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为何非要百姓出门?大人只管把银两拿出来赈济百姓就好,何苦让自己劳累。”文眦心里美滋滋地想着白花花的银子,算计着最好是他们把银子放下,然后返回京城。
烬枢怒拍桌子,“身为县令,这一点都不知晓,还怎么为百姓谋福?”
“下官……下官该知道什么?”文眦一脸懵。
烬枢冷哼,“城里没有经济来源,没有交易,没有流动,怎么生存?你只想着把银两拨给他们,有想过银两花在哪里没有?何况……最后银两是不是到了他们手上还不一定。”
“是,大人说的是,下官愚昧。”文眦擦了擦冷汗。
烬枢瞥了他一眼,“从明日起,巡抚府和县令府开仓放粮。”
“大人,不可啊。”钱毕两人异口同声道。
烬枢似笑非笑,看着他们,“怎么?”
即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钱毕还是硬着头皮,道:“大人,下官府里还有上百人呢,粮仓里本就没有多少粮食,要是开仓放粮,那下官府里上上下下该怎么办?下官饿着没关系,但不能让大人饿着肚子啊。”
“府里没有多少粮食?”烬枢拨弄着茶杯,食指和中指随意夹起杯盖,然后松手,嘭地一声掉落。
钱毕看得心里一颤一颤的,为了讨他欢心,这可是上好的青花瓷茶具,他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
“确实没有多少,最多只能撑上一两天,不然无需大人提醒,下官也会开仓放粮的,幸好大人来了,要不然下官可能也会饿死在这里。”钱毕脸上挂着谄媚讨好的笑容。
烬枢眼底一闪而过厌恶之色,面上波澜不惊,“粮仓在哪里?本官看看钱大人所谓的粮少是多少。”
“大人这边请。”钱毕脸上笑容不变。
见状,烬枢便知道这一趟找不到什么证据了,但既然已经开口了,去一趟也好。
几人在钱毕的带领下来到粮仓外,立马有小厮上前打开门锁。
“大人里面请。”钱毕作了个请的手势。
烬枢看了他一眼,抬脚进去了,闻人初紧随其后,钱毕两人跟在身后。
整个粮仓有些昏暗,空旷无比,却只有几袋粮食,空中弥漫着稻谷气息。
烬枢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见钱毕两人正在说悄悄话,便低声道:“大人,看来钱毕有所准备。”
“既然他有所防备,那就说明粮食肯定比我们想象的多。”闻人初一边打量着几乎空空如也的粮仓,一边压低声音道。
烬枢点了点头,“不过那么多粮食,他会藏哪里呢。”
“无论狐狸多狡猾,最后都会露出狐狸尾巴。”闻人初淡淡道。
烬枢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钱毕两人向这边走来,遂闭上了嘴。
“大人,你看这”钱毕面带笑容,不见丝毫慌乱。
早在前几天他就料到了,这粮仓里的粮食已经被他转到其他地方了,任凭他怎么查也查不到,顶多治一个管制不当的罪名。
烬枢没有搭理他,转身往外走去,“既然钱大人府中缺少粮食,那就文大人来吧。”
“大人,大人,”文眦忙不迭地追上去,眼珠子转了转,“听说大人带着三百万两白银来灾城,现在怎么没看见那三百万两?”
钱毕心里点头,文眦蠢货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烬枢顿住脚步,转头看着他,“哦,那三百万两啊,还在路上。”
“啊?还在路上?”文眦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困惑。
烬枢嘴角勾起,“还在路上,你知道三百万两要多少辆马车才装得下吗?”
“这……自然是可以换成银票的。”文眦悻悻地笑了笑。
烬枢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过现在也来不及了,那些银两大概明日傍晚才会到,在这之前,就看钱大人和文大人如何做了。”
“下官愚钝,请大人明示。”文眦抱了抱拳,右手包住左手。
他以往都是行大礼,这次因为想让钦差大人对他刮目相看,遂学起京城的人行礼,却不知道抱拳行礼是有说法的。
烬枢面色一变,更是冷了几分,“文大人派人去隔壁城购买粮食,该买多少,文大人看着办吧。”
说完,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去。
留下文眦不明所以,钱大人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蠢货,不会行礼就直接磕头,回去好好看看书再来吧。”
“哎,大人?”文眦正想细问,就见钱毕已经去追烬枢了,心里叹了口气。
周边丫鬟无不露出看热闹的笑容,文眦早已经习惯了,却还是觉得自己的威严被他们无视了,瞪了他们一眼,“还不快去干活,等一下本官让钱大人把你们杖毙了。”
众人不屑地撇了撇嘴,碍于他的身份还是散了。
“大人,下官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房间,下官这就带你们去。”钱毕跟在烬枢身旁。
“钱大人和文大人是至交好友?”
钱毕摇了摇头,“自然不是,只是因为文大人与下官一起治安管理灾城,才有一些往来。”
“是吗。”烬枢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便再无言语。
几人并没有走多久,钱毕带着他们在一处院子外停了下来,“大人,这里面有两间房间,下官已经命人烧好了水,大人可以随时沐浴。”
“嗯,下去吧。”烬枢面无表情,挥了挥手。
钱毕还想说什么,闻言只得弓腰撤下,“是,下官告退。”
看着钱毕的身影直至消失,烬枢两人才推开院门,进了房间。
整个院子不大也不小,恰好两个房间,一个主卧,一个偏房。
房间内一尘不染,香炉内点着檀香,桌上放着两套衣裳,看那布料应当是上好的丝绸,看来钱毕的确是花了一番功夫。
“大人,请坐。”烬枢倒了一杯茶,递给闻人初,面上恭敬。
闻人初接过喝了一口,蹙了蹙眉,“你继续当这钦差大人,别露出马脚。”
“可属下有时候不知该如何下决定啊。”烬枢苦着脸,皱着眉,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