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还来不及预示来不及思考的时间里那个我所不熟悉的事物便已悄然滋生从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破土而出绽放在思想的每一个角落苦涩而甜美李白、小五和克纱儿三人骑马跟随吉鬼跑了近一整天,吉鬼的路线竟也一直是向着去长安的方向。
这小家伙确实正如他们所想,似乎拥有某种特别的直觉,对于要选择的路没有丝毫犹豫,好像有某个强大的力量牵引着它,虽然他们并不完全确定,那个力量是否来自唯希。
马儿们奔波了一天已十分疲累,于是他们下马,牵着马儿行走了一会。
天空披着阴郁的云层,压缩了天与地之间的距离,目光所及之处,是灰濛濛的扁平一片。
沉闷的空气夹杂着潮湿的水气在四周笼罩,仿佛一层密不透风的金刚铁甲,压迫身体不能自由呼吸,汗珠不断向外渗出,湿了贴身的衣衫。
连马儿也时不时地,从鼻孔中发出喷气的粗重闷响。
刚刚穿过村落,眼前又是一片如墙林海。
吉鬼带领的路线很少出现转弯,而幸好这一路上,平原多过于山地,走来一路顺畅,只是这眼前的密林……似乎弥漫着一股无可言喻的诡异。
三人稍稍歇下脚步,不约而同地相互对视片刻,似乎全都觉察到前方诡异的气氛,不容多想,吉鬼已经隐没在那片幽暗的林中,他们也循着它的身影快速跟上。
黑暗瞬间如夜幕压盖下来,就在李白、小五,还有克纱儿踏入林中的那一刻起,某种知觉闪电般地触动了他们的神经末梢,随即又消失。
众人提高了警觉,牵着马儿缓步向前移动,三双眼睛四下环视着,不肯放过任何异样。
吉鬼已经消失了踪影。
原本灰暗的天空,被头顶的繁枝盛叶遮盖得不留痕迹,林间浮动着薄雾,丝丝缕缕地围绕在三人周围,跟随着他们身体的起伏缓慢飘移,如同活物。
艳蓝的微光在这雾气之外,衬托着歪歪斜斜的树影与杂草,无数的黑色长影将三人包围,似一群鬼魅跟随。
枝叶哢嚓碎裂的声响,自他们脚底向周围波动开去,引出林间栖息的各种生物,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唯一没有的,就是鸟鸣。
“呵,我们似乎深陷千军万马的敌阵了。”李白那略显轻松但充满试探的话语,适时缓和了压抑的气氛。
“少爷,不要说得那么轻松吧,我们可是危机四伏耶。”小五谨慎地小声道,生怕触动这黑暗中的玄机,引发轩然大波。
但小五话音刚落,就见克纱儿突然上前一步,伸开左臂拦在他们身前。
“小心,有秘术者。”她警觉道,背对李白和小五的身影显得异常紧绷。
这时,缭绕的雾气在瞬间如洪水猛兽般,从四周八方向他们快速聚拢,遮蔽了视线。
那雾气冷冽无比,接触到皮肤有被刀刃划伤的错觉。很快,他们已经看不见彼此。
混沌中,马儿们嘶叫着四下乱窜,使劲踏蹄,好像被什么东西惊扰。
紧接着,只听“啊”的一声,厚重的浓雾中,克纱儿惊慌地惨叫。
与此同时,李白感到周围有什么东西在向他靠近,拉扯着他的头发和衣服。他用力甩开,但它们却越来越多地攀附上他的身体。
来不及思考,他挥动手中的剑,凭直觉砍削着那一群缠绕他的东西。
“呜哇……少爷,这是什么啊?”
