出浓香直冲鼻子,盛玉成平时最怵的是白酒,但今天装豪气没有推辞。葛晓玲有酒力,两眼不动声色对视主人。因为话已撂开,老总没有直接回答,举杯巡敬,边上项目经理先呼应,于是桌面上众多“干”声起,纷纷入口亮杯底。盛玉成品饮,感到有股辣辣火从食管往胃内烧,周身瞬间发烫,第二杯入只能掩饰用湿巾抹唇洇回,动作优雅不露破绽,这是他经常出席中练就一功。紧接站起回敬,以烘托场面高涨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