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几天,永存见过凝镜几次,但她却装作不认识他似的。不过既然约好双月节在宁心湖见,总不会放我鸽子吧?永存想。
离双月节还有两天,永存在路上遇到万凝镜一行人,实在耐不住,叫住他们,但又不敢问及双月节的事,于是问:“你们,知不知道‘帘水瀑’这个法术,遇到了该怎么化解?”凝镜看上去很想笑,可能是永存故作严肃的样子很有趣吧。一个高个子男生想了想,给出了回答:“‘帘水瀑’是个很高级的法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二等或者三等了。这个法术虽然强大,但发动较慢,很容易躲开。如果中了这个法术,在水壳内以纯能量冲类的法术冲击可以破开,能否成功与施法者和被施法者的能力有关;若被施法者能力较弱,可以在周身形成护罩,以避免水帘的冲击。”
“谢谢了。”永存快步走开,隐约听到后面众人的议论。“真是个怪人。洗霁你懂的可真多。”“别小瞧那人,就是那个光法师。”
“哎呀,我这是怎么了?”永存定了定神,自言自语道,“先不管那些了,刚才那人说的有点用处。纯能量冲的法术,我会灵光术、瞬光击、龙光脉和夜魂冲,后三者威力尚可,但刘灼光法力应该远胜于我,没有多大的把握。护罩类的法术有神光天佑和虚影护。光不比水那样有实体,持护的光会被流光瀑的光同化,虚影护说不定能行。”
第二天一早,授法楼光法教室。
“哟来的这么早,还不是一样。说起来,你来到我这里也有半个多月了,怎么没点长进啊。”刘灼光皮笑肉不笑的。
“老师,开始吧!”
“这么自信?吾以圣光之名起誓,流光若瀑,荡髓洗魂!”
在刘灼光吟唱的同时,永存也在暗暗吟唱:“吾以暗夜之名起誓,虚灵暗合,影盾无隙!”就在光牢闭合的一瞬后,一层暗沉的壳裹住了永存,将永存与光牢隔绝开来。永存就在这个安全的壳里,默默感受着光冲击着暗壳。待到光击渐渐弱了,这才解了法术。虽然立刻受到了光击,但是与以前的从头到尾接受流光瀑的冲击相比,已经不算什么了。刘灼光看到永存毫发无损地站在他面前,并没有表现出如永存所料想的那般震惊,而是幽幽地说:“小子可以呀,没有击破光牢还能毫发无损,怎么做到的?”永存听到这话有些急了,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刘灼光却把手一压,说:“不用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每个人都该留一手杀手锏。”永存松了一口气。刘灼光继续说:“不管怎么说,你通过我对你的考验了。不过你看,今天上课时间也到此为止了。”永存想:你就没想好好教吧。刘灼光又说:“别那么生气嘛,以你的资质和已学法术,直接教你三等法术就好了。下课!”
双月节,晚,戌时三刻。
“你来了。”永存凝视着眼前着灰色外套的女孩,后者则还以一个浅浅的微笑。
“嗯,距隰月凌月开始还有半个时辰了。”凝镜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一轮皎白的圆月孤零零地悬在哪里,四周无星。
凝镜正想拉永存坐下,却被永存就势一把拉住手:“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凝镜挣开永存的手,永存这才发觉自己失礼了,正欲道歉,凝镜抢先一步说道:“真的吗?你找到上到钟楼顶上的路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永存见凝镜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也高兴地说:“不是钟楼顶上,跟我来吧。”
二人到了旧授法楼门前,一阵阴风吹过,凝镜打了个哆嗦。
“好冷,我们要进去吗,这里荒废了这么久,感觉好瘆人啊。”
在凝镜向门内看的时候,永存已经向前走出了好几步了。凝镜只得加快脚步跟上,二人停在了旧授法楼西侧的侧墙旁。
“吾以暗夜之名起誓,于澄明处颂夜,于无门处启扉。”
一道远比因废弃而洞开的旧授法楼大门黑暗幽邃的“门”在墙体上敞开了,从没见过暗魔法的万凝镜登时被吓得倒退了几步。万凝镜看看门,又看看永存,不知所措了。
永存笑着牵住凝镜的手,走进了这道纯黑的门之中。凝镜本以为会受到什么阻碍,没想到就和平常走在路上没什么分别。
