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成心头一惊,暗道:如此深厚的内功,是何人?
为首的那三个人被震得头脑像炸裂一般疼痛,不禁感到惊恐,这可不是一般人的武功。瘦高男子道:“是哪位好汉作啸,出来一见!”
只见李御风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屋檐上,并点燃了令箭,一团火焰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爆炸。
那三人看见李御风这身官服立刻清楚了,冷汗冒了一身,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京城狮吼,六扇门总捕李御风。三人本就是绿林道上的人,底子都不干净,自然是怕六扇门。
瘦高男子战战兢兢道:“莫非阁下就是李御风李大人?”
“不错,你等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京城里行凶,简直目无王法!”李御风严词厉色道。
瘦高男子尽量让自己冷静,把手作揖,说道:“李大人,这里面实在是有苦衷的。”
李御风看了看侯成,侯成低头沉默不语,又看看那瘦高男子,道:“说来听听。”
瘦高男子清了清嗓子,镇定的说:“我们济州六怪,自问无愧于天地,从没做伤天害理之事。那离别钩侯成路过济州,因为看我等教训几个地痞无赖,便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我三个兄弟!小人恨自己不能为兄弟报仇,倾其所有一路追这厮到京城。小人无能,无力报仇,无颜面对兄弟们的家眷,还请大人,为小人做主啊!”
侯成突然大笑,“呜哈哈哈哈,你这个泼皮,还真是不要脸啊。你们打劫那过路的员外,那员外的家丁拼死护主,竟被你们说成地痞。若不是我及时出手,恐怕那员外一家老小都被你们残害,如今你还颠倒是非。实乃可笑,可笑!哈哈哈哈!”
李御风把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问侯成道:“如此说来,是你杀了他的兄弟?”
“不错!是我杀的。”侯成道。
“你可知道,你无权决定别人的生死,就算那人万恶不赦,你也不该取人性命。”李御风道。
“那谁可以决定别人生死?”侯成道。
“大明律法!”李御风郑重其辞道。
侯成闭上了眼睛,冷笑一声,“那大明律法可能保那员外一家性命?!”
李御风愣了一下,缓缓道:“你可以保住别人的性命?”
侯成睁开眼睛,他的眉毛处有一道疤痕,刚毅的脸旁注切着孤独,冷漠,他盯着李御风,目光深邃,一字一顿的说道:“人的命运,是握在自己手里!”
听到这句话,李御风感觉像是被一阵强风吹过,命运,是握在自己手里......
“风哥!”李御风看见了邢天,一瞬间,屋檐上站满了六扇门的捕快,足足有三十余人,手里握着宽刀,提着锁链。
邢天到李御风身边,问道:“风哥,怎么处置。”
李御风看着侯成,侯成也是看着李御风,李御风沉默了一晌,用平淡的语气对邢天说道:“那边的那三个济州人,还有剩下的所有同伙,全部带回去。”
那瘦高男子一下子呆住了,周围的捕快听到李御风的命令,立马到瘦高男子身边,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已经被刀架住。
“大人!大人冤枉!我们......额......”瘦高男子话没说完,肚子就被人用刀把顶了一下,随后后脑又被人重击一下,昏了过去,其余的同党也不敢做声了。
“让弟兄们带回大牢,你先跟着去,稍后我们在老地方见。”李御风对邢天说道。
邢天点点头,对下面的捕快做了一个手势,捕快们的行动很快,押着这帮人走出了巷子。
空巷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李御风和侯成,李御风站在屋檐上,下面的侯成捡起了刚才扔下的青布,把他那把离别钩包了起来。
“我知道钩是种武器,在十八般兵器中名列第七,离别钩呢?”李御风问道。
“离别钩也是种武器,也是钩。”
“既然是钩,为什要叫作离别?”
“因为这柄钩,无论钩住什么都会造成离别。如果它钩住你的手,你的手就要和腕离别;如果它钩住你的脚,你的脚就要和腿离别。”
“如果它钩住我的咽喉,我就要和这个世界离别了?”
“是的。”
“你为什么要用如此残酷的武器?”
“因为我不愿被人强迫跟我所爱的人离别。”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真的明白?”
“你用离别钩,只不过为了要相聚。”
“是的。
李御风笑了,又叹了口气,“你走吧。”
“你愿意放我走?”侯成问道。
“不错。”李御风道,“我相信你,但我会去济州去查这件事,如果你话不属实,我一样会找到你。”
侯成低头笑道:“佩服!李大人如此豪气,若有幸再见,一定要与大人吃上顿酒!”
“好说!不过今后还是不要随意杀人了。”李御风道。
“江湖上每天会死很多人,朝廷难管江湖事,想你这样的官,又能改变什么呢?”
