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上,小太监一溜的报着,“贞贵妃娘娘到,贤妃娘娘到,淑妃娘娘到……”
余下的嫔,贵人,常在答应前些日子也是刚见过,秦方好也不算陌生。无弹出广告小说
贞贵妃秦臻容是她妹妹,还挤在同一个宫中,到得也是最早。萧贤妃年纪轻,资历也浅,却是出身高贵的西辽本族,也是如今直接掌握宫权的。卫淑妃挺着大肚子进来,身材已经走形了,脸上看着却极温顺,白皙的皮肤,细细的眉眼,水润的唇,看着便觉可亲。
西辽族在百年前的姓氏汉化,到了如今主要的帝姓高氏,其余才到永寿宫。
在路上舒云小心伺候着,说到贞贵妃,“贵妃娘娘今儿看起来,说的话总有些怪异。”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居移气,养移体,人还是原先的那个人,只换了个地方,底蕴变了,行事自然也要改变。”秦方好很是明白贞妃如何从个公主小少女过渡到无权贵妃的心理状态,“她的母亲是华贵妃。”
母亲是贵妃,女儿也是个贵妃,倒让舒云笑了出来。
在秦方好却不见得轻松能笑出来。
李兆丰提醒她的事比预期的来得更快。
“初到一处,我对着此处地头不熟,人事也理不清的,让我‘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这是挑着我闹事,把自己折腾进去。”
秦方好自己心里想到。
初到一个地方,如果对这处的人事理不清,自己又没过硬后台的,是万万来不得“三把火”。
譬如小青年,一个小小的职场新人头次去人家公司实习,倒是如何去教训些资历老成,经验老到的经理老总呢?
哪怕是本身能力再强的,在没做出成绩前,也最好低调着。
如今北朝宫中,萧卫之争才是宫廷的主调,至于南朝的两位公主——旁人只当她们是花瓶来着的。
萧氏、卫氏,谁家女儿谁先生下儿子,谁的儿子能被立为太子,这才该是北朝后宫的主流宫斗。
她这个中宫做得尴尬,既不掌凤印,还和个妃子圈养一宫中,这样的处境,还让她正面去PK掌权的萧妃和怀孕的卫妃,让她送死,也不带这么明显的。
“我如今但为中正之事。”这算是官方和私下都统一的口径了。
一旁的宫女都道是,舒云更多问了句,“娘娘这会儿怎么想来去永寿宫?”
“拜地头吧。每日去了才算心诚,总没有到要求人办事,再临时供奉的,倒显得势力。”
“娘娘说的是。”
到了永寿宫后的佛堂,太皇太后果然是诵经。
老太太见了她也是惊讶,“你怎么来了,不是前日刚和皇帝来看过吗?”
“前次是礼数,您是长辈,总要日日来请安的。”秦方好答得自然。
“我这儿太过素净,你是年轻媳妇,总要避讳些。”
“长辈在这儿,哪里就要避了。”
萧太皇太后想想,也算是明白她的处境。
后宫正为子嗣权宠而争,以秦方好的身份,要折进去了,便是连死都不冤的。
“也罢,只劳你多走一趟了。”
永寿宫太皇太后对着秦方好印象不坏,自家的两个侄女实则与其也无直接血缘关系。早不参与外事了,倒真有点方外之人的意思。
留着孙媳午膳后再走,自然是素斋。
这样的日子固定成了寻常日程,秦方好反倒过得自在。
每日晨起当了花瓶,接了后宫的请安,等后宫妃嫔走了,她便去永寿宫探望太皇太后。
某一日她正在抄佛经,也算能存着往后当了寿礼。
她的字写得不坏,又耐心,怕写错了字,一页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正此刻,不知何时进来的高津予瞧着她好一会儿,“梓童可是有兴致。”
她被吓了一跳,险些把墨滴下。
搁下笔,回道,“陛下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报?”
“但看看你罢了。”
秦方好低头浅笑,心里却不由想,六宫如此多的女子,他哪来的心思“看”她呢。
高津予看了眼她抄的经书,“听说梓童素日常去探望皇祖母?”
“是。”她答得大方,“也不知太皇太后会不会怨我扰了她老人家清修。”
“是你孝道。”
秦方好想了想,“陛下这么说,真让臣妾羞愧了。”
“怎么说?”
高津予只以为她是做作,谦虚罢了。
秦方好安安静静地答着,“虽是孝敬,然而妾身……原是想着避讳的。”
这样说很让人不解,高津予耐心听她给个解释。
“陛下,原本妃子主位该自主一宫,而如今承庆宫,”她缓和着说,“地方不小,贵妃、中宫,明面上能得的宫女,贵妃八人,中宫十人。还不算上粗使,太监等人。”
“我与贞妃各有一众人服侍,两边是姐妹,却耐不住下人要多起心思,臣妾不欲做这等无为之争,贞妃是妾妹,也不忍多言,只能约束自己并身边众人。”
说完她静待着帝王之言。
等了很久,她甚至以为这话说错了,要惹得帝王怒火时,高津予最终却说,“原本念着你们是姊妹,又是离乡甚远,也是让你们结伴,不至于骨肉分离。”
“陛下仁慈。”
这样的套话她信了,认真了,她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