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一阵叮当,赵铁柱端着精美的食盒走出来,他是腊梅客栈的厨子店里的伙计都觉得他势力,他平时准备给大家吃的东西和老板娘吃的完全是两个级别的,所以有不少伙计私下议论这个家伙,他在客栈里也没有什么朋友,不过最近新来的那个叫宁雨的倒是经常来和赵铁柱搭讪。
赵铁柱提着食盒走向二楼,这时候宁雨抹着嘴从伙计食堂走出来“铁柱又给老板娘送早饭啊?”
“嗯”
“不是我说的,你们就是太宠她了你看她一天到晚呆在房间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赵铁柱瞥了宁雨一眼,他不想理眼前这个说话没遮掩的家伙。
“还有,铁柱我告诉你,你这个名字在我老家那边很火的”
“铁柱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翠花的人啊”
宁雨在赵铁柱后面说个没完,他觉得赵铁柱这个人真跟他的名字一样“铁柱”,他和同样擅长做饭的霍滋完全是两个相反的存在,赵铁柱身上总有股铁血的气质,宁雨第一眼看到他时还以为他是明月湾驻扎的将士,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汉子会做饭这种细致活。
宁雨喜欢跟赵铁柱搭话,这是有原因的,他有个恶趣味的爱好说起来还是关海传染给他的就是喜欢逗那些不怎么说话的木头,你想啊一个人你怎么在一旁唠叨他,他都不会反驳自己是种多爽的感觉啊,还有一点就是宁雨觉得赵铁柱这个人不简单,哪个做饭的厨子肱二头肌比普通人的大腿还粗?
赵铁柱提着食盒走在梯子上,他和客栈里谁都保持距离是因为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厨子,他来腊梅客栈是有任务的,他知道客栈里还许多人和自己一样不只是个普通的伙计,大多都是有任务的,他是个很清楚的人记得那个世间最尊贵的男人那天站在自己面前“你只需要在那里把我女儿保护好,等什么时候她想回家的时候,再把她安全的给我送回来,完成后朕就不过问你的身世,给你平凡的生活!”
时隔3年了,赵铁柱接受了那个人的条件,三年前他装作一个被沙匪侵略后侥幸逃走的难民,不出他所料苏晓晓果然同意他在腊梅客栈里当个厨子,之后的时间里赵铁柱发现了件恐怖的事情,腊梅客栈里大多伙计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他对那位的手段越发忌惮,不过到了现在他反而没那么紧张了,虽然繁星城里那位手段让人畏惧但他女儿其实只是挺单纯的小女孩,而且明月湾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危险,从他来的时候到今天都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现在赵铁柱只想苏晓晓快点回繁星城,毕竟还有个人在江南等自己回去。
赵铁柱知道店里伙计都不简单,所以他不和谁都没什么交集,对于这阵子一直试图接近自己的宁雨,赵铁柱觉得他要么真只是个失忆的普通人,要么就是那位留下的王牌,他不敢和宁雨太接近也不敢得罪,赵铁柱知道自己去了江南后就赌不起了,也不敢赌了!
赵铁柱站在苏晓晓门前,用手敲门,人都说熟能生巧的确现在他知道敲哪个地方,用什么力度可以刚好把房间里的苏晓晓刚好叫醒,又不让她觉得吵。
一次,两次.....赵铁柱重复,房间里没有动静,赵铁柱加大力气并敲击门上最容易发出声音的那根木头,还是没有反应,房间里反常的安静让赵铁柱几乎窒息,这一刻巨大的恐惧降临,他深呼吸试图压下自己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但恐惧如同顽疾般在他的身体里扎根,赵铁柱忍不住颤抖他清楚繁星城里那位的手段,就在这一瞬间他,这个铁塔一般的汉子,想逃,但是很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没人可以逃出那个人的手心,赵铁柱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苏晓晓真的死了,自己如果抓住凶手调查出他的背景连同一起交给那个人,说不定,有可能他会放过在江南等自己的那个女人。