侯成抬起头看屋檐上,人已经不见了。
他没有停留,拎着离别钩,离开了空巷,他的步伐依旧孤独,坚定。接下来他要去哪呢?还是能去哪呢?
李御风用轻功跃高,在高楼之间穿梭,偶尔踩一下屋檐,飞出好远。
他回想着侯成的那句话,陷入了沉思,命运,是握在自己手里。可是人人又何尝不是受制于人的呢,李非赫一心成为权臣,暗地发展自己的势力,这样可以使自己不受制于人?不,什么样的权臣,哪怕是西厂总督汪直也要受制于皇上,那皇上的命运岂不是也非自己可以掌握的。
思考间,人已经来到了一座三层阁楼前,里面笙歌阙阙,灯火通明,门口的牌匾用金粉写着“教坊司”。李御风让自己不去想了,用力呼吸了一下空气,走进了那楼阁。
“这不是总捕爷嘛,快里边请。”说话的是一个着一身蓝底百花袍的中年女人。这女人梳的长发凤髻露鬓,面容算的上姣好,淡淡的娥眉,着一副魅人的红唇,一脸温柔的笑意。此人便是教坊司的掌乐,若容。
李御风扫了一眼整个教坊司大厅,楼内歌舞升平,琴声、笛声、混淆着艺伶的歌声,香烟缭绕,空气弥漫着魅香的烟味,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大厅里的客人,大多数是一些低阶的京官和高官的儿子,稍微有些等级的官员,是不在大厅里露面的。
“总捕爷,今天是一个人啊?”若容问道。
李御风用目光扫着大厅,说道:“容姐,小天一会儿过来。”李御风微笑的看着若蓉,而她的脸上泛出微微红晕。
若容的红唇弯成月亮,露出洁白的牙齿,说道:“总捕爷,今个儿容姐给你找个特好的乐伶,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保准你满意......”
“谢谢蓉姐。”李御风笑道。
“那你先在这坐会儿,喝喝小酒,姐姐我先去招呼招呼。”
李御风点点头,若蓉笑靥如画地摆着红色衣袖走开了大厅。
李御风把目光转向周围,达官贵人、富家子弟们左拥右抱,醉醺的面红耳赤。在风流面前,他们都很快乐,在这样的时代下,他们却是苟活。
来这里寻找快乐,自然是不便宜,李御风却很忠于这样消遣,只有躺在佳人柔软的胸膛上,他狂乱的内心才能得到宁静,在这一刻,他和那些人一样,都是欲望的囚人。
邢天这时也走了进来,坐在李御风对面,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明天走遍流程,审问一下那些济州人。”李御风说道。
“我知道了。”邢天应声。
就在这时,二楼中间的雅间开了门,若蓉在里面走出来,清了清嗓子,对楼下的大厅喊道:“各位大人,各位公子,今晚各位有幸了,教坊司今日有一位新晋乐伶挂牌。这位姑娘可是来自塞外,貌若天仙,舞艺琴技堪称一绝,还望各位大人可以捧场!”
“好!”大厅里的人声瞬间沸腾,李御风和邢天相视一笑,“风哥,看这情况,这教坊司今晚又是一场挥金撒雨啦。”
李御风微微一笑,教坊司有个规则,新来的乐伶会在众人面前歌舞一曲,然后退到雅间里,有意者进行拍价,最后价最高者,可以到雅间里单独聆听乐伶的演奏,当然,包括这个乐伶的初夜。
李御风大概不会花重金来玩一次这个,但他却很想看看这个新晋乐伶。
“现在,有请舒烟姑娘!”若蓉喊道。
大厅里变得安静,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准备一睹这位舒烟姑娘的芳容。
雅间里,从若蓉身后慢慢走出来一个人,所有人的焦点都落在这个人身上。
着一身深红的牡丹锦绣袍,肩上披着蚕丝水晶纱,那女子肌肤如玉脂,一双玉腿在裙底若隐若现。眼神柔情似水,如柳叶的眉毛在无暇的面容上凌厉如刀,她的眼里含着紫色亮光,鲜红的嘴唇透着洁白的皓齿,楚楚动人,却似有一丝悲怜。
她抱着琵琶缓缓走下楼梯,向众人弯腰行礼。
“真是精美绝伦!”李御风的心中暗叹。
周围的众人更是目瞪口呆,京城不缺美女,但如此惊艳的女子属实少见。
若蓉看到厅下客人的反应,心中的欣喜让笑容挂在了脸上,喊道:“奏乐!”
轻轻的几下鼓声,一瞬间,好几盏灯被点起,整个教坊司被光渲染成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