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了沼泽地之后,天色已晚,但矮人们仍然带队马不停蹄地继续行军。白雪皑皑的巍峨群山近在眼前,矮人们不知疲倦地穿行着,大声呼喊着各式各样的口号。虽然相较于雪山,这些地狱火矮人们更加喜欢酷热难忍的火山,但浮现在天边的群山仍然让矮人们感到群情激奋,毕竟再怎么糟糕的环境都比他们背后的沼泽要舒服得多。
快要回家的欢庆气氛感染了几乎每个矮人,他们扎下大营,然后点起火堆,在欢声笑语和难听的歌声中把卓德提供的大量战利品尽数丢入熊熊烈火之中,以感谢他们信奉的那个神秘神灵的庇佑。而卓德一宿也没消停,他的亡灵仆从们在沼泽之间忙着拆除桥梁,他们背后的沼泽里也毫不停歇的传来僵尸的哀嚎声。
就这么吵吵闹闹了一整夜,接近清晨的时候他们才安静下来。
接着矮人们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行军。
“你不让他们休息一下?”雷诺茨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这整晚的吵闹让他们几乎每个人都休息的不怎么样。
“休息?我的兄弟们现在状态最好!”考铎恩大笑了起来,看起来精力充沛。雷诺茨认真地观察了一下,感觉他所言非虚,他和他的兄弟们此时都笼罩在一层微不可察的薄弱光晕之中,估计他们的神明最终还是回应了他们彻夜的献祭和仪式,赐予了他们某种力量。
接着,考铎恩喊起了口号,矮人们以震天的战吼回应着他,接着踏上了这最后一段旅途。
不到一个钟头,他们就登上了隘口的南侧,高山的寒意也很快袭向他们,刺骨的雾气积聚在宽阔的峡谷中那背阴的一面,随着凛冽的山风猛地吹向了他们。雷诺茨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这片无名群山的寒冷和严酷确实名不虚传。据说最早穿行此处的魔军战士十不存一,几乎在风暴和苦寒中死伤殆尽。
最开始的隘口还比较狭窄,但随着高度的攀升,隘口愈发宽阔,道路也愈发平整。在第一次走在这片隘口时,雷诺茨就清楚,这绝不可能是什么自然形成的地貌。他推测,这是一处在古时就已经被大幅度人为改造并加固的山口——一条供运送人员、物资的车队所通行的宽阔通道。修建这条大道的工艺挺过了时间的考验,在这条通道的建造者已经消逝的今天,它依然保留完好。
雷诺茨曾经问过魔王此处的来历,但魔王对此闭口不谈。而考铎恩看起来也不愿多说。
“一群老顽固修的。”他只是撂下了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然后就继续招呼他的士兵们继续前进。像往常一样,矮人们走在最前面,精力充沛的他们及时身披重甲,也仍然毫不费力的迈着步子攀行着。而长年累月在群山之间行军的丰富经验也让他的们队伍中的大量火炮和装满沉重兵器的木车如履平地般地前行着。而他们身后的亡灵们就没那么轻松了,在这陡峭严酷的高山之上,愚笨的僵尸一不小心就可能跌落到深不见底的深谷之中,所以卓德亡灵士兵们四散开来,竭力地试图引导这些无脑地废物尽量跟上步伐。
几个钟头之后,这支大军顺利地抵达了隘口。如果说山口一带还只是有人工雕琢的很急的话,隘口这里就明显是人工打造的了:平坦开阔的平台,宽敞气派的石路,且高耸其上的山峰与岩壁上都雕刻着古老的符文,这些符文在漫长岁月的侵蚀之下变得模糊无比,但却远未湮灭。在经过这些随处可见的符文时候,雷诺茨能感受到一股特殊的压抑感,他知道,这些符文在压制着着他体内的魔法能量,虽然并无大碍,但仍然让他感到无比心烦。而在寒冷的山道间行军就更是无聊得多,刺骨的寒风让几乎每个人都觉得筋疲力尽,就连废话连篇的多纳也沉默不语。
又这么沉默地前行了几个钟头,前方传来了阵阵的骚动。雷诺茨没有迟疑,他立刻策马上前一探究竟。
在他的面前,是一片被遗弃的营地,其间到处都是由兽皮兽骨搭建的帐篷以及吃剩的遗骸,而营地正中的营火却还冒着火星,焦肉散发的臭气仍在空气中弥漫。
“刚才这里还有什么人呆着。”考铎恩看到雷诺茨过来了,赶紧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
“我记得这条隘口由魔军掌控,会不会是魔军的斥候?”雷诺茨跳下战马,在这些营帐间穿梭着,试图找到什么可以确认这些人身份的东西。
“咱们的斥候会逃跑么?”考铎恩冷酷的笑了起来,同时对着他的手下大嚷大叫了一声。听到他命令的矮人们立刻跑回辎重车边开始武装自己。“逃兵,流寇,土匪,我觉得都有可能,说不定还会是。。。”
考铎恩立刻闭上了嘴,同时啐了一口。
