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里,薇薇从没有在岚身上撒气,只不过当岚是仆人的一样看待,自己总是高岚一等,薇薇总是摆出主人特有的那副高傲和冷漠,但遇到烦心事却总和这个不起眼的侍童分享,从头到尾服侍薇薇的只有岚一个人,薇薇能诉说心声的除了那个已经死去的乳母就只有岚一人,岚就这样一直守护着薇薇。
薇薇十岁那一年,突然肚子痛到不行,薇薇躺在床上大喊大叫,满头冷汗,面色苍白到毫无人色,虚弱得只能趴在床上,而连粥吃了都会吐出来。岚急忙去找墨府主人墨循所在的墨府本堂,想求告知墨循给薇薇找一个医生,途中被管家拦截,管家就想这样看着薇薇痛不欲生地死去,管家叫家丁死死地按住岚,口中说出几个字,侍童作乱,给我玩死里打,之后岚就这样抱着挨打被打到奄奄一息,另一方面管家叫人封锁薇薇的住处,路过薇薇房间,听到薇薇惨叫的墨家子弟都暗自叫好,因为这个不祥的东西终于被折磨死了,神情恍惚间,薇薇已经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生还的可能,薇薇咬断手指在床上写到,岚,记得你在祠堂上许我的诺言,娶我,这辈子不行就下辈子。突然薇薇又仰天大笑,谁会娶自己这么一直生猛刚烈的母老虎,娶回家不是只有挨骂的分吗?疼痛让薇薇躯体有些痉挛,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大小便失禁。她不知道岚如果有得选,还会不会娶她,而渐渐的,薇薇希望这个答案是肯定的而不是否定的。
岚在地上故意装晕,管家放过了他,薇薇死了,这个服侍薇薇的侍童管家就有借口踢他出门,而管家这才发现,自己憎恨这个侍童仅仅是因为薇薇,如果这个侍童出进来的那一刻就被分到其他房做侍童呢?他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也难得有这样一个忠诚的人,看着地下那个一动不动的人,管家叹了口气。
等管家走后,岚这样一步一步地爬到墨家本堂的门前,把薇薇的时候告诉本堂的侍者,本堂的侍者不敢怠慢立即报告给了当家主墨循。
就这样墨循请来了郎中,但是郎中也治不好薇薇的病,管家说就这样让薇薇病死就好了,而岚坚持让墨循再找一个郎中,他抱着墨循的脚不断磕头求情,任谁也拉不开,岚把头磕得满脸是血,血液粘到了墨循的裤脚上,墨循看着这个快要把头都磕破的人勉勉强强吩咐手下再去找一个郎中,而新来的这个郎中成功让痛晕过去的薇薇抢救醒了过来。
薇薇十二岁时,那时候墨循已经病重很多事情都交给自己的嫡长子墨翟去管,而墨翟最恨薇薇,他认为薇薇的白发白瞳就是妖的象征,薇薇一日不除,妖就一天天在自己府中带来厄运。有一天墨家的养子墨严醉酒归来,他来到薇薇的房间,先是扯住薇薇的头发,将薇薇暴打了一顿,而之后他强行撕开薇薇的衣服,想强奸薇薇,薇薇哭喊着,她咬着墨严的手,但喝醉酒的墨严仿佛没有知觉,希望有人来救他,不是没有救他,而是所有人都视而不见,最后是打水归来的岚看到这一切,岚想都没想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就这样硬生生地从背后插到墨严的脖子上,顿时血流淋漓,倒在地上**的薇薇将这一切看呆了,她快速穿好残破的衣服将那把匕首拔了出来,薇薇不知道这样只会使墨严死得更快,鲜血像是地下的涌泉一样喷溅出来,溅射到周围的地板上,形成血池。墨严用惊恐地眼神看着送他上黄泉路的岚,岚只是静静地捡起匕首,往他的心脏又刺了一刀。墨严临死前说道,好啊好啊,杀了我,你也要死,之后仰天大笑口吐鲜血,他的手指着天空,指着无边的星辰。
