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没去多一会,宝玉便来了,真的带来了奶娘,也不知这宝玉是如何在这冬日的傍晚央求他的。但贾母终归是疼孙子的,找来奶娘对宝玉来说只是喝一盅热茶的工夫。
七八个奶娘齐齐整整的站在潇湘馆里,雪雁便抱着男婴到奶娘面前。宝玉便先对奶娘们说话了:“你们也是极聪明的人,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什么,心里绝对比我要清楚的。谁要是把这孩子的事透露出去了,可别怪我这个宝二爷撵你们出去。”
宝玉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在偷笑着,他第一次对下人说这等决绝的话。他必须这么做,他担心,担心这男婴的安危,更担心这个男婴影响到黛玉的名声。
孩子一直目光定定的,忽然在一个木木的奶娘面前,眼睛忽然笑了一样,露出可爱的光芒。
“这孩子认味呢。”雪雁惊奇的说,站定在那个木讷的奶娘面前。
“孩子给我吧。”那个木讷的奶娘说,“别人都叫我木奶娘。”
雪雁看了看黛玉,黛玉点了点头,雪雁才把男婴送到木奶娘手里。
木奶娘给男婴喂奶的动作麻利,一点也不木。男婴似乎很喜欢这个木奶娘,眼睛里纯纯的,仿佛他是坐在月亮上,畅想着他自己的童年梦想。
宝玉因奶娘哺乳男婴,他便自动回避了。
黛玉还要送宝玉,但宝玉却说:“我明天再来看他。”他说完,便往夜雪中走去,回怡红院了。
潇湘馆里的黛玉不敢看木奶娘一眼,她真的有那么一点担心,担心这男婴明天的去向。这贾府没有不透风的墙,宝玉的话再怎么决绝与凌厉在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除了木奶娘,其它几个奶娘都去了。
雪雁追出去,黛玉却拦住了,说道:“今晚别人不知道,只怕明早人人都知道了的。”
木奶娘听了,会意道:“林姑娘要是担心这男婴的安全,若是信得了我这个婆子,我便连夜带这男婴去吧。”
“可是你终是一个离不得此地的人,你若是离了贾府,一个妇道人家,又是这等冰天雪地的,只怕你又要如何安生立命的?”黛玉的话一句更比一句担心,她哪里舍得这孩子呢。
木奶娘似乎早就已经下了决心了,毅然抱着男婴,急步的开门,离潇湘馆而去。
黛玉连忙让雪雁追,雪雁毕竟年轻,一会就追上了木奶娘。
“求奶娘把孩子给我吧。”雪雁拦住了木奶娘的去路。
木奶娘忽然大声喝道:“只知讨主子欢心的奴才,如何糊涂了,也不知道揣摩主子的心思,为主子的安危着想的。”
这木奶娘的说话声音一点也不像是个年岁苍老的老妇人,她的话却是十分锋利,像一把在空中舞动的剑一样。
雪雁怔住了,她忽然想到若这男婴当真今晚留在潇湘馆里,那么明天早上,她的主子也许会被人误会,误会她的主子忽然有了野孩子,那她的主子在贾府的命运将不堪设想。
雪雁知趣的让开了,让木奶娘离去了。她怔怔的站在那里好久,忽然感到有一种陌生感。这木奶娘的风范竟不像是贾府的,这木奶娘到底是什么来历,她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感觉依然很模糊。
潇湘馆里的黛玉却是急着着雪雁回来,可是一柱香的工夫已经过去了,雪雁依然没有回来。她正要开门想看看时,门忽然开了,是雪雁回来了,她眼眸已然湿润了。
“孩子呢?”黛玉的声音中有一丝怒意。
雪雁拦住了要冲出门外的黛玉,哭道:“姑娘别出去,孩子已经被木奶娘抱走了。”
“你让我出去。”黛玉想要挣脱雪雁的阻拦,她实在不放心把那么惹人喜欢的男婴放在刚刚认识不久的木奶娘手里。
雪雁死死的缠住了黛玉,又是哭道:“姑娘听我一句劝吧。我跟着姑娘这么多年,焉能不知道姑娘心里的想法,只是这男婴终是来历不明的。俗语说得好,‘死生由命,富贵在天’,这孩子终有他自己的福祉的,姑娘就让他去吧。若是有缘,纵是千山万水,也会再相见的。”
黛玉听了,终是纠缠不过雪雁,便叹息道:“可是苦了这孩子了。”
雪雁便说:“姑娘也不必悲伤,我看那木奶娘并非等闲之辈。那男婴随木奶娘去了,也许赶上了好前程呢。”
黛玉听了这雪雁的孩子气的话,便冷笑道:“你便是也学会了阿谀奉承,专捡好听的话来讨我开心的。若再要这样,我便也不要你了,紫鹃去了,你也知道的。”
雪雁听了,忙道:“姑娘快别说这生分的话了,我哪里有讨姑娘的欢心的意思,只是刚刚那木奶娘跟我说话的那语调和气势,并不像是贾府的奶娘呢。”
黛玉眼睛发亮,仿佛可以洞察到一切世事似的,说道:“何以见得?”
这雪雁便把她刚刚和木奶娘的事说了一遍。黛玉听完,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莫非是胤禛派来的木奶娘?
知道这潇湘馆里有男婴的人有宝玉、胤禛、雪雁,还有其它丫环婆子,她们到目前为止可一步也未曾离开潇湘馆,不可能是她们透露了消息。那么透露消息的人便是宝玉、胤禛、雪雁三个人中的某一个人。
当然黛玉自己是不会透露这种消息出去的,雪雁离开黛玉也是木奶娘出现以后,所以雪雁不可能把这消息透露出去。
宝玉?他一向关心自己,又怎么会把这种消息带出去,他又一向很聪明,焉能不知道把这消息传出以后的她的下场,宝玉绝不可能泄漏出去,因为是宝玉亲自把孩子带回来的。黛玉相信宝玉虽常常自比蠢才,却绝不会做蠢事。
胤禛?是的,这个神乎其神的四皇子,黛玉真的开始怀疑起来。胤禛带来了奶娘,并且他把孩子带走了?天知道这胤禛背后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么还有一个人,黛玉几乎要忘记了,胡太医,他亦有泄露消息的可能。
终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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