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烟红起了脸,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有话要说,但随即又闭上。她低下了头,沉默片刻,舒烟低声道:“大人豪掷千金,舒烟感激不尽......”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注视着李御风那双如深潭一样的双眼,在她看来,这双眼并没有感情,至少对她没有感情,或者这是一双极会掩饰感情的眼睛。
李御风一把将舒烟挽在怀里,她柔软的身躯贴在他的胸膛上。他嘴角一抹轻薄的笑意,红色的烛光下,已经吻上了她那鲜红的唇。
她的唇,温热,柔软,细腻丝滑的舌头已经与他交缠在一起。
鲜红的纱衣已退下,一切都是李御风熟悉的过程。他拔掉了她头上金钗,一头秀发散落,眼前这个女人,简直惊为天人。
被红色的烛光映照,她的酮体却像雪一样白。她的双手紧紧抱着李御风的脊背,他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舒烟发出了一声娇喘。
他将舒烟一把抱起,轻轻放在床上,退去自己的官服,健硕的身材显露出来,他的肌肉线条完美,绝对是吸引女人的躯体。
他双手轻轻放在舒烟的脸上,李御风邪媚一笑,他很骄傲自己的挑逗,他摸过很多女人的脸,这张脸无疑是最漂亮的,可是......
为什么她的眼中有了泪……
那种感觉,是伤心欲绝,是万念俱灰又还活着的表情。
她......
李御风竟呆住片刻,他竟有了一丝心痛。
不由想像后退一步的时候,舒烟却一把将李御风抱在怀中,泪滴滴在他的脖颈上。
“姑娘为何流泪?”李御风道。
舒烟摇了摇头,轻声抽泣。
“御风无意冒犯,若姑娘不适,御风退下便是。”李御风说道。
“不。”舒烟轻声道,“小女斗胆,还想请教大人一件事。”
她始终抱着李御风,嘴都贴着彼此的耳朵。李御风说道:“姑娘请说。”
舒烟沉默半晌,缓缓说道:“我能爱上李大人吗?”
李御风竟感到心中一酸,“何出此言?”
舒烟说道:“因为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做这件事。”
“可倘若......在下对姑娘并无情意呢?”李御风说道。
“无妨!就当小女一厢情愿......”
她紧紧抱着李御风,温热的胸膛贴在他健硕的胸肌上,彼此能感受到炽热的心跳。
李御风没有说话,伸出双手也抱住了舒烟。
......
烛光燃尽。
深夜,一辆飞奔的马车,驾驶在城外的小路上。驾车人一身黑色夜行衣,披着黑色的斗篷,一路向那灯火通明之处驰去。
离京师已经三十多里路,马车从小路走上官道,尽头是一座颇为壮观的宫城,高耸的楼阁林立,其宏伟程度简直堪比紫禁城!
大字金匾,刻着:都城王府!
宫城的大门两旁,两排手持长枪的卫兵足足有五十丈远!
马车慢慢行了过来,被卫兵拦下。
“深更半夜,何人到王府重地!”
李非赫在车上赶着马,黑布蒙着面,没有说话,手里持一块令牌与卫兵看。
卫兵识得令牌,都城王早就吩咐持此令牌,无论何人,立刻放行。
“放行!”卫兵喊道。
李非赫的马车就在这五十丈长的卫队中行驶进了王府。
王府深似海,与其说是王府,这里倒更像一座军营。府城内,到处都是带刀持枪的卫队,烽火把整座城点的透亮,绝没有一处黑暗的地方。在这里要想藏起来一个人,绝对不可能。
都城王朱见孤,原废太子,其父乃景泰帝朱祁钰,当今皇帝的堂兄。天下人皆知,都城王以武力护国,北伐瓦刺,东镇倭寇,其兵权在握,更是鞠躬尽瘁,精忠报国。
王府亲信领着李非赫绕过层层把关的门府,一路抵达后宅。朱见孤正坐在寝宫中,左手拿着书卷,看着眼前的棋盘。
王府亲信已经领着李非赫来到寝宫门前,“李大人,待我通禀一声。”
还未等亲信开口,李非赫用力推门进入寝宫,怒气冲冲走到朱见孤面前。
“非赫?”朱见孤有些惊讶。
“朱见孤!”李非赫指着朱见孤的鼻子,怒声道:“你......你为何将我兄弟推上大理寺!你我早有协议,无论如何绝不能牵扯到我的家人!”
“大胆!胆敢对大王爷不敬!”亲信喝道。
朱见孤面色平静,摆了摆手,说道:“无妨,你等先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接近寝宫。”
“是!王爷。”亲信弯腰走出了寝宫,带上了门。
朱见孤抬脸去看,李非赫怒目而视,朱见孤脸色变得凝重,说道:“李大人先不要着急动怒,且看这棋局。”
李非赫内心早满是波澜,强压怒火,转眼去看那棋局。
朱见孤指着棋局道:“金角银边已为黑棋所占,整体望去看似黑棋掌握胜局,但是天元却无棋子,若白棋下得大龙,那黑棋终将功亏一篑......”
朱见孤继续说道:“但若在天元旁摆一棋子,白棋大龙必成不了势。”说罢,把一颗黑棋摆在了天元旁边。
“你把我兄弟当棋子?!”李非赫眼神出了狠。
“他不仅是你的兄弟,他是一个神捕,武学奇才,还是个经历黑暗且有抱负的人,朝堂之上,非他不可!”朱见孤凛然道。
“你调查他?”李非赫指着朱见孤,“难道你早有这番计划?”