杀人本该偿命,但是墨严一念邪欲在先,墨翟的确讨厌薇薇,他恨不得墨严把薇薇强奸了,但这样的丑闻若是传出去别人不知道该怎么看墨家,岚早已准备好偿命了,这时候薇薇出来挡在岚的身前,要偿就偿我的命吧,墨翟面上的表情很是厌恶,肯定是这个妖女勾引严公子在先,管家说道。没有,不关主子的事,岚大喊道。墨翟虽然讨厌薇薇但遇到事情也会秉公办理,薇薇勾引墨严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给自己留下不好的名声,这点墨翟懂。墨翟命人将岚的双手砍去,没有要岚的性命,岚没有哭,甚至很平静,他闭上双眼,手上传来剧痛,他知道他的双手已经没有了,作罢这一切,岚只是叹了口气,他看着掉在地上的双手,又想起了薇薇,值了,他想,后来墨翟背后和岚说了一句,你是条乖狗,可是跟错了主人,这个惩罚对于一位侍童来说算很轻了,话说你没了双手也没有用了,从今天开始你离开墨家吧。后来管家说道,岚可以留下,即使失去双手也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墨翟也顺了管家的意。
而此刻的管家敬佩岚的忠诚,欲将他分到别的房,这样他就不用天天受屈辱了,是薇薇地位太过低下,没能保护他,管家也明白,但问遍了墨府所有人,没有愿意要这个断了双手的家伙,而且断了双手,管家也不知道他能做些什么,只是不忍心他流落街头。
岚望着眼神肃穆却是好心的管家,岚静静地说了一句,我以前跟谁,现在还跟谁。管家也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之后的日子里这个没有了双手的侍童,这个薇薇的侍童受到的屈辱更比从前,各房的仆人都上来欺负他,厨房的人用开水烫他,绣房里的那些姑娘用针刺他,没有主子的人尚且如此,大夫人,二夫人,大公子,二公子家的仆人对他更是变本加厉。他们用瓦片去捅他**,把他踹到粪坑,看着这个没有双手的人爬起来又将他踹下去,撕扯他的耳朵,对着他的脸撒尿,只因为他是薇薇的侍童,就活得像只过街的老鼠,人人欲之棍棒相加。
薇薇十三岁的那一年墨家来了个占星师,他穿着蓝色的衣袍,那时候墨循病死,墨翟刚刚成为当家人。而那个占星师是被三公子墨声收买的,墨声和墨严两个人即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也是至交,占星师说白发白瞳的薇薇就是个魔物,言辞激烈,墨翟将薇薇驱逐出本府,准备给她一些钱,让在乡下随便嫁个农民了却余生。但众人都说要将薇薇卖到妓院,他们就是要看着薇薇流落风尘,被人耻笑。墨翟刚当上当家人,不能驳回大家的意思,否则不得人心,这点墨翟当然懂。墨翟派手下事先告诉薇薇,而且让薇薇准备好在上路,而不是立即赶他出门,岚在暗中看着这一切,他没有后悔过跟着薇薇,甚至岚喜欢薇薇,在岚心里白发白瞳并非不祥,而却是天使的化身,但很可惜只有岚是这么想。管家想留下岚,但墨翟说了一句,随他去吧,妓院的掌柜看到薇薇长得这般亭亭玉立,娇嫩欲滴,而且看到她眼神中的那种冷艳和决绝,有的客人就喜欢这一类的,白发白瞳使她看起来像是异域美人,妓院掌柜看了太多平常货色,他就是要这一类的,当即,镶着金牙的嘴笑得合不拢,墨翟很快便和妓院掌柜谈好了价钱,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墨家根本就不缺钱。
薇薇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流泪,岚生平看见薇薇第一次哭,哭得梨花带雨,最后一个夜晚薇薇趁着无人想去跳井,谁料岚早已守候在井旁。
薇薇,我了解你,你不会向人低头一寸,但活下去,总有希望的。那一天岚对薇薇如是说。那是没有双手的岚说的。你活下去,我就跟着你,我喜欢你。月夜下的岚终于表白了,但后来岚又说了一句,不知道你嫌不嫌弃没有双手的我。岚真诚地望着薇薇。薇薇摇了摇头。
那一天薇薇紧紧的抱着岚。岚说答应我,为了彼此,我们都不要死。薇薇重重的点了点头。
后来的某一天里,一台花轿子接走了一个人,墨府赶走了一个人。临走前管家送了一些银两和几件绣房做的衣服给岚。管家说,我佩服你的忠诚。岚没有收下。岚临走前跪在管家面前,谢谢你,岚说,我知道我被砍断手的时候是你偷偷送了包扎的纱布和药,我才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
墨府上下很多人都说这辈子你跟错了人。管家说。
岚笑了笑。他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我喜欢薇薇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