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庭好美,小桥流水,枫树还发出了新芽,典型的日式庭院。
夏目就坐在围桌前看着欣赏风景的她,嘴边笑意不减,她满意的话他莫名开心。
突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女可爱的声音。
“夏目先生,夏目先生。”一身和服的少女在文小言身边停下,也不看她,径直兴奋的看着屋里的人。“您来啦。”
文小言审视的看着少女,唐突唐突,真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咳。”夏目掩着唇轻咳一声看向少女。“玲子,这边这位是我的朋友,小言。”
哪里听得下去他介绍别人,少女只是侧身冲文小言恭了躬身,甚至都没正视她便走进了屋中坐在了夏目身边。
“夏目先生好久不来了,上次说让玲子好好学习料理,我真的有好好学哟。”
“哦?”夏目给面子的露出一个期待的样子。“那这次是不是能尝到玲子亲手做的料理了呢。”
“不过父亲说我的手艺不过关,不让我给客人做料理。”耷拉下头,感觉能够看到玲子像狗狗一样的耳朵都垂了下来。
“那不是遗憾?”
“如果夏目先生想吃玲子愿意一辈子都做给夏目先生吃呢。”
真是听不下去,文小言却走进屋子也席地坐下。
“我饿了。”向着夏目。
像在争宠一样,夏目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明白对方可能误会了,文小言摸摸肚子。“是真的呀!”在车上的时候不是都咕咕叫了吗?
好好好,夏目点点头看向玲子。“那么,请玲子帮忙准备一下吧。”
不情不愿的起身,玲子依依不舍的看着夏目,她可是粘不够他呢。转眼斜瞟了一眼文小言,轻轻地走了出去。
本来是该生气的,但是文小言却没有发作,她还犯不着和一个喜欢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的女人置气呢。
“那位是食居里的小女儿,是任性了一点,但是人不坏。”夏目喝一口茶水,简单的介绍。
“那那位迎宾的大美女一定是大女儿啰?”文小言想都不用想都能理得清。
夏目点点头。“还有一位儿子,继承了父志。”
“嗯。”知道了,文小言不再言语,只想等着用食物来满足空虚的胃。
玲子再次登场了,这次端着很大的盛器装的食物。对待食物,此刻走路的样子和模样神情都变了,认认真真的。
有吃的就行,文小言已经捏住了筷子。
夹住一块厚实的三文鱼片,想喂进自己嘴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文小言看向盯着自己的玲子和夏目,讪讪的笑了一下,把鱼肉在酱油和芥末中滚了一大圈夹到了夏目的碗里。“夏目先生请。”
这能吃吗?夏目没有动碗里东西的意思,文小言也没有再理会别人看法,夹了块生鱼片沾了点酱油,用酱油那面贴着舌头轻轻的嚼动起来。
虽然不是标准的吃生鱼片方式,但是人跟人都不同,何必为了一个食物而去纠正她呢,更何况哪来的对与错。
夏目夹起一片贝肉蘸了点酱油和芥末便吃了起来,玲子则在旁边为他斟了一杯清酒。
规矩还是懂的,他们吃饭的时候玲子一直没有说话,耐心的为他们处理着食材倒酒。
吃着玲子剥好的巨大蟹腿肉,文小言这才想到正事。“哦对了,夏目先生不是说要跟我谈谈合作的事情吗?”
夏目还没给出反应,倒是玲子先看向小言,心下想必是疑惑他俩的关系。
“我认真看过你给我的资料,还是比较接近小说体系。”夏目放下筷子,轻抿了一口清酒道。
“如果说合作的话到时候我可以立刻改好的,你不满意的地方我都可以改成你想要的。”文小言积极的解释道,然后想起似的。“夏目先生做演员那会儿演过的那部悬疑推理剧也是从最开始的小说改编的啊,而且,不是有太多小说改编的电影电视剧吗?”
努力说服人的样子很好。夏目摆了摆手示意她安静,“我知道的,不过你本人没有做过主编剧的吧?”
