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暗自焦急,又听兽吼响起身侧,无法只得凝神戒备,暗思若这小兽再喷吐黑焰,自己只能闪避,断然不能硬接,竭力保存灵力,防止变故陡生。
如是想着,却忽见那小兽身躯一转,竟自向着那传来兽吼之处奔去,无法见状大感疑惑,却不待他多做思虑忽见远处山谷间一个高愈千丈的庞然大物悠悠走出。
那兽宛若人身,却极为雄壮庞大,仿佛这纵横万里,宽有千丈的幽冥深渊亦不能容下它的身躯。每每前行便会碰触到山壁黑岩,带起山石四溅,尘土飞扬。
方才隐于山谷两侧的数百大小不一的异兽闻得此兽气息纷纷奔逃而走,似是极为害怕眼前这个庞然大物。
无法定睛看去,但见那大兽生有六肢,一双巨足踏地,拖着庞大的身躯竟很是稳定,且周身生有长毛,约莫三尺左右,在黑雾之中行走,周身长毛迎风飘散,泛起幽暗灰芒。
而那方才喷吐黑焰的小兽竟逆着数百异兽奔逃的方向,直扑那大兽而去,娇小的身躯仿佛蝼蚁比之大象,在那大兽每每踏足间闪转腾挪,忽然一跃而起,竟以小口咬住大兽周身的毛发,向上不住攀爬。
无法见状暗自摇头,心想这小兽虽也非凡,但毕竟身躯太过弱小,况那大兽周身气势流散较之武当掌教柳云澜以及白景尘之流也丝毫不弱,而那小兽虽也强悍又怎能是这般凶兽的敌手?
可怜身负奇异黑焰,却无有辩察时事之能,免不得被这大兽击杀,充填了牙缝。
无法一边想着一边后退,同时双眼直视前方,丝毫不敢大意,却陡见那小兽一跃千丈,径直跳上了大兽的头颅上。放眼望去几不可见,在那灰色毛发之间左摇右晃,似在极力撕咬。
无法双眸微眯,却忽见那大兽前进的身躯愕然一滞,竟在那小兽的无力撕咬下轰然后跌。
“轰隆”之声震耳发聩,惊起漫天烟尘,久久不见散去。
无法呆立当场,浑然忘记仍旧身处危险重重的幽冥深渊之下,只把一双眸子紧盯前方,似欲从那烟尘之中看到大兽并未身死,只不过是昏睡而已。
但毕竟事情已然发生,又怎能随着他的心意而转变?却见那奇异小兽趴伏大兽的身躯上,一张若酒杯大小的嘴巴疯狂撕咬着大兽的胸腹。
不一时烟尘散尽,小兽已然将大兽胸腹的皮肉撕咬破碎,犹自不甘心,竟埋下头颅再度撕咬起来。
无法一直呆立瞩目,不过半刻,小兽的整个身躯便没入了大兽胸腹的伤口内,远方仍旧传来“呜呜”的撕咬声,显是仍在继续吞噬血肉。
无法暗道:“以大兽这般身躯,量这小兽吃个千年也不见得能够吃完。”
说着忽见眼前黑芒陡起,转瞬间竟蔓延至大兽的整个身躯上,三刻之间便将那骇然大物毁坏成一堆焦炭,有风吹来,洋洋洒洒,伴着幽冥深渊下经久不见阳光的黑雾,再难分辨。
无法眉头皱的更紧,却见小兽趴伏在那灰烬之中,嘴内叼着一个较自己头颅还要大的圆球,球上灰光闪烁,更有那大兽的气息隐隐流散。
无法陡然心惊,退后一步道:“妖兽内丹?”
