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原来战船停泊处五十里外的海底,辛澽终于发现了一艘,应该说是半艘战船的骨架,这应该就是那艘没有放置“礼花弹”的战船了,应该是先被强烈的冲击波震裂了外壳,又被肆虐的海水撕裂后卷入了海底。
虽然里面有人的可能性不大,但辛澽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神识透入了沉船中仔细搜索了一番,同时也想碰碰运气,看能否发现储物装备之类的。
“你是再找这个吗?”一道突兀的声音在辛澽身后响起,不啻于一声惊雷。除了在聚气境时走神没发觉桑云舒外,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身后。
辛澽没有回头看,甚至连神识都不及施展,在话未落音的一刹那,迅速施展风遁试图逃离。
不料周围空间一阵挤压,他竟然没能遁走。急切之下,他匆忙取出一枚四级遁空符,还未激发,一股恐怖的冲击波伴随着炙热的气息轰向了他的后背,辛澽全身的骨骼在这一刹那节节断裂。
这时再也没有选择,在下一瞬间,辛澽闪身进入玄水珠内。一口淤血伴随着内脏碎块喷出,辛澽强忍着全身内外的剧痛,神识飞快地透出玄水珠,只见一个瘦小的身躯在眩目的火光化为齑粉,海水在剧烈的冲击下竟被生生扩张出一个巨大的锥形空间。
下一刻又一阵剧烈的震荡,令辛澽怀疑都自己是不是陷入了幻觉,只见无数道绚丽无比的光芒闪烁了一瞬,无边的黑暗涌来,辛澽也眼前一黑,昏迷过去。他最后一个念头是:这是为贪心付出的代价。
此时辛澽的形象凄惨无比,头发被烧的一干二净,露出整片焦黑的头皮,甚至露出了头骨;全身衣物早已焚烧一空,全身被紫黑的血茧包裹,犹如一个血人;后背凹陷了脸盆大一块,从腰部几乎被对折起来;几根森森的断骨刺出体外,断茬处的骨髓也变得乌黑。
在第二道爆轰声从海底隐约传出时,色雷沃斯城内的苏零露突然涌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她下意识地抓起辛澽留下的传讯符,急切地发出一道讯息,却久久没有回音。
苏零露心中的不安更浓了几分,又连续发出近十道讯息出去,依然如石沉大海。
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不安,苏零露一个飘身跃上了城头,举目望向西侧的海面,原先灯火通明的战船队列早在第一波爆炸中化为齑粉,漫天的火光早已熄灭多时,习习海风驱散了炙热的高温,海水也早已归于平静。
“这是他做的?他人呢?”同样被惊动的埃尔文也到了,后面跟着艾琳娜与奥格斯特以及艾布特。
苏零露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快,我们一起到海上去找找看。”埃尔文同样觉察到了一丝不妙,飘身而起向海面掠行而去,其余三人连忙跟上。
到天亮时分,四人一直搜寻到海岸线以西近万里的海域,又分头向南北方向搜寻了各五千里,将这一大片海域搜了个底朝天,各种手段用到了极致,依然不见辛澽的踪影。
等到四人重新汇合,都是面沉似水,摇头叹息不已,苏零露眼中隐隐浮现出一层水雾。她想了想,拿出一颗传讯符发了道讯息出去。
弗城中,正在闭关修炼的风苒觉察到一丝能量波动从腰间传出,她低头一看,是苏零露留给她的通讯水晶。她记得辛澽是和苏零露一起走的,如果辛澽要告知什么事情,肯定会自己发讯息过来。想到这里,她带着一丝不安,急忙激发了讯息,短短几个字传来,她不禁身子一软,差点向后瘫倒。
半刻钟后,一艘飞船降落在色雷沃斯城内,风苒与风姝、若娜以及卡洛琳依次走出,除了风苒略微好些外,其余三女均是面色悲痛、双眼红肿。
“……事情就是这样。苒姐,风姝,对不起,我应该劝住他的。”一间不大的厅堂中,苏零露简要地将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到最后再也忍耐不住,开始抽噎起来。
这时风苒、风姝以及若娜、卡洛琳均已泪流满面。风苒擦了擦脸上的泪花,走上前去轻拍苏零露的后背劝慰道:“这事不怪你,他想做的事情,你即使劝了,他依然还会去做的。”
这时埃尔文轻咳了几声,打断了两人的话,众人纷纷看向他。埃尔文脸色一肃,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严肃地说道:“辛澽阁下失踪的事情,还请不要传扬出去。否则……”
埃尔文说道这里便停顿下来,但后面的意思大家都已经明白了。如果这时传出辛澽失踪的消息,海因纳斯和兀由车斯两国还会卷土重来,甚至与辛澽关系密切的人也会遭到报复,说到关系密切,在场的多数人都在其中。
“姑姑,我想回中洲,回北齐。”墨云舟内,风姝抽噎地说道。
玄水珠内,辛澽依然昏迷不醒。在离他不远处的湖边,一段水桶粗的血红色藤蔓突然动了一下,随后像一条巨蟒般地舒展开庞大的身躯,藤条的头部也酷似一颗狰狞的巨大蛇头,高高扬起后向四周转过一圈,然后慢慢地向辛澽蛇行而来。
到了辛澽身边后,藤条轻轻地触碰了辛澽一下,辛澽丝毫没有反应。藤条又将长长的尾部向前慢慢延伸过来,小心翼翼地从辛澽身下穿过,将他一圈圈地盘绕起来,轻轻地托离地面,转向湖边游走。
约一盏茶工夫后,辛澽被藤条轻轻放在了湖心小岛的翠绿树苗边,并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周围的魔晶与阵纹。
当辛澽被放下的那一瞬间,一道道绿色的生命气息源源不断地从树苗中散发出来,在辛澽的周围聚拢,从他的体表慢慢渗入。辛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部渐渐舒展开来。
原本刺出体外的森森白骨渐渐地被一层层新生的肌肉覆盖,体内寸寸断裂的骨骼也慢慢愈合,破碎的内脏也在绿色气息的滋养下自行修复。
辛澽全身的血痂以微不可见的速度慢慢地剥离、脱落,被严重烧伤的头皮也慢慢换上了新生的细胞组织,无数的毛囊重新形成,一根根乌黑的头发慢慢生长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辛澽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随后慢慢地睁开了双眼,飞快地扫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在玄水珠内,才松了口气。想起当时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他应该是中了一个圈套,被一个隐匿的空间禁锢阵法困住了,导致遁术如法施展。如果他第一时间使用遁空符,肯定能在对方引爆魔法装置前逃离,看来还是不够谨慎。
若不是有玄水珠可以躲避,辛澽肯定被炸得连渣子都不剩了。讽刺的是,被引爆的魔法装置刚好是辛澽装在战船上的,看来他早就进入了别人的视线,为了对付他,竟然不惜让十几艘战船以及大量的士兵、修炼者陪葬,只为将他引入圈套。
但是对方是怎么知道他要上船的?要么是有人泄密,要么是对方对他的习性了如指掌。说到泄密,这事除了他自己,只有苏零露一个人知道。辛澽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认识苏零露时间不长,他相信自己还不至于看走眼。那就只能说明,在色雷沃斯城内,或者城外,有人时刻监视着他,或者监视着城中所有的高端战力。
至于辛澽为什么没有发现?在地缘星上,不但修炼者众多,各种手段也应有尽有,要瞒过他的神识探察还是有办法的。好在暗算他的家伙也在爆炸中粉身碎骨了,虽然还不知道是不是主谋,但想起这件事,辛澽的心情多少好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