看着像询问的一句话,文小言耳朵里的警钟也被敲响了。果然夏目井真这么鼎鼎大名的人是不会对一个甚至连主编剧都没有做过的人合作的吧……
也是,他可以算是日本电影界的传奇人物,自己又算什么呢?想到这里,文小言不由地后悔起来,早知道就不要总是那么反感他对他多笑多服从来得点好映像分了。自己还总是对他没个好气吹胡子瞪眼的……
肚子还没吃饱呢,可是文小言现在连半点都吃不下了。
肯定很贵很贵,自己还这么不知死活的吃的那么嗨……
他的一句话便让她心情如同坐了过山车,夏目看她吹头丧气的样子也沉默了一会,然后便夹了她爱吃的蟹肉到她碗里,还细心的蘸好了自己味碟里的酱油。
见他给文小言夹蟹肉而且还蘸他自己那边的酱油,玲子气的瞪圆了眼睛。但还算懂规矩,只是强压下了怒意。
“好好吃饭。”夏目的声音有点抱歉。
肯定是因为没有办法合作,又不好意思对自己说才会请自己吃饭的……
文小言没有食欲的摇摇头。“我吃饱了,谢谢夏目先生。”
她突然充满了淡漠和疏离,让夏目的心下一阵难受。
“不是你的作品不好。”夏目有些内疚道。“我只是还没有遇到想拍的作品。”
越抹越黑,文小言更难过了。“好的,谢谢你,我知道了,夏目先生。”
夏目的眉头皱成了大川字,他真是没料到自己会有这么嘴笨的一天。
“小言……”他轻轻叫了她的名字,有种想拥抱她的冲动。
拒绝过很多人,也因为各种事情,只是这种不忍心他还真是头一遭。
那种无法掌控的无力感再次袭上夏目的心头,他只是担心她会走。
“夏目先生请吃东西吧,我,我想出去透透气……”
虽然除了夏目还有很多导演没有答复自己不也就说明自己还有机会吗?只是这种失落感和挫败感真是让文小言有点呼吸困难。可能是自己定的起点太高,毕竟是夏目井真啊,日本电影界可以算是神一样的人物了……
一边这样安慰着自己,文小言一边站起身。不过因为长时间没动,她的脚有点麻,踉跄的摔倒在了地上。
她不是日本人,并没有长时间久坐榻榻米的习惯腿会麻木也是正常。夏目轻轻走到她身边扶起她,目光柔和如水。
“如果是因为我不舒服,我出去就好,你待着吧。”
是体贴?文小言诧异的看着他,在触及他的眼神之后微微怔住。
移开视线,夏目拿过蒲垫让她坐下便走了出去。
一直注意着一切的玲子轻轻叹了口气。“你们认识多久了?”
显然她是在问文小言的,文小言不疑有它便答。“这只是第三次见面。”
“怎么可能?”玲子拉长了声音异常惊诧。
有什么不对吗?文小言看向玲子。
玲子看着她眼神复杂的审视着,慢慢才道。“只是夏目先生并没有带过女伴来这里而已。”
是挺荣幸的,如果不是为了拒绝自己而来的那就更好了……不管怎样,还真的感动不起来呢……文小言别别嘴没说话,玲子也不再说话,不过一副想心事的样子。
剥完了蟹肉玲子便匆忙走了,也没有等待夏目出现只是径直的向着门口快步的奔去。“姐姐,美纱姐姐。”
扑到姐姐身上,玲子便一声哇的大哭出来。
“美纱姐姐,夏目先生喜欢她,夏目先生喜欢那个女人,夏目先生有喜欢的人了。”
美纱轻轻叹口气,之前她便猜出几分。现下听玲子也这么说才意识到是真的。“夏目先生是男人,必然会喜欢女人的……”
“为什么不是我或者是美纱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心意!夏目先生那么优秀俊逸,是玲子的初恋啊!”玲子哭的伤心,看得美纱也想哭了。
美纱拍着玲子的肩安慰道。“没事的,那个女人看起来对夏目先生并没有喜欢的意思。”
“她不喜欢夏目先生?”玲子止住了哭泣抬头验证般的看着美纱,继而得到美纱点头的回复之后又是怒了。“她算什么居然不喜欢夏目先生?”
少女的心真是善变的心,玲子的青春朝气也是最大的优点了。
美纱无奈,自己既是年纪与夏目井真相当又是如此没见过世面整日待在食居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夏目先生?
美纱心中满是浓浓的愁绪,便复又叹了口气……
夏目再次进房间的时候见到文小言已经开始吃起食物,他不由得安了些心坐到了她的对面。
“这里的日式料理是我觉得最棒的。”他已经不敢再提及工作的事情,只好找了其他的话题。
文小言点着头听着他说话,嘴里不停的嚼着好吃的,确实很好吃呢……
“樱花开的时候我们去目黑川看樱花吧?”