正是妖兽内丹,且正一点点的被那不起眼的小兽咀嚼吞食。
又是半个时辰,无法依旧直视前方,但见小兽吞下内丹后竟自伏地酣睡,鼻翼微抖,不时有响嚏打出。
若只酣睡倒也无疑,想是妖兽之流每每进食之后都会长眠,只是这小兽酣睡之时周身竟也微起灰芒,一身黑斑逐渐变化,颜色由深变浅,逐渐与内里的黄毛融合,化作一般颜色。
无法再看,却见那灰黄毛发上再度散出一丝银光,继而银光大胜,将小兽那瘦小的身躯包裹,在这漆黑无比的深渊之中仿佛一轮明月跌落地面,照耀了周侧无有妖兽胆敢接近。
不知过了多久,那小兽终于止住呼噜,醒转过来。抬眼望了望四周,似有些睡眼朦胧看不真切,无奈左右甩动头颅,忽而小嘴一张,一个若鸡子大小的圆球自嘴中甩脱。
无法看得真切,那小球落地后连翻滚动,嵌在了两根枯骨间,其上灰光闪烁不休,更隐有一只残缺兽魂狰狞其内。
正是那大兽之内丹,只是方才桶口般大小,而现下不过鸡子一般,更不甚圆润。
那小兽甩罢头颅,似未曾发现自嘴中有异物甩出,只把一双小眼反瞪无法,继而低吼一声摇尾而去。
无法不知这小兽为何离去,想来当是食过一餐后,了了腹中饥饿,便看不上他这酸肉人身了。
小兽走不三步,豁然回头,猛地喷出一股黑焰直射无法而来。
无法早在凝神戒备,眼见黑焰射来忙闪身避开。待得立定,那小兽已然两个腾挪跳跃消失不见了。
无法心有余悸,暗道:“这小兽之前吐出的黑焰粗不过两尺,但吞了那大兽内丹后再行施为竟愈半丈,此间差距非是一星半点。更兼之火气浓烈,较之方才犹胜数倍。”
转眼再看那小兽跳跃离去时留下的道道残影,不觉惊呼出口:“这般速度,怕是晏颖也追之不上吧。”
如此想来当真是天公怜见,若是这小兽一餐未饱反过身来,怕是凭自己的微末道行断难逃得出了。
想到此处不由得生出一身冷汗,再看那嵌在枯骨间的内丹之上灰光犹胜,不禁心头闪过一个荒诞念头:“若我吞下这剩余的内丹,会否功力大增,转而窥悟大道凝结金丹呢?”
继而又摇头苦笑:“我怎的这般糊涂,想它妖兽之流修行法门本与人类不同,况那内丹之上尚有妖魂盘踞,若我以人身贸然吞下,且不说会否消化其上灵力为己用,单是那残破妖魂也非是我所能抵敌降服的。”
如是想着,脚步连动,却已走到那内丹旁侧,无法弯腰探手将那内丹取出,继而凑近观察,但见其上兽魂怒吼连连,却无半点声响发出,唯有一丝汹涌的狂暴之气流散,犹自震人心神。
无法暗思这内丹之奇特,虽不能吞服吸收其上灵力,但以后若得医道圣手炼制几枚补气丹药也是好的。
有此念想,便收了妖兽内丹放入怀中,再看来去路径皆是黑雾笼罩,无有阳光,更无草木,不辩西东。
无法心下无奈,更不知该往何处去了,只有顺着那小兽离去的路径独自向前,心下不断暗自乞求老天保佑,前路所有妖兽尽数被那小兽杀死,留下一段太平坦途。
行不多远,忽见迷雾之中隐有两道庞大黑影正在剧烈争斗,无法小心翼翼的沿着黑石山壁靠近,待离得近了方才发现是两个体型颇为庞大的蛟龙正在厮杀。
那两只蛟龙一呈青色一泛墨光,且各自头生一角,却无趾足生于腹下,想来虽然不凡却还未到成龙之时。
饶是如此,二兽之能也不是无法所能比肩的,一闪一动所散出的气息几近合道强者之势,两相争斗下互有伤残。
无法想要寻了墙壁缝隙偷偷越过,但脚下方动,那二兽似有所觉纷纷转头来看。无法见状惊出一身冷汗,忙使出身法跃到一块巨石背阴,暗自忍住喘息,屏息凝神,不敢动作。