小五一声惊叫,感觉脚底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在视觉完全发挥不了作用的情况下,他的身体被未知物摩擦碰撞,脚下踉跄不稳,任由那些东西将他向李白的方向推挤。
“不要靠过来,小五,试试用土行符咒。”李白听见小五的声音从左边传来,便对那个方向喊道。
符咒?想起师父教的很多东西还没有试验过呢,小五竭力在冲撞中稳住身体。
两秒钟之后,一串咒文从他口中急速念出,泛着金色光晕的符纸划破黑暗,如一颗明星般飞向上空,带动周遭的气流向它强缩旋动。
黑暗中,雾气向着那光亮的中心,被吸了进去。
在这短暂的片刻中,雾气有稀疏的倾向,也让李白和小五看清了彼此所在的位置,但没有找到克纱儿。
不容乐观的是,这符咒的效用太过短暂,还未维持多久,淡去的雾又重新变得浓厚起来。
藉着刚刚雾气的淡化,李白终于能够辨识纠缠自己的东西的形状,虽然还不足以看得清楚,但那似乎是千万只枯槁的手在拉扯着他,并且只有手而已。
似清非楚的东西最能让人乱想,他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待雾气再次封锁他的视觉,那些手便簇拥着他,将他强行向右推,任凭他如何挥剑,哢嚓的断裂声过后,身上刚落出的空位又被新的手臂缠绕。
那千万只手的动作丝毫没有韧性,不似活物。李白被那机械似的力道推压在一棵树干上。
猛烈的撞击震动了他后背未愈的伤口,让他忍不住地低叫出声。
“少爷,你怎么样了?”小五听见李白痛楚的低叫声,一边挥剑砍杀着身边恐怖的东西,一边着急问道。这可恶的雾气却遮罩他的视线,即使他转向李白的方向,仍是一片黑暗。
无数的手狂虐地撕扯着李白的衣服,他的颈项与脸颊更被一只强硬的枯爪猛然箝制,逼得他将头扭向一边,以免被划伤眼睛。
那确实是枯爪,干涩如同树皮,而当更多压制他的手接触到他的身体时,他只感到有千万的尖锐物体摩擦着皮肤,将地底的冰凉湿气传至全身每一滴血液。
他费力地驱逐侵入脑中的腐败气味,保持清醒,初恢复的意识突然在腰间捕捉到一块手掌般大小的温热,虽然就手的温度来说可算是冰冷,但仍与那些枯槁的死物有着绝对的差异。
有人在搜他的身,直觉告诉他。
鼓足一股气力,他挣脱出左臂,在那只手还未探到他腰间的木盒前将它捉住。
那隐身于雾气中的人,显然吃了一惊。突然间,连压制李白的那些枯槁之物也松了力道。
那人想将手抽回,但那只手却被李白抓得紧紧的。
李白猛然挣脱撕磨他身体的厉爪,左手一用力,将那尚在诧异中的偷袭者从背后揪了出来。
此时,不知是什么力量的作用,四周的浓雾开始转淡,渐渐消散开去。
林内变得清晰起来,虽然仍是黑暗,但那艳蓝的光已足够众人看清一切,也让李白立刻认出了眼前的黑衣人。
“是你?上次没有得手,这次又来偷袭了吗?”
身体虚晃的他,重心有些不稳,他拢了拢衣衫不整的领口,刚才那股夺人心志的瘴气仍让他晕眩。
而眼前这人,分明就是上次在客栈里,与他对手的那个黑衣人。
李白并不吃惊,这些人会再来找他,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倒是这些围绕着他们的树根——就是刚刚袭击他的枯爪,它们一副似手的形态从土壤里冒出来,表面被腐烂的树皮覆盖,看上去形同深埋地底的千年古树烂根。
“废话少说!”
那黑衣人迅速从背后抽出弯刀,举至当空,直直向着李白抓住他的手臂砍下来。
李白松开手的同时,用剑将他的刀快速架开,冷蓝的剑光顺势逼向黑衣人的脖子,眼见就要刺到,他身后的树根却再次环住他的腰,欲将他向后拖。
他抵抗着,警觉地将视线瞥向旁边,只听喀嚓一声,身后的几条枯枝均被一道剑光斩成两节,立刻失去了活动的能力。
“少爷,我来对付这些怪物。”
小五坚定的声音让李白顿觉安心。不再顾虑,他回头看向黑衣人,那人正挥刀向他横砍而来。
他挡开这一击,身上附着的枯枝也同时抖落。他立刻又挥剑,在身前抵住黑衣人接连第二刀的攻击。
刀剑在两人之间碰撞出冰蓝的火花。金属铿锵坚硬的撞击声,在四周死寂的氛围中清脆而剧烈的回响。
此刻,林中一切生物均被这震荡惊吓得奔走无影。即使是原本安宁的地下,也被无数怪异的腐物翻搅得不再适合藏身。
力量在剧烈的撞击声中抗衡、对峙着,形成短暂的僵持。
刀身与剑身同时将四周幽蓝的光,反射在两人深锁的眉宇之间。拼杀的目光立刻被镀上一层厉气,比刀锋还要尖锐。
“你也是西夜国的走狗吧,想必应该知道你们的三王子现在在哪!”
