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的鼻息呼出白色的热气,猎犬的眼睛泛着渗人的青光,披盔戴甲的士兵列队整齐。
白一方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狼狈,他看着净空,净空嘴里念念有词他听不出净空在念什么经,“魔头你所造杀孽天地不容,我佛慈悲不愿再见世人受你的迫害,今日本僧就要为我佛,除了你!”
装摸做样,都这个时候了,杀个人还要让佛替他背锅。
净空眼里满是“佛”意,手持镀金禅杖,身披一件嵌金丝的锦缎袈裟,好一副高僧气派,对比这里的尸山血海,对比半躺在地上“满身是血,好似地狱恶灵”的白一方,净空就像是在这被鲜血染红的大地上,站起了一位普度世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净空是那样光满四射,白一方是那样狼狈不堪,在场的士兵不禁在心中感叹“果真是邪不胜正!”
净空高举禅杖,禅杖上骤然闪出刺眼的光芒,净空也是一惊,原来是天已经亮了,一轮红日从远山的背后跳出来,柔和的日光正好照在这渡了金身的禅杖上。
净空心道“真是天助我也,有这样的效果加持,不就的将来我净空就成为世人眼中的神僧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净空大喝一声“妖孽,纳命来!”
“吼!”
陡然间天地色变,两声雷鸣震动乾坤,又似龙吼不怒自威,净空就像一只破布娃娃,被肆意的甩向空中,又狠狠的自在地上,他那镀金的禅杖化作不值钱的废铁,他嵌金丝的锦缎袈裟被撕成破烂的墩布条,高高在上的净空变成了一个衣不遮体,光着屁股乱跑的猴子,他满嘴的牙齿被怪力连着牙床狠狠拔下。
雄姿英发的战马疯了似的脱缰而跑,虎视眈眈的猎犬被吓得夹紧尾巴就跑,边跑边在地上留下一行屎尿。目瞪口呆地士兵,不敢相信还以为身处噩梦,理所应当的胜利被即将到来的死亡冲进臭水沟里。
士兵们扔下了威风的盔甲,扔下了一切阻碍他们逃跑的东西。
拿着爆炸箭的士兵甚至扔下了爆炸箭,他们甚至连射箭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在怕什么,是什么救了白一方?
就在净空出手的最后一刻,白一方决定了,他要使用最后一滴血,哪怕只能让自己恢复一半的实力,他一定要杀了这个令人恶心的净空!
他知道杀了净空,自己还是死路一条,敌人的爆炸箭,会无情的射向自己,这将会是新一轮车轮战。而他将会力竭身亡!
最终他没有发动最后一滴血。
战场中央傲视众人的是它们。
它们形似马,身有鳞片,火光缠绕,它们的四肢强健有力,弓腰挺臀,威武轩昂,将白一方挡在身后,昂首怒吼、有随时腾跃奋起之势,全身透着一股震撼人心肺之豪气和霸气。
这是两只犼,两只完全期的望天犼!
两只望天犼流露出令人绝望的贪婪,它们饿了,那新生的太阳预示着吃早饭的时间到了!
净空是这顿饕餮盛宴的第一道食物,没了牙齿的净空想说什么却只能吐出几口血水,他想逃却动不了,他的脊背被打断,他的下半身早已没了知觉,他甚至连大小便都无法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拉了一裤子。
望天犼可不是吃屎的狗,它的利爪在净空的脑袋上一点,净空的九个结疤变成一个血洞,一颗鲜活的脑仁被犼取出来,一口吃掉。
净空死!
接下来才是正餐,两只望天吼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食物逃跑,它们两个化作两道疾驰的影子,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白骨,山谷之中惨叫声不绝于耳,真是人间炼狱!
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无他,愚昧!
“狮子!”
白一方惊道。
两只望天犼吃饱喝足,飞回白一方身边,前腿直立、后腿左右分开蹲坐,听到白一方的这句话两只望天犼恨不得当场将他吃了。
其中一只望天犼口吐人言:“我们是犼不是狮子!”
白一方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们,“你们是我家门前的那两座石狮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两只望天犼实在无奈,他们可不是狮子可以比的:“我们两兄弟,为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就附在你的后背上,和你一起闯荡江湖了!”
望天犼为白一方解释了前因后果。
几十年前这两只朝天犼外出觅食,望天犼喜食龙脑,两兽仗着自己已经进入完全期,便飞向东海捕食海龙,两犼江东海搅得的天翻地覆,东海龙王都奈何不得它们。东海郡金光寺达摩院住持慧可禅师,见到东海海水涨潮,渔民无辜被淹,心生怜悯,“佳兵者不祥之器,君子不得已而用之。”
慧可禅师潜心修习达摩禅法“二入四行”,实力高深么测。与我们两个战斗,不过使用了四行中的报怨行,就将我们兄弟打伤,慧可禅师心念我们修行不易没有将我们杀死,正好赶上白骨山庄刚刚建成,慧可禅师就将我们两个化作石狮子送给白玉龙当礼物,镇压在白骨山庄前看家护院了。
可惜白玉龙制将我们当成普通的石狮子看待,这一放就是几十年。
另一只望天犼接着说:“多亏了主人,将我们两个移动我们的位置,破坏了慧可禅师留下的禁制我们两个才得以重新恢复面貌,可是我们身上的伤还没好,用几十年没有进食,身体亏空的很,于是就附到主人的背上,沉睡了!”