赵铁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无异,推开门手在门上印出一个手印,他的手里都是汗水,身上都是冷汗,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这时候就体现了他多年从事密探任务强大的心理素质,尽管赵铁柱怕得要死但双手已经不再颤抖,步伐坚定,心中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线索,等确定苏晓晓真的出事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店里的伙计,如果不告诉他们,苏晓晓足不出户,估计可以隐瞒一段时间,假设苏晓晓只是被绑架了自己找回来那就什么事也没有,但如果她死了自己还隐瞒,相信不论结果如何自己和远在江南的那个她都完了,心中权衡利弊,一切都只有看到房间里的光景后再做决定,他没有嗅出苏晓晓房里有血腥味可是世上可以毁尸灭迹的毒药太多了,他心里没底。
赵铁柱缓慢的打开门,尽管他知道苏晓晓不可能是睡过头了但他还是期望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赵铁柱走进苏晓晓的房间,这是他第一次来苏晓晓的房间,平时他送饭来都是,把饭盒挂在那只梳着分分头的宁大头上让他带进去然后听见苏晓晓说话才会离开,赵铁柱平时已经谨慎到了胆小的地步没想到还是出事了,他没有心情欣赏房间里的装饰,里面看起来没有打斗的痕迹,床上凌乱什么东西都有,小说,干果,小吃,内衣之类的东西堆满,但赵铁柱看得出来这些都是苏晓晓平时懒得整理的结果,和她这次失踪没有关系,赵铁柱检查房间里每个角落,还趴在地上看是否有陌生得脚印,得出了一个万幸得结果,这位大小姐只是没告诉他们自己偷跑出去了一趟,因为他在窗户栏上发现了苏晓晓的脚印,看脚印不像是被人带走的。
赵铁柱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袖子擦了擦汗,脑袋里思考应该怎么和客栈里的人说这件事,他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会儿他才注意到那只羊也不见了,想了下估计是和苏晓晓一起出去了吧。他现在已经不那么紧张了,只要苏晓晓是自己出去的那就一定会没事,要知道那位可不止安排了一个人在明月湾,不过怎么把苏晓晓找回来倒是个头疼的事,客栈里的伙计都不会想过早暴露身份,毕竟活在暗处总要安全些,冷静下来的赵铁柱很聪明,他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拿起放在床上苏晓晓留的纸条,上面写着“我出明月湾一趟”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看来这张纸条是真的。
赵铁柱站在宁雨旁边,正在考虑怎么向宁雨开口。“宁雨啊组织安排你去找下老板娘,组织需要你”赵铁柱否定了这个说法,他觉得老板娘不会有危险但谁去找仍是个难题,老板娘出走的消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想来想去也只有宁雨适合,原因有两个第一宁雨才来不久又失忆了这种事情交给他办最好那样自己也不会暴露,第二点如果宁雨真的是他猜想的“王牌”那他也可以看出来为以后的行动做好准备。
“啥,你说老板娘失踪了”宁雨吃惊的问道。
“都说了不是失踪,是出去一趟我想叫你去接下她”赵铁柱捂住脑袋实在受不了宁雨怪的思维方式,还好周围没人。
“哦,不对为什么要叫我去,我才刚来没多久吧”宁雨一脸警惕,他不得不警惕昨天才来了个怪人,今天苏晓晓就失踪,这两件事说不定又什么关联,他从刚到这里就嗅到腊梅客栈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客栈就你最闲,你不去谁去?”赵铁柱瞪了眼宁雨天经地义的表情。
“额,说的也是,去就去嘛”宁雨干笑着说道。
明月湾四季几乎没有变化,温度宁雨估计也在十几二十度左右,对那怕热惧冷的人来说这里就是天堂,很难想象沙漠中会有这么一处绿洲。出了明月湾太阳就变脸了,宁雨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出门带个个帷帽,他看着沙漠里滚烫的热浪,吐了吐舌头心里打鼓“要不不去找了,随便找个地方躲到晚上直接回去,就对赵铁柱说没接到?”想了下理智还是战胜了身体,宁雨艰难的迈出第一步,鞋底传来的温度让宁雨知道沙漠里的热浪可不是花架子。
宁雨现在很焦灼,自己在沙漠中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逛,那该死的赵铁柱也没有告诉他苏晓晓在什么方向,让自己怎么找?自己居然还像个傻子似的答应了,宁雨越想越生气,他把帷帽取下来狠狠的砸在黄沙上,用脚把它跺在上面用力拧坏,做完这切后他一屁股坐在滚烫的沙子上,虚着眼睛看头顶的太阳,约莫是感觉沙子太烫了他挪了个位置,坐在帷帽上双手抱着头想挡挡阳光,看了看,远方热浪依旧,沙漠无边,他忽然觉得自己永远也找不到苏晓晓,还会迷路然后孤独的死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暴尸荒野连坟都没有。