夏目的话题突然跳到了文小言始料未及的地方,蟹肉都噎在了嘴里。他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自己才带自己吃饭的吗?现在突然约自己干什么?
吓到她了啊……夏目皱皱眉头。“因为想尽地主之谊。”
现在才二月,还有一个月樱花才开呢……文小言无辜的看着夏目。“不好意思,夏目先生。一个月之后的事情我不能确定……”
他难道真的想追自己?
“好的。”没有说别的,夏目了解的点了点头。
等待着文小言吃好,夏目结了帐便带着她离开了食居。食居两姐妹在门外望着他们走出好远也没进屋,恐怕那份心大家都明了,却也永远得不到答复。
比之前来的路几乎少了二分之一,文小言看看车子又不悦的看向夏目。她可以确定他对自己毫无意思,不然干嘛折磨自己走那么多路?
明白她的意思,夏目装作无辜的耸肩。“我只不过忘了还有这条近道。”
才怪……文小言撇撇嘴,拉开车门上了车。夏目不言语,跟上车发动了车子。一路上两人都是无话,气氛有点尴尬。
开了两个小时到文小言公寓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虽然是六点钟,但是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早也更漫长。
客气的为今天的行程道着谢,文小言下车冲夏目挥挥手便转身向公寓楼下走去,走了没几步便停住了脚步。
她冲自己面前的人恭恭敬敬的九十度弯下腰去。“老师。”
面前的老人穿着讲究戴着帽子,身体看起来很健康,却拄着一根绅士棍。修剪着八字胡的嘴唇里轻轻的说着。“我已经等候多时。”
难道自己应该为不请自来的人道歉吗?文小言的眼神变得异常冷漠。
“抱歉老师,已经晚了就不请您上去坐了,有什么事请在这里说吧。”
她的不友善来人心领神会,也不恼便说了。
“如果不是学生们都在说你回国了我还不会知道。”
“并没有继续为老师工作的想法,所以便没有通知老师的必要。”
“可是我却也听说了你在找导演……”
来人的话让文小言一怔,随即她便恢复常色道。“是的。”想来老师知道这个圈里的事也是没什么不可能的。
“没有我的名字,你能行吗?”老人轻轻的笑了,看不出来别的表情,语气却是嘲讽。
文小言咽了一下口水,心里还是惧怕眼前的人。“谢谢老师的栽培,只是以后的路我还是想自己走下去。之前的那个作品就当是送给老师的送别礼物吧,也希望再见只是同行不是师徒。”
眼前的人虽然看着和蔼,但是也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的手段之多,她不想纠缠。
“既然你已经说到了这种程度,那就由你自己吧。”
老人点了点头,对她做了一个让她上楼的手势。
文小言还是恭敬的对着老人鞠了躬,转身走进了公寓大楼。
老人看着文小言的背影,良久也没有动。
本想看着文小言安全回到房间打开灯再走的,夏目却目睹了整个过程。隔得远他听不清两人的谈话,但是能清楚的看清那个老人。
就像提起日本电影导演大家能想到自己,说起剧作家,那么就是那位老人了。
伊野健太郎。
本来辈份和威望就是在这个圈子里走到哪里都受礼遇的,但是他为什么会来找文小言呢。
夏目疑惑的看着伊野健太郎,但是文小言对他又一副保持距离的样子……
接不到活,文小言没有收入来源,送出的资料石沉大海般。
坐吃会山空啊,虽然多年来也有些积蓄。但那是准备留着在国内二线城市给父母用来买房的钱啊……
跟着别人一起去外面做兼职,做做游行活动队伍,也做做商场展柜,在家的时候做做日语和中文的翻译。总之是能用来赚钱的时间都是用来赚钱的。
夏目一直强压着心里对文小言的好奇并没有去找她,但是没想到会这样遇见她。
她穿着巨大的娃娃服,摘了头套坐在街边的凳子上喝水。
所幸现在是冷,不然还真的是穿不住。文小言只觉得重,腰有点受不住,用手费力的想去捶自己的腰,却无奈玩偶的手真是制作的太短了,而身体又太胖了。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才显得萌吧……
本来是和友人约好一起吃饭的,在这条路上,路过的夏目看到了她。
他没想到她还会做这个的……
“你除了写稿还要做这个吗?”明知故问让夏目自己觉得自己很蠢,他还有更蠢的想法在后头呢。
刚才太卖力表演了现在有点头晕,文小言抬起头的时候感觉更晕,只是听声音她能辨认出是谁,却也觉得真是好容易跟他遇见。
孽缘吗?
