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走在洒满浅色天光的长街上边,欢颜眯了眯眼,像一只慵懒的猫。kxs7.com给力文学网
说起来,其实欢颜并不很认得路,或者说,她不只不认路,还很容易迷路。可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便会很安心。因为,她知道,不论去哪个地方,不论要走过多少个转弯的街道,只要有他在,她都不会走岔。
紧了紧那只手,欢颜低眼看看,只见他的指节清晰分明,并不丰腴,却又并不会过于消瘦,在阳光下边,显得肤色很浅。她很喜欢他的手,从总是冰凉喜欢到如今总带着温暖。
就像,她也很喜欢这个人。
从长街走过,绕过好几个转角,终于远离人群。
近郊之处,登上高楼,放眼山河辽阔。
其实欢颜一直有些惧高,这是她第一次登这样高的楼,可是很奇怪,这一次的她并不很害怕。他们所处的位置极好,视野很是开阔,可以看得很远。倚在栏杆边上,看着金色的光洒满江山大地,街上的人们都只像个小点似的,不论速度如何,在这儿看来,也都只是慢慢移动着。看着看着,欢颜莫名觉得有些神奇。
“哎,你看,那只鸟从日头前边飞过去了——”
兴奋地指向远处,欢颜刚想回头,便觉得肩膀一沉。
是身后男子环住她的腰,又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这样的动作很暖很暖,很是亲昵。欢颜歪一歪头,啄了一下他的侧脸,男子却只是带出一个浅浅的笑。他顿了顿,像是在酝酿着些什么。见状,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就有些沉。
他不开口,她就这样等着,半个字也不说。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启唇。<>虽不晓得时间,但大抵是有一会儿了吧,毕竟日头都稍稍偏了一些。会这样说,是因为欢颜发现,之前看他的时候,他睫毛的影子映在眼皮底下,似乎没有这样长。
他将头从她的肩上抬起来,刚想指向一个地方,却不防她一个抬手,又将他的头按回来。
即墨清:“……”
“你要讲些什么,就这样讲,别动。(最快更新)”欢颜的动作虽然过于干脆了一些,声音却放得很轻、很软,“这样很好,我想要你这么靠着我。”哪怕多一小会儿也好,谁知道你接下来说出口的这一句话,会让我们分开多久呢?
后面的话,欢颜憋在了心底。因她不想比他先说出来。很多事情,就算再怎么清楚明白,可听见和没听见都不是一回事。
即墨清顿了顿,笑叹一声:“好,其实我也很想这么靠着你。不过,我忽然想到个问题,若是以后我什么都没有了,还这么靠着你,娘子可会嫌我?若我以后变成没有身份的人、且永远都要没有身份的活着,娘子可会陪我?”今日的即墨清好像顾虑格外多,连带着说话也啰嗦了些。他一停,再开口,“或者,若我以后再不能出去,不能被人看见……”
“那我就养你呗!多大的事儿啊?反正你也吃不了多少,我偌大一个林家堡,养你一个还是养得起的。”欢颜一拍胸口,豪情万丈,故作轻佻地拍拍他的脸,“不论从前如今还是以后,左右你都是我的人了,我不陪你谁陪你?”
眸底烟云散去,即墨清嗤一声笑出来:“可若真是那样,你要养的可就不止我一个了。别忘了,还有狐狸,还有他在。”
他抚上她的腹部,微微低了眼睛,唇边的弧度却大。
皱皱眉头,欢颜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若是这样,那我还真有些担忧了……”
“小财迷……放心吧,但凡我活着一天,便绝不会让你养的。<>”他刮了刮她的鼻子,“娶到这么一个娘子,为夫已是赚了。倘若真让你养我,哪一天你醒悟过来,而我又没大本事,你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暖阳下的欢颜微微侧着脸,随着讲话的动作,下颌处的线条极轻地一收,看起来难得的温顺轻柔,好像攒了这么久的温柔全都放在了这一句话里。
她说:“我担忧的不是这个。”
我担忧的,是将来的我们没有办法同今日的打算一样好,没有办法真能就你、我、狐狸、孩子,四个人过一生。(最快更新)不对,是三个人、一只猫。
我担心,我们没办法这样和顺平稳。
垂了垂眼,即墨清笑笑,很快又抬起头来,望向远方。
这一次,他将手抬起来,她没有按下去。
于是他指着一个方向,在她耳边声音轻轻道:“明日我便要离开,大抵是去那个地方。也可能不是,我要去的地方比那里远,但总的来说,就是那个方向了。”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欢颜正正望见一座楼,那楼上装饰着许多花木雕,楼前有身着纷繁颜色的女子,一看便不是什么正经地方。若是放在平时,她不说其它,但拿这个打趣他,她一定是会的。可今日,她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那个心情。
他有些不舍地碰了碰她的小腹:“时间太赶,我可能没有办法接他,你要替我告诉他,我一直很期待他来到这个世界,我很想见他。见不到,只是暂时的。好么?”