宁雨想着这些,突然觉得很委屈,甚至还有点想哭无助得像个迷路的孩子,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自己刚开始到沙漠里来的时候同样也找不到路那时候自己凭什么就可以坦然面对,才过了几个月自己就变成这个鬼样子,懦弱得让自己唾弃就像自己脑中那些只会怨天尤人的失败者,人为什么有时候会讨厌自己?这注定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宁雨站起来捡起地上的帷帽,拍掉上面的沙子,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踩帽子,抬头看了看天上毒辣的太阳,皮肤被晒得有些发痛,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不过宁雨自第一脚踩在滚烫黄沙后就注定他不会放弃了,哪怕他莫名其妙的沮丧,委屈也没想过不找了直接回客栈,不是宁雨有什么永不放弃的精神而是既然已经被太阳晒到了,被黄沙烫到了那不找到人就回去那自己受的苦岂不是白受了,宁雨不喜欢做亏本买卖,宁雨强迫自己想点开心的事,叹了口气既然找不到路那就只有用老办法了,他把只剩一半的帽子抛向空中,等他掉在地上的时候朝着缺口的那个方向走。
宁雨自己都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只知道天色渐晚,估摸着今天要在外面过夜了,还好宁雨出门的时候带够食物和水,不然不说找苏晓晓估计自己就要交代在沙漠里了,黄昏是宁雨觉得大漠中风景最好的时候,也是气温最舒服的时候,宁雨坐在沙丘上休息,目送夕阳,掏出身上带的烧饼啃了几口,拿出水壶倒了点水在嘴里,艰难的咽下去,正准备起身趁着天还没黑再找找,突然宁雨感到脖子上横着一柄秋水长剑,锋利的剑锋刺得宁雨感觉皮肤已经被切开了。
“大侠饶命!”宁雨举起双手僵硬的说道。
“把吃的给我,不然我就剁掉你的狗头!”背后传来冷硬的声音,听起来宁雨背后的那个人不怎么习惯这么说话。
宁雨听到后,心里松了口气一只手缓缓的放到腰间老老实实的解下仅剩的食物,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因为宁雨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把手放在腰间的时候,长剑明显颤抖了下,宁雨怕自己稍有多余的动作自己的脑袋就掉到地上了。
“不许回头,不然就宰了你!”背后那个人恶狠狠的说道。
宁雨点了点头,不过宁雨觉得背后的声音有点奇怪。背后传来咀嚼吞咽的声音过了会儿,那人缓了口气明显比刚才好的语气说道“我在找一个人你有没有看见过他。”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其实你可以稍微描述一下那个人长什么样”宁雨小声的说道。
“。。。。算了你肯定没见过问了白问,走了”背后嗖地一声那人好像走了。
宁雨摸了摸脑袋就这么走了?他转过身已经不见人影,吐了吐舌头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就是大侠吗?”在客栈的时候听店里的伙计说过无际沙海里有很多绝世高手,像地球上武侠小说里说的那种,踏雪无痕,行踪诡异的大侠。宁雨一直都很期望见一见那些人是怎样的风采,可惜自己连人长什么样都没见到人家就走了,稍有遗憾宁雨调整了下情绪,捡起装烧饼的口袋想不到里面还剩不少,嘀咕了一句“还算有点良心。”
经过了一阵折腾,火终于升起来了宁雨感叹道生火果然是个技术火,有火折子都这么困难。宁雨抱着双腿看着火苗发呆,回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想到搞笑的地方突然咧嘴笑一下,宁雨深陷回忆中,都说生活应该一边展望未来一边回忆过去,他现在是大部分时间回忆过去,不过偶尔会突然悲伤,世间最可笑的事莫过于,你想回忆过去,但值得回忆的事情却寥寥几许。
“喂,你笑什么啊像个白痴”宁雨感觉有人踢了他一下,他差点扑到火堆里。
宁雨回头就要骂人没有想这个时候,谁会在他背后突然出现,他扭头刚张开嘴,一把带鞘长剑就抵住他的额头“你想说什么”耳熟的声音传来,宁雨想到是谁了,气势一萎小声的说道“大侠,你不是走了吗?”
“走了就不可以回来了?”
“可以可以”宁雨无奈的说道。
那人走到火堆另一旁,把剑插在沙子里对宁雨伸出手“把水给我”宁雨只得老老实实的递上去。现在宁雨才看清那人的样子,身穿紫色的男士长衫却是个女的,长得很冷艳,长发束在脑后几缕发丝随意的垂在耳边,正在抬起头喝水,估计是嫌弃宁雨的缘故她没有对嘴把水壶举在半空倒在口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胸前的风景小得可怜,这估计就是他穿男装的原因吧!
