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尔维金岛,是距离夷洲四千里的一座方圆五十里的岛屿,岛上草木繁盛,难得的是,岛上还有一片小型的淡水湖,位于岛屿最高处,辛澽看了一眼岛上的岩石,断定是一座火山岛,淡水湖便是火山口长年累积的雨水形成的。
经过与翼骨鱼龙的一番追逃,飞梭不可避免地偏离了既定的方向,转眼天色已黑,因为带着贝芙丽,所以辛澽不得不在途经这个岛屿的时候停下歇息。
贝芙丽连续几天都在疯狂地逃避追捕,可以说是身心俱悴,在用过晚餐之后取出睡袋,钻进去沉沉地睡去。
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挂夜空,辛澽盘腿坐在水旁,瞅着月亮怔怔地出神。自己多久没有像这样静静的赏月了?上次还是在奕阳的时候,在桑云舒家的屋顶,后来桑云舒也爬了上来坐在了自己身边…那时候,你喜欢把手放在我手中,让我把你紧握…什么乱七八糟的?
辛澽摇了摇头,驱散了纷乱的思绪,却挥不去一个个熟悉的脸庞,不知距离多远的妻子尧清婉、女儿辛佳;中洲的桑云舒、墨然、紫苏、紫玉;不知下落的桑行舟;仍在色雷沃斯的风姝和风苒……
辛澽站起身来,远望着月下海面上的粼粼波光,“迁客此时徒极目,长洲孤月向谁明?”他不禁随口念了起来。
“大人,那是你的家乡话吗?”熟睡中的贝芙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转过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又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好奇地问道。
辛澽并没有回答她,贝芙丽心里一突,难道我惹他不高兴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辛澽一眼,却发现辛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双眼,直直地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她生怕再打扰到他,又轻轻地缩回了睡袋中。
辛澽的一颗心此时早已飞到了九天之外,滚滚流逝的江水、星罗棋布的江中岛屿、高悬长空的一轮圆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然睁开了眼睛,伸长了手臂,干城镋在手,长长地一挥,一道皓白的光刃飞射而出,瞬间没入了海面。
“轰!”海面刹那间激起了几十丈高的巨浪,随着巨浪回落,一道道丈许高的浪墙向四周飞速地推进,足足翻腾了半刻之后,方恢复平静。
辛澽缓缓放下了干城镋,脸上泛起一丝微微的笑意。没想到自己在对月神游的时候又领悟了一招,就叫“长洲孤月”吧。这是继“沦逝”之后,自己领悟的第二个技能。“沦逝”随着自己修为的提升,威力也变得更强,具有出其不意和群攻的效果,而“长洲孤月”则带着一股一去无回的刚猛之势,作为单打独斗时的攻坚技能非常可观,而且随着自己修为的提高,它的威力同样也会递增。
重新进入梦乡的贝芙丽这次彻底没有了瞌睡,她实在不懂这位大人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还耍起了那柄骇人的兵器,这都不说,还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见到辛澽的心情非常不错,她也实在没有了瞌睡,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再次从睡袋里钻了出来,一边瞅着辛澽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地接近着。
辛澽早就发现了她的动静,其实她在辛澽进入顿悟时发问,辛澽也听见了,只是那个时候无暇顾及她,好在她非常聪明,虽然不懂什么是顿悟,但还是看出了异常,及时退了回去,没有继续打扰。看着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辛澽不禁笑了出来,贝芙丽见他发笑,不由地一阵发窘。
辛澽此时心情确实不错,领悟了一个大招,能不高兴吗?他看着贝芙丽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知道她在自己面前还是有些忐忑,但又想和自己说什么,于是朗声问道:“贝芙丽,有什么事情吗?”
贝芙丽见没有打扰到他,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在那家酒馆的时候,她可领教过这位大人的手段。虽然没有伤害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但只是那种气势,就让他们惊恐不已。她用比蚊子稍稍大一点的声音问道:“大人,能和您随便聊聊吗?”
辛澽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只要我能告诉你的,但说无妨。”
贝芙丽听到后露出了一丝欣喜,她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觉得这位大人像一座高山,让她觉得云雾缭绕,神秘无比,让她忍不住就想探寻一二。于是问道:“大人之前念叨的那两句话,是不是你们家乡的诗歌?“
辛澽点点头,说道:“不错,是千年之前一位才华横溢的旷古奇人所作的诗。”
“哦,那他一定是位吟游诗人。”贝芙丽得出了结论。
“是我们故乡最伟大的吟游诗人,留下了无数传世之作,至今无人能出其右。”
“真是太了不起了。”贝芙丽赞叹了一句后,又问道。
“他的诗歌被同时代另一位伟大的诗人赞曰‘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同时在书法、剑术、思想、道经上皆有不俗的建树。”辛澽不禁也泛起了一股缅怀之意。
“哦?”贝芙丽不禁也升起了一丝神往之色,她问道:“他还精通剑术?”
“在剑术上有着非凡的造诣,在其当世仅次于一人。”辛澽答道。
“那他一定是位剑神了。”贝芙丽不由生起了浓浓的崇拜之情。
“不是剑神,是剑仙。”辛澽纠正道。
“剑仙?”贝芙丽疑惑不解。
“心御剑,剑行力,力证道,便是剑仙。”辛澽解释道。
“不明白。”贝芙丽愁苦地揉了揉脑袋。
辛澽哑然失笑,他说的这些即使是自己的同胞也不一定能消化了,贝芙丽一个洋妞怎么会懂呢?而且用夷洲通用语说出来也偏离了不少原意。
这时贝芙丽又问道:“大人,你说的剑仙,和剑神有什么区别吗?”
辛澽解释道:“仙,是靠自身努力增持,逆阴阳之轮转,夺天地之造化的修炼者努力的第一个目标,最终的目的是超脱于天地间,拥有无上的力量和永恒的寿命。”
“那不就是神了?”贝芙丽皱皱眉问道,她听着觉得是一回事。
辛澽对这个世界的神也不了解,他皱着眉头说:“不一样。”他原来的时空中的神是由大能点化或者有极大声望的人汲取香火之力直接成神的,与靠自身修炼的仙确实不一样。但也不想就这个问题深入探讨,所以就不再解释。
贝芙丽见到他也露出了窘状,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问道:“大人,你刚才念叨的句子非常好听,可惜我听不懂。”
辛澽一听,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啊?这妞胆子怎么变肥了,敢讽刺自己了?接下来贝芙丽有些忐忑地问道:“大人,你能不能把你故乡的语言传授给我?”
辛澽听到这话才明白自己误会了,他点头说道:“这个没问题。”能把母语和文化传播到异时空的不同族群中,也算是为弘扬神洲文化做出了贡献,他取出一块玉简,将神洲语言语法、自己能记住的诗仙大作统统刻录了进去,递给了贝芙丽。
贝芙丽欣喜地双手接过,道了声谢后,用精神力扫入玉简之中,进入了深深的领悟之中。久久之后,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向辛澽躬身施礼道:“多谢大人,您的家乡语真是太神奇了。眼前的景色,也算是‘长洲孤月’吧?”
贝芙丽这番话是用华夏语说出来的,辛澽点点头,这妞领悟的真快。看着一个洋妞说着华夏语,还引用了典故,他在体验着成就感的同时,不觉得又起了一点点的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