李白在力量相拼的情况下,以略带喑哑的声音说道,并同时剑眉紧蹙,猛一发力,打破僵持局面,将那黑衣人向后推开。
兵刃的摩擦声尖啸地冲向上空,无比刺耳。
黑衣人向后退了几步,站定,双手握刀于身前,大喘几口气,然后哼笑出声。
“哼哼……不赖嘛。想知道我们三王子的下落?告诉你也无妨,他就在前方的利州城。”黑衣人说着,又朝李白挥刀过来。
“只可惜,你在见到他之前,就已经见阎王去了。不过,如果你乖乖交出圣石的话,我也会考虑为你引见。”
黑衣人的刀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闪电似地砍向李白,黑影却扑了个空,刀狠狠地扎入土壤,发出一声闷响。
李白转身避开,举起剑,及时又挡住黑衣人的另一刀,两人的力量再次相抵。
他凝视着黑衣人,这黑衣人的攻击速度快而连贯,招式上也没有什么漏洞,如果不想个办法打破这种局面,只怕战到精疲力竭,也不一定分出胜负。
思索着,他紧聚的眉头下忽然露出一丝浅笑,说道,“你好像搞错了,我对你们的三王子可没什么兴趣,但是,他劫了我的人,这我是一定要讨回的。”
突然,他将释放的力量全数收回,身体在瞬间向下侧倾,手中的剑已挪至黑衣人腰部,在黑衣人失去平衡向前倾倒时,在他腹部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这个动作计算精确,完成神速,他自己也失衡地向一边摔去。
成功了!他庆幸着。若不是自己的爆发速度在与妖物战斗后提高不少,自己又怎敢贸然做出这种危险的事?
黑衣人向前踉跄了好几步,将刀扎在泥土中才得以站稳。
他转身,不可置信地看向摔坐在地的李白,弓着腰,用手使劲按住不停向外冒血的伤口,全身不住颤抖。他那变的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不明含意的笑。
“你在说那个红色头发的小姑娘吗?哼……”说着,他缓慢地向李白挪动脚步。
李白本想站起身,突然间,十几只枯爪自他身后的土壤中破出,将他绑缚,他挣扎无用,手中的剑也被卷到他处。
这些散发着腐朽气味的东西如有思维般,牢牢地将他禁锢,在他颈项间勒出紫痕。
“少爷,我来帮你!”砍杀着身边无数腐物的小五见状,挥舞着手中的剑,奋力往这边移动,但那些枯槁之物又哪会给他那样的机会,层出不穷地从地面冒出来,挡住小五的去路。
这时,黑衣人的声音继续响起,“小子,我看你还是放弃吧,那小姑娘此刻……恐怕已是我们王子殿下的侍妾了。”
他那令人憎恶的语气和狰狞的笑,让李白心底一阵抽搐,愤怒的情绪升温。
再次感受到气流在体内失控乱窜,并愈见猛烈,他低下头,眉心攒聚,身体紧绷着,试图压制那股翻涌,黑衣人却在此时来到他跟前。
那黑衣人伸手托起李白的下颔,李白的沉默让他以为他认输了,放松戒备的同时也自得起来,笑道,“圣石我这就来取,你还是赢不了我……唔……”
他轻蔑的话却突然以一声沉闷的惨叫了结。
他抬头看殷红的鲜血喷出,错愕地睁大双眼,那瞳孔中,正映出一双冰蓝的眼和飞扬的发丝,之后,伏倒在李白身上,停止呼吸。
一瞬间,所有的腐木都灭成灰烬,消失于无形,黑暗的树林开始恢复成傍晚应有的颜色。
小五呆愣地站在远处,震惊异常。
刚才他亲眼目睹,少爷的头发飘浮了起来,同时,他周围的碎石、树枝、叶片统统悬浮于空中,然后,当他眼中一瞬间放出冷冽蓝光,并直视那黑衣人的时候,所有这些都向黑衣人飞射过去。
体内的气焰宣泄过后,李白终于平静下来,发丝纷纷扬扬地飘落,散乱地披在他肩上和脸颊两侧。
他推开压在身上的黑衣人,衣服上染满了血,湿红一片。
这些黑衣人的血,加上他脸上的血、颈上的紫痕、歪斜的领口和散乱的发丝,都让他看起来狼狈无比。
他呆愣了片刻,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事,但那些悬浮的物件确实与他的意识互相连接,并按他的意识行动。