见不到,只是暂时的。好么?
这句话他讲得格外慢,而她隔着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腹部。
“好。”
说完,她努努鼻子,不满似的:“可就算有话带给他,你也还是个坏蛋爹爹。<>”
“听说一个家里总要有些互补的东西,纵然我不好,但有你在,不就是正好了么?”
她翻个白眼:“真是一句狡猾的话。”
即墨清见状,不再言语,只是眷恋般地又将头放在了她的肩上。
他说他要离开,说自己要去一个那样远的地方,她没有问半句别的,平静得就像早知道了一样。其实,她大概真的早就知道了吧?即墨清这么想着。可就算早知道,她的眼底也还是有些藏不住的不甘。可关于那些小心思,她没有说,半个字都没有。
也许就如即墨清对宋歌说的一样,她懂他。
像是给狐狸顺毛的动作,欢颜抚着即墨清低下的头:“你要走,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这样独立成熟,才不会舍不得。不过,不过你一定要在他学会说话之前回来,不然,他今后恐怕都只会喊你我教的这个称呼。”她将目光移开,“坏蛋爹爹。”
她说自己不会舍不得,谁信呢?若真的不会,她也就不会连半点玩笑的心思都没有,还要强打起精神与他玩笑了。
没有反驳那句“坏蛋”,也没有什么余的废话。
他说:“我答应你。”
“嗯,你记住。”她牵住他的手,“千万记住。”
从太阳正好待到余晖染霞,似乎只这么一天便已是过了一生时间。一个眼神,两两相望,似乎一切便已经足够清楚。这是相爱的人特有的能力,不需言语便能明白对方的心意,而除了彼此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向对方传递了些什么。
这个世上,到底有多少人是这样的呢?嘴上说着不信命,在遇到那个人之后,却便就那么一头扎进自己的命运里。而从不信命到出不来,这中间又究竟需要多少时间?
这一晚,即墨清在榻上闭着眼躺了**,**无眠。而近日总咋咋呼呼叫困的欢颜也难得没睡得着,她就这样侧着身子躺在他身侧,看了他一宿。
枕边男子虽然呼吸匀称绵长,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他还醒着。或许,因为那是他吧,是他的话,她当然知道了。
“喂,睡着的那个,现在是梦游的人要同你说几句话。大抵都是梦话,你若是在梦里听见了,那便算是我们做了同一个梦吧。”
幼稚。
抑住唇边的笑,即墨清轻轻发出一个音节,算作回应。却不想下一秒女子便屈指敲了他的额头一下。
“睡着的人是不会有回应的!”语气有些恶狠狠的,欢颜皱眉,收回手,“那接下来,我要说了。”
即墨清只觉得周身泛起一阵浓浓的无力感,但却没有再作回应。
“我喜欢看戏,也喜欢看话本,我曾经看过一个故事,男主角是战场上的英雄,他为了自己的追求,离开了自己的妻子。初初临走之时,他说自己会回来的,要她等他,可他那一走,便是很久很久。”欢颜停了停,声音没有一分起伏,“你知道,后面怎么样了么?”
“嗯?”
又是屈指一敲,欢颜皱眉:“都和你说睡着的人是不会回应的了!”
即墨清:“……”
那你为什么问我?!
毫不理会身边男子那极力压抑着抽搐的表情,欢颜自顾自接着说:“后来,他终于回来了,可因为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太多,那个女子没有继续等他。”她一停,“她改嫁了。”
“……”
“我最开始也觉得奇怪,既然答应了,为什么要改嫁呢?她不爱他吗?那个时候,我为他们的感情有些不平。”她似乎有些愤懑,但不多时又叹了一声,平复下来。“可后来,那笔者写了这么一句话。大概的意思是,约定这种东西,一定要两个人一起遵守,单单一个人的话,那是不行的。也是,他没有如约回来,凭什么要她一直等下去?谁晓得要等多久?”
听着听着,即墨清只觉得心底某个地方被什么碰了一下。他怎么会不晓得她的意思?她说自己不会不舍得,但事实上,她并不想让他走。
那句话之后,她顿了很久,而他一直等着她下一句话,等得几乎都以为她睡着了。却是这时候,她再次开口,说的却是与之前完全无关的东西:“不论如何,你在外边要多加小心,一定要小心。”
本来是想编个故事威胁威胁他,可一转头,看见男子的侧脸,欢颜忽然便改了言语。什么威胁、什么故事,都不过是借着些东西诉说不舍,她知道留不住他,于是想让他早日回来。
可现在想想,早不早日或许并没有那样重要,听说那个地方很危险,也许,最重要的,是他的安全。
于是她抬手覆上他的:“我和那故事中的女子不一样,我会等你回来的。不管多久”
男子似是有些动容,薄唇一抿,反握住了她的手。
没有多余的感动或煽情的话,他只是唇瓣微动,吐出一个字来。
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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