“叫你的人保持警惕吧,前面指不定还有什么等着我们呢。”雷诺茨走回自己的坐骑身旁,这头附甲的战马不安地刨着地,他轻轻地摸了摸战马的头,然后翻身上马,回到了队伍后方。
在简短的骚乱之后,矮人又继续前进起来。道路两旁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愈发凶险,除了被临时抛弃的营地之外,不少尸首也出现在了他们身旁。这些可怜的死尸有的是野蛮强壮的兽人,有的是带着烙印的人类奴隶,甚至还有一些披着甲胄的骑士。这些尸体或身中数箭,缚于木桩上,或吊在路两旁,随着山间的冷风摇晃不止。残酷无情的袭击者们将它们丢弃于此,以便途经此处的人能知难而返。当然,这些死者的命运可能还算好的,废弃的营地周围时不时出现的被烤裂的人骨与兽骨则暗示了其他死者的命运。
但这些家伙现在却吓错了人。
雷诺茨身边的几位黑骑士面对如此兽行却大笑不止,他们早就目睹过更暴虐的惨状,而且大部分时候,犯下种种暴行的正是他们自己。矮人对此则漠不关心,发现这些尸骸后,他们的一举一动丝毫不受影响。而至于紧随其后的僵尸大军,道路两旁的死尸和营地之间的碎骨倒是激起了他们的无穷食欲,时不时有一些僵尸摇摇晃晃的走出队伍试图啃噬这些冻得僵硬的尸体,让他们本来就松松散散的队形变得更加混乱。
但纵使如此,这些神秘的袭击者仍然没有露面,他们仍然畅通无阻的穿行在隘口之间,天色渐晚,夕阳西下,高山隘口正被渐浓的阴影笼罩。一路上的有惊无险又让他们放松了心情,而渐渐温和的气候也让黑骑士们畅所欲言了起来。
“我还是不明白,他们把这些死人扔在路边有什么用。”安东说道,“他们这样只会可能的猎物统统吓跑。”
“说不定他们只是想警告路人呢。”德雷克尔心不在焉地说道,生在南地的他对这样寒冷的气候还是不太适应。
“警告路人的话是不用把路人吃掉的。”梦娜简单地指出了德雷克尔逻辑里的漏洞。
“换位思考一下呗,这种事情咱们也没少干,想想咱们干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多纳嚼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苹果凑了过来。
“惩罚逃兵和叛徒,清除异己,警告世人。”沉默寡言的库尔突然开口了,在诸多兄弟里,他是最为冷漠也是最为残暴的,这些暴行在他眼里显得稀松平常。
“在这荒山野岭?”多纳不屑地扔掉了苹果核。“老大,你有什么看法。”
雷诺茨探过了头,虽然话题无聊至极,但总比继续保持沉默行军要好。
“我觉得。。。”他刚想要说什么,他的头盔就猛地传来了一声尖响。他甚至都没感觉到发生了什么,然后发现几支箭猛地从他背后飞到了他面前。他立刻勒住马缰,恼怒地回头,然后猛地抬起了手,猛地握住了直奔他眉心的一支箭,接着看向了那些卑鄙的偷袭者。
一群飞奔着的矮小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身旁大山间的幽暗洞窟跟前,在阴影的掩护下对从他们脚下路过的黑骑士们发起了突袭。“敌袭!”多纳大吼了起来,下意识地拔出了剑,其他黑骑士也不约而同的拔剑出鞘,准备抵挡这些卑鄙的伏击者下一轮的进攻。
然后,在一阵满怀恶意的尖笑声中,伏击者们立刻消失在洞窟之中,不见了踪影。
雷诺茨看了看手上的这支箭,这支箭由枯枝为箭杆,箭头则是磨利的燧石,上面沾着一些恶臭的绿色液体。
“是哥布林。”他说道,同时手猛地发力,把手中的箭杆握成两截。
在这之后,哥布林们的突袭就变得愈演愈烈起来。但说实话,他们的攻击毫无用处。一身重甲的矮人们完全无视了射过来的冷箭,突袭者手中粗制滥造的弓箭甚至没法在矮人那厚重的战甲上留下划痕。而亡灵们虽然大多没有护甲,有一些比较靠边的亡灵没多会就被乱箭射成了刺猬,但早就死了的他们只是继续前行着,对插满全身的利箭毫不在乎。
骚扰一直到黄昏都没有停下,在走到了一处颇为平坦开阔的山顶之后,矮人们在此搭起了硕大的篝火,接着卸下盾牌,把这些足以抵挡战马冲锋的厚重钢盾有规律的立在营地四周,每隔十几步立起几面盾牌,而亡灵们则不知疲倦地守在盾牌周围,作为肉障和警戒。
在营地中,雷诺茨和他的黑骑士们在篝火旁边搭起了几只帐篷,借着篝火的暖意勉强休息了起来。整整一天的攀行和戒备让他们每个人都筋疲力尽。而考铎恩则毫不在意地坐在雪堆旁,抱着胳膊就那么睡了过去。矮人们除了少数正在忙碌的工程师和卫兵之外,绝大多数横七竖八的躺在雪地之上,盖着厚重的大盾沉沉睡去。
这一夜都过得很不安宁,哥布林们时不时的会远远地放一轮箭过来,然后在追兵到来之前奸笑着跑开。在时不时落入的箭矢声和哥布林们的怪笑声中,雷诺茨终于疲乏之中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