二兽见无有外人到来,继而各自发出一声龙吼,再度争斗起来。
一时间飞沙走石,黑雾翻卷,更不时有鳞片带血落下,溅起尘埃四处,又因空中劲气飒飒而纷纷跌落。
如此争斗半晌二兽方才停歇,无法缓慢自巨石背阴处伸出头颅看去,只见一青一黑两条蛟龙尽皆瘫软在地,双方鳞甲破碎,血肉横飞,更有数条粗若小儿手臂的龙筋耷拉在地面上,顺着其上纹理脉络,有大量龙血流下。
无法眼见二兽重伤难捱,想是再无气力翻身,便悄悄的自山石后走出,缓步前去。
不一时来到近前,只见两双四只龙眼纷纷转动来看,内里血丝满布,凶光强盛,虽争斗如此之久却未显疲惫之色。
无法见状不禁赞叹蛟龙之体质远胜人身,若是自己与旗鼓相当的对手鏖战至此,怕是早已累的站不起来了。而这两只蛟龙只是因为伤重难捱,却仍有一身气力未曾使出。
无法踏步走过,任凭二兽在后粗气连吐,也不再回头,径直迈了大步向前行去。
他本有心取下二兽内丹,但想二兽如临生死之际,必有反击绝杀之法,想来自己功力微末,纵有利刃在手也不能冒着身死之险来求这微末富贵。
心中想着便不觉加快了脚步,距离瘫软在地的两只蛟龙也越来越远。
行不多时,无法只觉胸腹擂鼓,想来自己已有很久未曾进食。越行越觉得饥饿,恨不能立时寻到一只修为低微的小兽,出手斩杀了食其血肉。
但这一路竟似真如自己所想一般,再无一只妖兽出没,许是都被那前行的小兽惊了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无法正行间只觉后脊一凉,忙侧身闪避开去,待得立定却见是一道泛着银光的冰箭自身侧划过,直直没入身前三丈外的地面上。
冰箭落地消融,瞬间化作一汪清水流淌,沾染了泥土缓慢浸入地底。
无法转身去看,只见一只背生双翼的蛤蟆扑闪着一双肉翼悬停在身后五丈外的半空中。肉翼带动深渊内的黑雾翻卷不休,更有一双血眼泛着红光直视而来,其内暗含凌厉杀机。
无法从未见过长了肉翼的蛤蟆,不由得大觉好奇,却不待他细看,那大若磨盘的蛤蟆猛地深吸一口渊下黑雾,直把一副皮囊胀得圆滚方才罢休。
无法不知何故,只定睛去看,同时暗自戒备。却见那蛤蟆陡然张嘴,肚腹瞬时泄气干瘪,一只三尺冰箭自蛤蟆的大嘴中狂吐而出。
无法眼见箭矢来的迅速,自知已然闪避不及,忙举起手中冰凤羽向前挡去。
箭剑相交,叮当之声清脆入耳。
酸麻疼痛之感顺着剑身直入右臂,待得那冰箭融化力道卸去,忽然又有第二道冰箭激射而来。
无法依旧拿剑去挡,却见第三道冰箭紧随其后到来。
如此挡下十数冰箭,无法仅剩的内力再去一层,同时胸腹中擂鼓阵阵,已然饿的有些晕眩。更加那冰箭之上力道奇大,虽被自身灵力化解了不少,却仍是留下些许渗入臂膀,直震得臂膀酸麻,恨不得丢下长剑狠狠揉捏。
眼见冰箭又来,无法已难以举起右手,闪避又已来不及,只得脚下运劲,催动了灵力忙向后退去。
料想这冰箭虽然力气极大,也总有卸力之时,只消拉开距离,那奇怪蛤蟆便奈何自己不得。
心中虽这般想着,却不曾察觉脚下有枯骨拦路,猛地被跌了个大跤,仰面向后倒去。
股下有剧痛传来,更有大片灰尘烟土被惊起,飘落身周,沾染在衣服发间。
无法形状甚是狼狈,索性这一跤跌的颇为巧妙,堪堪避过了冰箭,不至身躯受难。
不待无法起身,那蛤蟆竟然闪动肉翼急速逼近,同时大嘴再张,竟有十数只冰箭同时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