朱见孤不语。
“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御风涉入我们的风险!”李非赫眼神坚定道。
李非赫转身将要走出去,朱见孤却在他身后大声道:
“国破家亡!”
李非赫霎然停下脚步。
“看似的这繁花盛开,天下人早已生活在炼狱当中,自家的平稳又有何等意义!”朱见孤说道,他的脸上总是云淡风轻。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李家......”李非赫声音颤抖道。
朱见孤走到李非赫身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箭已在弦上,我们的志愿必将实现,切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李非赫看向朱见孤,说道:“我需要你与我保证,不管何时,御风一定要平安无事。”
朱见孤道:“君无戏言,本王保证。”
李非赫听罢,心中算是勉强,向朱见孤深深作了个揖,走出了寝宫,随即,朱见孤,在空无一人的寝宫中,发起了一声长叹。
天还未亮。
李御风微微睁开眼,他第一感觉就是扑面的香气。他转头去看枕边的人,那张熟睡的脸这般温婉如玉,鬓发散落在脸上。
如此漂亮,对他来说,又怎么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子?只是,在这教坊司相识的缘分,叫他如何为此留恋。
她的双手紧紧缠绕着李御风的胳膊,他尽量小心的将胳膊抽出,伸手去拿衣服。
李御风轻轻掀开被子,穿衣束带,悄无声息的走出了门。
大厅里还燃着灯火,蜡烛即将燃尽,若蓉坐在空荡荡的大厅内,独自饮酒。
还未等李御风开口,若蓉先看到李御风自楼梯走下来,开口说道:“总捕爷起的可是甚早,难道那位姑娘没有服侍好大人?”
李御风宛然一笑:“是御风还有琐事,蓉姐莫非在这个时辰还要饮酒?”
“是水。”若蓉说道。
“你知不知道饮酒和饮水的区别?”
李御风摇头。
“酒越饮越暖,水越饮越寒。”若蓉道。
李御风一时沉默,片刻平静,若蓉开口道:“还请大人莫忘了你我的约定......”
李御风说道:“御风不会忘,小天是你养大的,我答应你一定护他周全。”
“多谢大人。”若蓉细声道。
“告辞。”李御风走出大门,若蓉坐在那里,又斟了一杯,杯中,究竟是酒是水?
凉风,天一片漆黑。
李御风走在寂静的街巷上,有些楼台还亮着灯,街上空无一人。
他想到了刚才身边的女人,想到了她的泪。她经历过什么事情?苦难,身不由己。
自己早已经历过太多苦难。这世界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他又能做什么?别人的苦难又干他何事?他看的透彻,在京城,能活着已经不是容易的事。
就像此刻,他眼前倒下一个人,一个血淋淋的人!
李御风停在哪里,看着眼前这个人,衣服破烂,背上已经刺入了数十支弩箭。
远处急奔来几个身穿黑色丝网外衣的人,头上都带着乌纱帽,手里端着弩机腰间别着短刀。
数人停下,便去查验倒在血泊里的人,已经断了气。看了一眼李御风,识得他身上的青色官服,并没有理会,几人搬起那人的尸体就要走。
“喂。”李御风开口。
“东厂办案!无关人等速速离去!”说罢,几人又从李御风身边疾奔而去。
何时......这六扇门的总捕也成了无关人等,还是一直如此?
天将微亮,李御风已经走到家门前,旺财抱着一捆干草准备出门喂马,正好看见李御风。
“二爷回来了,大人刚才交代,说你回来了让你去祠堂找他。”旺财说道。
“我知道了。”李御风微微点头,走进了府门。
绕过前厅中堂,就是祠堂,里面亮着两排白色蜡烛,李非赫背负着手看着眼前两块灵位。
香还未燃多少,显然是刚点上。
尊父明德忠良伯李卓之灵位
慈母长显公主朱见喻之灵位
“大哥。”李御风在身后轻声叫道。
李非赫没有转头,问道:“为何一夜未归?”
“衙门昨日在闹市抓了几个行凶杀人的济州人,连夜审问,便没有回来,让大哥挂念了。”
李非赫点了点头,转过头来,脸上露出笑意,“你这小子......是如何学来张口便是胡言的?”
李御风也笑了,“既然大哥知道我骗你,那何必多此疑问?”
李非赫笑着无奈指了指李御风,“还是切莫让你大嫂得知,不然定叫你皮肉受苦。”
“大哥不告密,大嫂如何得知?”李御风无赖道。
“我不说,倘若我与她说,那也会定我个不加以管教之罪。”李非赫说道。
兄弟二人相视,此刻,李非赫却逐渐失去了笑意,忽然开口道:“御风呐,你性子并不是顽劣不堪之人,更不是只顾享图玩乐。这些年我对你也并没有强加管教,单凭你自己历练得如此,虽不完善,但也是独当一面之人,此番任官大理寺,你可要......”
李御风认真听着没有说话,但李非赫却停住了言语。李御风正想着兄长会说出什么话来,却又听到:“你可要......”
“兄长有话就说。”李御风道。
李非赫叹了口气,半晌,开口说:“你可要,好生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