女侠学刚才宁雨那样抱着双腿,盯着火堆,不过和宁雨比起来实在是赏心悦目,火光倒映在她漂亮的眸子里看不出悲喜,也许是火光的原因她的脸比起宁雨刚见到的时候红润了许多。宁雨坐在那里很不自在又不敢开口搭讪,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女侠才开口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宁雨”
“宁雨,淋雨?好名字”女侠嘴角翘起。
“大侠叫什么名字?”
“叶巧”
“叶巧,也巧?好名字”宁雨回击道。
叶巧瞪了宁雨一眼没有说话,气氛稍微融洽,宁雨趁势问道“你回来干嘛?”
“我渴了”叶巧面无表情的说。
“也对,听说无际沙海里晚上有恶鬼出没,它们躲在沙子里等有行人走过就抓住他们的脚踝!拉到沙子里闷死”宁雨自顾自的说。
叶巧脸色有些不自然,想说些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能深呼一口气表示自己的不满。
宁雨来了兴致,加上他本来就是自来熟的性格,所以说话就没什么拘束了“你刚才是不是用的轻功啊,就是那种嗖的一下几百米嗖的一下几百米的轻功?”
“嗯”
“哇,跟你说啊在我老家那儿这些都只是书里的故事,你可不可以教我啊?”
“这个教不了,要会这个要天生身体里有经脉,世间大部分人体内都没有那东西,没有经脉就无法汇集内力,是不可能的学会的”叶巧心不在焉的说道。
“哦”宁雨脸色有些黯然,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仗剑江湖的大侠的。
叶巧瞥了一眼宁雨的表情,她记得以前有个满怀信心的小孩知道自己没有筋脉当不成那绝世高手后就是这种表情,想了下安慰道:“其实很多人都跟你一样,我们只是特列或者可以称为异类。”
宁雨没有听出叶巧话中悲伤,负面的情绪一向在他身上停留不了多久又问道:“你们大侠是不是都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餐风饮露,清心寡欲,快意恩仇?”
叶巧看着宁雨,捂着脑袋心里感叹这家伙以前到底在什么地方生活的啊,怎么净问些这种问题。“大侠也要吃喝拉撒,也有很胆小的人,有人还晕血,记得以前有个登顶江湖的绝世高手,在一家客栈里吃坏了肚子结果“香”飘十里,后来他就退隐江湖了。”
宁雨忍不住笑意,叶巧白了他一眼说道“闭嘴”宁雨只得老实憋住,不过扭曲的面部肌肉显然快憋不住了。
叶巧底下脑袋不去看这货,眼不见心不烦转移话题问道“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大晚上一个人到这里来干什么,找死?”
“我啊,我来接一个人,不过没找到”
“男的女的?”
“女的”
“哦?”叶巧来了兴趣,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你喜欢她?”
“应该是吧,毕竟我都跟她说我喜欢她了,不过估计她已经忘了”宁雨无所谓的说道。
叶巧伸出手拍了拍宁雨肩膀安慰道“你那么好的人,你会追到她的!”
“你那么好的人”好人,这几个字像利剑一样插在宁雨胸口,宁雨撇撇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叶巧见宁雨不说话了,好像想到了什么她也有些哀伤,身体后仰双手撑在沙上看星星,星星亮得很耀眼。宁雨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顾不上自己的小情绪想找个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就笑呵呵的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晚上可是有鬼的哦!”
“我?我也是来找一个人,他是我的宿敌,不过最近他失踪了,听说有人在这里见过他”叶巧抱着长剑靠在背后的岩石上假寐,不知道为什么宁雨觉得叶巧说他的宿敌的时候,话语中除了战意还有种说不清楚的情绪。他看着靠在岩石上的身影,突然觉得她好可怜,一个女孩子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剑,可以想象她身处怎样的江湖,在她这个年纪地球上的女孩怀里抱的都是小熊,果然和她自己说的那样,大侠怎么了大侠还不是会哭,还是会痛,只不过你看不见而已,嗯只是看不见而已。
宁雨从腰包里掏出一半烧饼,撕下衣服裹起来,然后把腰包里的烧饼都烤热合着腰包一起放在叶巧身边,又把水壶放在她身边。做完这些宁雨躺在沙子上,想到个问题自己可不可怜?好像不是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