文小言干脆低下头去。“嗯,要赚生活费的。”
这么穷吗?夏目皱起眉头。“这份工作做到几点结束?”
“六点,快到了,因为饭点自理。”就是不管饭正好下班。
很好。夏目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我等你。”
“呃?什么?”文小言惊讶的看向夏目,他又要请自己吃饭吗?
“一起吃饭。”夏目在她身边坐下来,不闪避她的眼睛霸道的回答。
“为什么?”文小言不解至极。
为什么?夏目倒是一愣,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也不是我付钱,带你吃免费大餐不好吗?”
给出的理由让人信服,夏目自认自己的应变能力还是很好的。文小言却觉得唐突。“还有别人吗?那不是很……”尴尬?
“难不成我有请你吃饭的理由吗?当然是免费的才带你吃。”夏目的孩子气在这种情形下暴露无遗,口不对心还死撑。哼哼,可不就是孩子气。
切……文小言别别嘴。“不过,请吃饭的是你的朋友吗?如果关系不好的话你带着我真的没有关系吗?”
“言酱!工作了哟!”会社大姐的声音响起,出来看了一眼文小言。
文小言立刻弹起来走向了会社门口打开音响开始跳起舞来。
“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夏目的话还没落音就听到身边一声尖叫。
“真的是!!”大姐一脸兴奋的指着夏目不停跳起来。“真的是夏目井真!夏目井真!是夏目井真!!”
习惯了平时出门被人认出来,夏目扬起一个笑容。
“是的,我是夏目井真。”不做导演的时候,他还是拍戏的,只是接的少之又少而已。仅拍的几部也是收视保证,因为他是夏目井真。
听到女人的大嗓门夏目身边立刻围上了走路的路人。
“什么什么?夏目井真?”“是那个夏目井真吗?”“天呐,真人帅呆了!”“比电视上还好看!”
“怎么可能是夏目井真?”“在哪里?”
已经被围得看不见了,瞬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
有女粉都不奇怪了,为啥男性路人也这么给力?文小言有点意外夏目井真的高人气,也微微意识到夏目井真不止是一个导演而已。
直到文小言结束了工作,夏目井真身边聚集的人反倒越来越多。她已经没有地方站了,被挤到很角落的地方。并且她根本靠近不了夏目井真,连旁边商店的老板都跑来看夏目井真了。
大哥你影响我工作了……默默的走进会社换回自己的衣服,文小言给自己好好的补了个妆走出会社。迎面走来了英俊潇洒的夏目井真,“我们走吧。”
还以为他都把自己忘了呢,文小言心底却泛出一丝意想不到的喜悦。“好的。”
“是在约会吗?”“这位美女是这个公司的社长吗?”“夏目先生!千万不要是在恋爱!”“夏目先生一直没有女朋友,怎么可能。”“没结婚不代表没有女朋友!”“这位是要结婚的对象吗?”“夏目先生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结婚呢?”
粉丝是在疯狂脑补什么呢?
人太多太挤,夏目绅士手挡着人群护着文小言。可是效果微乎其微,文小言被推的左倒右歪的。
“失礼了。”在她身边耳语一句,夏目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一个手护着她一个手挡着人群步伐急急的向前走去。
不同于吉恩诺相识十几年的霸道,夏目是温柔的。此刻靠的很近,文小言能闻到夏目身上淡淡的香味,闻不出来是什么香水,却是一种让人闻了还想再闻的味道。加上这宽厚胸膛传达过来的温度,文小言的脸变得红彤彤。
直到他们走出好远还有几个不死心的粉丝跟在后面,待他们走进高级的日式烤肉店粉丝才住了脚,总不至于吃饭也要跟上去看吧……
“抱歉,被认出来拖了时间。”走到一个桌前,夏目为文小言拖开椅子向着带帽子的帅气男人解释道。“文小言小姐,我的新朋友。”
夏目冲对方介绍文小言,才不在乎对方会想什么。
转头看着文小言。“这是日向幸,之前偶像团体里的成员,我的好朋友。”
“新女友?”本来想说新情人的,但是出于尊重日向还是谨慎的措辞,虽然他知道夏目是从来不承认自己有女朋友的。
“新朋友。”夏目轻轻道,却并没有很想去纠正。
“那就是我有机会啰。”日向笑开了,立刻向文小言伸出了手。“你已经知道我叫什么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了,要不要坐到我这边来我告诉你点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