白一方心中有些不满“怪不得我下山之后,无论如何修行自身的修为都没有进步,身体的恢复能力更是大大下降,原来是这两个贪吃鬼!”
“那你们两个今天怎么肯出来了,怎么,看小爷要死,舍不得这白吃的大餐是不是?”
两只望天犼不敢造次,“主人我们两个住在你身体里,是完完全全的沉睡了,所以你前面遇到的危险我们都不知道,今天真的是凑巧,突然感觉有一道不太纯净的佛光照进您的身体,可能是慧可禅师的纯正佛意有所感应,竟然将我们两个唤醒……”
两只望天犼,静静的等着白一方的发落。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从长计议!”
一只望天犼将白一方驮到背上,眨眼间飞上云端。
白一方只感觉周围的景色飞速变化,很快就来到一片山林中,这里的山林不似江州,富春山崎岖蜿蜒山势极高,山上的树木随着海拔逐渐变化,但是大多已经染上秋意。这里的山缓而矮,树木多为榕树,大而密,而且树叶苍翠不似秋天。
“这是哪里?”白一方问。
“这是我们的老家,朱紫国。在唐国的南边。”望天犼答。
望天犼飞刀一处山洞洞口已经被藤蔓封住,犼口吐火焰,将藤蔓烧断,飞进山洞。
进入山洞豁然开朗,这是一座天然形成的溶洞,里面有高约三丈的巨大钟乳石,没有几十万年的沉淀绝对无法形成。也只有这样的洞天福地能生养出这两只望天犼了。
白一方被搁在一张天然形成的钟乳石床上,“我给你们两个取个名字好不好?”没等两只犼答应他继续说“你们两个都是金毛,一只的耳朵是黑色,一只的耳朵是红色。”
两只犼马上打断道“我们可不要什么小红小黑!”
白一方说:“那不成两条狗了吗?放心黑耳朵的叫蒹,红耳朵的叫葭,正好合我的名。”
“蒹,葭拜见主人!”犼兄弟低头拜谢。
“蒹,你去找一块磁石过来。”
蒹听命飞出洞去。
“葭,你把那个钟乳石打断!将我放到钟乳液里面。”白一方挑了一个比较大的钟乳石说。
葭的利爪微微用力就将它拍碎,钟乳石虽然沉淀几十万年但是它的结构仍然脆弱无比。
葭把白一方叼在嘴里轻轻放进钟乳液里面。白一方一身鲜血,将乳白的钟乳染得鲜红。
“葭,在打断几根。”
白一方发现自己的皮肤的毛孔变成了一只只嗷嗷待哺的羔羊,它们饿极了。钟乳石的能量正不断消耗,乳白的钟乳液咕嘟咕嘟冒泡,渐渐变得透明。
钟乳有补命门,生气血的作用,所蕴含的人体可吸收的微量元素,被白一方吸食殆尽,化作气体和水,几十万年的所吸取的日精月华,同样被白一方独自享用。
“主人,磁石取回来了!”蒹去而复返带回了磁石。
白一方接过磁石,看了看自己的左臂,近乎残废的左手能不能恢复仍然是一个未知数,但是如果不把嵌在骨骼里的细刀取出来,他白一方一定会变成一个独臂大侠。
他将左手平放,右手握紧磁石。
“啪”将磁石拍在自己的左臂上,右手推着磁石在左臂缓缓移动,陡然间白一方青筋暴起,汗如雨下,但是他没有吭声,要紧牙齿,憋住一口气。他的右手再次缓慢的移动,“呲咔”骨骼在莎莎作响,像是刨木头的刨子与木头摩擦时的声音。他的痛苦难以言表,细刀被磁石吸住,沿着白一方右手经过的地方不断的切开骨骼,不知道是已经长好的骨头还是本就没有受伤的骨头。
蒹和葭,大气不敢出,两个犼的表情无比狰狞,脸上的肉挤到一起都能夹核桃了,似乎受难的是他们两个,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胆小的葭已经被吓得不敢睁开眼睛。
“叮”
终于细刀从白一方的手臂中取出,吸在磁石上面。
白一方紧张的神经一松,差点让他昏厥。
他看着那细小的刀片,想起了那个绿眼睛的家伙。
白一方不怪他,他总感觉在这刀片插进自己身体之前,那个绿眼睛的家伙对自己抱有一丝奇怪的杀意,但是这柄细刀,好像斩断了一切仇恨,在这之后,他对自己的信任是那样的说不过去,那样的匪夷所思。
将带着细刀的磁石收进乾坤袋,在池中打坐,嘱咐蒹、葭不断地向池中补充钟乳直到自己再次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