这一点,是当那些物件飞射和落下时,他才有所觉悟的。
“少爷,你受伤了,这么多血。”不知何时,小五已经半跪在他身边。
那紧张的呼唤声,将李白从思绪中拉回来,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颔骨,确实有几处疼痛。
“没关系,不是我的血。一点划伤而已,大概是被那些掐我脖子的枯槁之物划伤了,无碍。”他对小五淡淡一笑。
小五却依旧满脸揪心的样子靠了过来,伸手抚上李白颈间的紫痕,“可是,连脖子上都是淤痕。”
小五以柔情的声音说着,目光顺沿向下,落在李白胸前的一颗心脏造型的银饰上,停了两秒,手指也从他颈项间滑了下来。
李白当即触电般地怔住,这手指的触感似曾相识,而这样的关心绝对超出了男人之间的限度。
他猛地抓住胸前这只手,“你到底是谁?”
话刚出口,脖子已被小五的剑抵住。
“我是谁很重要吗?我只想要圣石而已。”说着,小五手中的剑又向前逼进,压入李白的皮肤,血从剑刃和皮肤的交界处渗了出来。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你吗?”李白直视小五的眼,毫无畏惧。
小五却轻轻一笑,眉毛轻挑,娇媚立刻浮现于脸上。
“呵呵,早就猜到这招对你没用,那……这样呢?”说完,他剑锋一转,将剑比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脸上尽是得意。
而这招确实奏效,李白无惧的表情立时变了颜色,正欲阻止,忽听小五脑后一声闷响,小五应声倒下,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跟前。
他诧异地抬头看去,只见昏暗的光线中,那人影手持木棒,悠闲地吹着口哨。
“拓耶贝鲁,你在干什么?”李白冲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拓耶贝鲁怒吼,声音都变了调。
拓耶贝鲁却一瞪眼,毛叫起来,“喂,我好不容易及时赶过来救了他一命,你怎么又吼我?你们三个把我丢在后面,我都还没跟你们计较耶。”
他挥舞着手中的木棒,认定自己这次做得对极了,便也理直气壮了起来,又嚷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杀他,那就只有打晕了啊,不然你想让他自杀吗?还是让他杀了你?”
李白哪里想听拓耶贝鲁啰嗦。
“小五、小五,醒醒……”他着急地拍着小五的面颊,一个劲地呼唤小五。
拓耶贝鲁却站在一边,悻悻地说道,“不用着急,我的力道不会将他打死的,晕一会就醒了。”
话音刚落,便立刻又招来李白那杀死人的目光,“他死了我会让你偿命。”
他的目光是这样告诉他的。拓耶贝鲁不禁打了个哆嗦。
“少……少爷……我这是怎么了?”不多时,小五便摸着脑袋挣扎着坐了起来,后脑阵阵疼痛,仿佛起了个大包。
“看,我没说错吧,他死不了。”拓耶贝鲁如见救星,立刻开心大笑,却依然被李白的冷眼将那笑逼了回去。
“小五,你还好吗?”李白关切地看向小五。
小五依然晕晕忽忽,但对刚才用剑比着少爷脖子的事情,隐约有点记忆。
“……少爷,我是不是又……”
“都过去了。”李白制止了他即将爆发的自责。
此时,拓耶贝鲁蹲在黑衣人的尸体旁,带着研究的表情,认真地用手托着下巴,说道,“我认识他,他是拓耶格雷的手下——三鬼兄之一的佐克答,排行老二,在我们神域中,功夫也算是很厉害的,不过,他弟弟比他更厉害——”他被你杀了吗?“拓耶贝鲁突然惊叹一声,再次检视佐克答身上那蜂窝般的伤痕,又看向李白,接着道,”不过,好像你比他厉害,不愧是圣石选中的人。“李白避开拓耶贝鲁的眼神,看向周围已被战斗弄得千疮百孔的泥地,对自己那突然涌现的力量,也觉得匪夷所思。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那样的力量。”他疑惑道。
“那是秘术。”
“秘术?”