“这里好黑啊。”凝镜的话激起了回音。随后,永存吟唱起了另一个咒语:“吾以圣光之名起誓,微星弱芒,持镇四方!”四道微弱的光芒浮现在永存的身旁,虽然微弱,但也足以将四周点亮。万凝镜这才看出这里是楼梯间,再看先前他们进入的那道“门”,已经变回了厚重的水泥。“走吧。”永存轻声道。二人便向上走去。凝镜好奇永存身旁的光芒,伸手去捉,没想到经她这一捉,永存失了平衡,打了个趔趄。永存赶紧抓住楼梯扶手,这才没有摔倒。
“我不是故意的。”凝镜不好意思地说。
“姐姐,要干什么先说一声。”永存吹了一下手上的灰,旋即解了法术。二人头上已是那清澈的月光了。
二人爬上楼顶,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水塔上鸟儿“笃、笃”啄着什么的声音。城市里的灯光熄得差不多了。人们果然一如既往地静候着“双月会”的到来。此时在此处看向月光下的训练场只是模糊一片,不过可以想见同学们都挤在那里,三五成群地等待着“隰月凌月”的壮丽一幕。
“凝镜,这……”“别说话,快看!”永存本想说些什么,被万凝镜打断了。永存看向凝镜指向的遥远东方,有一个亮白的光点向着月亮的方向在缓缓移动,可以看到那光点曳着一条并不尖锐的尾。光点渐渐变大,变成了一个光球;那尾也越来越宽,等到接近月晕的时候,俨然是一条云带了。隰就在月前飞过,虽然只有月一半大小,遮在月前时,天地仍然黯沉了不少。不过没有古书里写的“隰大如日月,凌月时天昏地暗,盖隰亦为月耳”的壮观之景。二人目送隰月渐渐远却,又变回光点的时候,皓月已经居于正南了。
凝镜开口了:“真美啊,可惜每次隰星凌月,隰都会减少几分,怕是终会再也看不到了。”
永存笑了:“怕是在那之前,我们都消失不知道几百年了。”
万凝镜不再说话。永存以为她恼了。二人静默了好一会儿,凝镜说:“你那启扉之术不是你的光魔法吧。”
永存看着月光下的少女,不知为何她给他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于是说:“不错,这个,是暗魔法。”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凝镜终于开口了:“之前我不是问你,你的理想是什么吗?我们一族处于大漠之中,水源匮乏。所以我就想,要是我会水法术,大家就不用为用水发愁了。
“后来族里的老人说我对水有亲和时,我高兴坏了。再后来就随我的父母和哥哥来到这里,他们经商,我学习法术。结果来到学院的第一天就被告知,水系法术也是在空气中水分充足,或引地下水脉才能发动的。你说我可笑不可笑。
“你那个室友王烈熔,不是总说他要当个魔术师吗。依我看他不是在开玩笑。知道么,现在法灵式微对法师的影响太过深重,你总是一人独处,怕是不知道这灾难已经到了何种地步。法师早已不是一个职业,甚至作为一个业余爱好都十分牵强。甚至早几年有个学生去了学校对面的科学院,谁知道她投靠那群科学家是个什么目的。
“可你不一样,我们族里流传着一个传说——事实上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传说:那同时拥有光与暗之力的人,将会一统天下,就像始皇帝做到的那样。不过他结局不好,儿子们争夺王位,陵寝也没修完,城门口的石碑倒是立了好多年……哎呀说远了,你肯定比他强的,最起码也能带大家走出法灵式微吧。”凝镜注视着永存,眼中满是期许。
永存听到凝镜这样说自己,很不好意思:“啊?我也听说过类似的什么‘那个人’什么的,应该指的不是我吧。我又何德何能呢?虽然比别人对法术的感受力强些,但是我没有大将之能,也没有王佐之才,不过喜欢一个人躲起来练习法术罢了。”
“嗳,你的潜力怕是还没开发出来呢。不过我觉得你这样孤僻,总归不是好事,听说京城的光法教会势力不小,以你的水平加入应该不会太难。”
永存生气了:“我永存不愿隶属于什么光法教会!再说,我也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啊,不是还有你呢么。”
凝镜背对着永存望着月亮,永存看不到她的脸。凝镜说:“你!你!你在说什么啊!我们这才认识几天,你就说这种话!你!算了,你这人真是讨厌,再见!”
永存正要挽留,凝镜就从楼上跳了下去,永存跑上前一看,原来凝镜是用缓水阶滑下去的。“呼,吓我一跳。我又怎么惹到她了?”永存感觉莫名其妙。“算了,不过她说的仝衢的事情倒是有点意思。城门的石柱,这是第二次听到了。唔,来的时候在车上睡着没看到,改天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