再次听到拓耶贝鲁说到这个词,李白心里不禁翻涌出一种难言的滋味。
他试图将意识沉入体内,再次探寻那引发力量的气流,但此刻,那里只是一个深邃幽暗的水潭,平静得没有半点涟漪。
而这样深探所造成的唯一后果,便是让他更加清晰地面对,自己那满心牵系着唯希的、愈渐强烈的情感。
这算什么?他从不认为有人能在短时间之内,牵动他所有情绪。这话在遇见唯希之后,也不知在脑海里重复过多少遍了。
但对她的感觉,却似乎并不止于这几天的相处,那是一条无形的线,线的一头没入无限悠远的空间里,让他无从探知,无从承受。
“拓耶格雷……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是个很——美的男人,美得就像一个大——祸害。”拓耶贝鲁就像在数落一只害虫一般,有点义愤填膺。
“你不知道在他后宫里来来去去的女人有多少。每逢招宫女的时候,那就像一场超级选秀大会,或者说是超级擂台赛。你无法想像美女们相互之间撕破脸的对骂对殴,那场景,天崩地裂。
“我敢说,如果我们神域有一半的男人找不到老婆,那都是他的错;如果我们神域有一半的男人失恋,那都是他害的;如果我们神域有一半的男人改变了性取向,那他是难辞其咎!总之——”
拓耶贝鲁手舞足蹈,声色俱佳地说了一大串,终于找了个空档来换气,却见李白和小五已经听傻了眼,于是才终于做了个简短的收尾,“我听说,他本人放荡成性,呵呵。”
“那……唯希姑娘……岂不是危险了。”小五愣然道。
“小五……我们走……”李白语调克制,但却是一副脸部抽筋,愣得快要晕倒的表情,拽着小五从地上窜起身,向着他认定出口的方向,立刻就迈开了步子。
他竟不知道,拓耶贝鲁的演说也能如此煽动人的情绪,并意义明确。
起码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去将那个素未谋面的三王子给掐死!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那个三王子不缺对他大献殷勤的女人,他也不会偏偏差了唯希一个吧?而他又是怎么认识唯希的?
李白脑中顷刻被这陌生的情绪和问题填满,自己都觉得消化不良。
他不否认唯希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但也不是什么绝色美女,若按拓耶贝鲁说的,只怕她和那三王子比起来,还没那个男人来得漂亮。
这个三王子莫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前思后想都是疑点重重,他敲了敲脑门,这些层出不穷的奇怪思维,已经快将他噎死了,怎么会这样?
“喂,你又丢下我?关于秘术的事,我还没告诉你呢,你到底要不要听啊?”拓耶贝鲁跟在李白身后大嚷,对他的突然离开表示不满。
李白却头也不回,没好气地又对他投了一记炸弹,说道,“你可以现在说,难道非要我们坐下来跟你喝茶聊天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与这小鬼两句话都对不上。也许唯希被劫的事,他多多少少迁怒于他。
拓耶贝鲁短吁一口气,没想到这次他没有拒绝。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回心转意,愿意跟他去西夜国呢?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愿意听,不再赶他,就该为此而窃喜了,想到这里,拓耶贝鲁便滔滔不绝起来。
“我们西夜国的人,自从在神域生活繁衍后,有少部分人拥有了神秘的力量,我们的祖先将这种神秘的力量称之为秘术。因获得者体质的不同,所掌握的秘术也会有力量和性质的差异。
“我曾听说,我们所拥有的力量,都是来自神域中所遗留下来的神的力量,但也只是极小的一部分……”
“神?”
“没错,你不要不相信神的存在,不过,仅剩下一位了,我们称他为父神。”拓耶贝鲁对李白的疑问回答得十分肯定。
“一位?难道你瞻仰过他的容光?”李白不确定这小鬼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既然有神,又怎会只有一位?
“我?当然没见过他的真身。但我知道,我们拓耶家族的人,都是这位父神的后裔,也是西夜国的王族,所以你也不例外。”
“跟我有何关系?”李白冷言道。
难道自己的爷爷是从这个西夜国出走的?他确实知道他的爷爷是从叫“西夜”的地方迁来中原,他曾以为那是西域,但……
“当然有关系,你的爷爷拓耶维德也是神之子啊,是……”拓耶贝鲁话未说完,便被追上他的蒙面人给打断。蒙面人在拓耶贝鲁身前行了礼,也挡了他的去路。
“贝鲁少爷,城主传了话来。”
“什么事啊?”拓耶贝鲁皱着眉,极不耐烦地问道,兴致当场被一扫而尽。
“传话的人在那边,请贝鲁少爷移步。”
“拜托,用得着这么神秘吗?还要这么麻烦?有什么事不能到跟前来讲?”拓耶贝鲁抱怨完,又瞄了一眼转身看他的李白和小五,然后便跟着蒙面人离开此地。临走还不忘对李白追加一句,“等我回来,不许再把我落下。”
看着拓耶贝鲁的背影,李白将儿时记忆巨细靡遗地翻了个遍,确实找到一个差点被他遗忘在世界边缘的名字。
“维德……”是了,他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听父母谈起过,那确实是爷爷不为人知的名字,但对这位老人的印象,他似乎没有。
拓耶贝鲁的话勾起李白探知的欲望,关于他的爷爷,还有蛟骨。不过现在,他有更想做的事情。
“少爷,他说的人,真的是你的爷爷吗?”
“……也许是吧。”
李白和小五转身欲继续前进,目光扫到前方的一个人影,那竟是克纱儿。
一片昏暗中,她抱着吉鬼倚树而立,神情疲惫地看向李白他们,身边还倒着一个黑衣人。
“这是?”来到她身边时,李白问道。
“他就是刚才制造迷雾的元凶,不过,被我干掉了。想必另外一个,已经被你杀了。”克纱儿面无表情地说完,便先动身往前方走去,神情冷淡而复杂。
李白对地上的尸体刻意瞟了几眼。这黑衣人身上有不少利器的擦伤,但死因却明显不是这些伤造成的,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他才突然在脑海里搜索到,那黑衣人颈部的皮肤有轻微的变形,似乎与原位不符。
他不禁疑惑地看向克纱儿的背影,这个女子,似乎有她不为人知、厉害的一面呢。
此时,暗林一角,一位使者正单腿跪在拓耶贝鲁面前,向他传达城主的命令。
“城主希望少爷尽快将圣石弄到手。如果不顺利的话,只带圣石回去也可以。到时候,就称少爷是被圣石选中的人,也未尝不可。”
“开什么玩笑?将圣石的主人带回去,继任为王,这可是神谕!他怎么会有那种荒唐的想法?”
拓耶贝鲁气急败坏地大吼,他老爹是吃错药了吗?
“城主说,如今的父神似乎只关心圣石而已,当然,这是城主自己的推断。”
“你告诉他……”
拓耶贝鲁一副气咽不下的样子,环抱起双臂,“我只承认圣石选中的人,因为只有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西夜王!而且这是我的任务,不要让他瞎搅和,行了,滚吧!”
说完,他挥舞着胳膊将传话的人赶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老爹竟要他做那种龌龊的勾当?真是私利熏心!难道还嫌神域的状况不够乱吗?
而且,他——拓耶贝鲁,也没有那个能力……当西夜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