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头脑昏沉的段离睁开沉重的眼皮,刚好看到自己父亲被拖进黑暗的瞬间,他拼命挣扎,试图下来去救父亲。可他此时被裹着棉被,重度高烧令他全身乏力,连下地行走都很勉强。
“别怕别怕……”
段母死死抱着儿子,声音颤抖,她绝望看着眼前的黑暗山野,根本无法接受瞬间失去丈夫的事实。
她告诉自己现在必须坚强,就算不为自己坚强,也要为了怀里的儿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紧抱着段离,转身朝着村落方向拼命跑去。
山风吹得她长发凌乱,她相对瘦小的身材,即使抱着比自己轻不了多少的儿子,脚步也是飞快。
“咯咯咯……”
她的前方和身后的黑暗中都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声音像鬼怪的笑声。
段母猛一个转弯,朝着左边一个山体裂缝内钻去。因为裂缝太小,俯身冲入的速度又太快,令她的左前额在山缝的壁口擦了一下,鲜血在脸颊上流淌。
缝隙内部十分狭窄,她抱着怀里的段离小心转身,坐在地上,双脚使劲蹬着,试图躲得更里面一些。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脸紧贴这儿子的额头,此刻的她还在关心儿子的体温有没有退一些。听着越来越近的两道声音,她绝望的眼神中带着倔强。
一个野兽般的类人生物无声来到山崖缝隙处,散发幽光的双眼看着里面的两个人类。
“吃……吃掉!”
类人生物仿佛刚学会说话,比常人魁梧很多的身影向着裂缝走去。
“妈妈,快放我下来,你自己快跑!”
怀中的段离还在挣扎着。
而此时的段母,双眼瞳孔渐渐缩小,变成了两个黑色小点,她的眼白颜色渐渐变深,变成了深沉的琥珀色。
“我不再反抗你了,我把我的身体和灵魂都给你,只希望你能杀掉外面的东西,也不要伤害我的儿子。”
段母意识渐渐涣散,体内的灵魂正在被另一个灵魂吞噬。
类人生物已经钻进缝隙,他的脸轻轻俯下,几乎与段母的脸贴在一起。
而段母此刻的脸上也显露这狰狞,她张开嘴如野兽般嘶吼,口中牙齿尖锐。她轻轻放下怀里的段离。
“吼!!”
伴随这一声狂吼,她的身影如矫健猎豹般扑向类人生物,将对方魁梧狰狞的身体扑飞出去,在山体小道上翻滚缠打在一起。
山缝内的段离艰难撑着身体,连站立都做不到,他无力的手抓住了身边一块小山石,身体用力朝着外面爬去。
仿佛野兽的段母和类人生物互相撕咬,段母的瘦弱的身影及其矫健,而类人生物的强悍体格令他一次次将对方拍飞。
而化身野兽的段母一次次不要命地扑上,最后死死咬住了对方的脖子。
类人生物痛苦嘶吼着,锋锐的利爪几乎将对方的腰部抓烂,可段母依旧死死咬着对方。
终于,类人生物的喉结被咬碎,瘫软倒在地上。
如野兽般四肢着地的段母回身看着爬出来的段离,眼中有着慈爱。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黑影毫无征兆地从上方落下,身体砸在俯身贴地的段母身上。还没等段母反应过来,它便直接抓住对方的头颅狠狠一撕,将之头颅扯掉,随手丢向身后的山下。
“不!要!啊……!!”
段离嘶吼着,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天地破碎。
巨大的身影是一个魁梧得不像话的人,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个僵尸,它的全身都是黑色的尸斑,脸部褶皱苍白,却让人一看就有一种刀枪不入的错觉。
“重回人间,这种感觉太美妙了。”它闭眼仰天感叹着。
“可能我是第一个回来的大鬼吧,正是好运气。”它转头看着地上,正向它爬来的段离。
段离爬了很久才爬出几米,用手里的石头砸对方的脚。
“孩子,我是为了你来的。”不人部鬼如僵尸的巨大身影对着脚下的段离道:“你拥有无与伦比的灵魂,只要你愿意放弃命魂,独留天地二魂,从此化身为鬼,未来的你,将是世间最强大的存在。”
而段离的回答及其简单:“去死。”
尸鬼生物一手轻轻将段离提起,语气轻松说道:“要是不愿意,那就直接去死吧。”
它的左臂毫无征兆地砸在段离肚子上,巨大手臂直接穿进他的腹中。
“啊!!!”
段离痛苦哭喊着。
“再问你一遍,愿不愿意成为我鬼族一员?”
“我呸!”
无比痛苦的段离咬牙朝着对方吐了一口血痰。
尸鬼生物轻轻叹息:“那真的是可惜了。”
它的左手一用力,段离体内的脏腑不知道碎了多少。段离身体一阵抽搐,已经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
可他还是挣扎着举起拳头,试图再打对方一下。
他像破袋子一样被对方丢在地上,脸朝着天,眼神渐渐涣散。
“就这么死了吗?好不甘心啊……”段离看着头顶树叶摇椅的黑色上空。“世间已成地狱,谁能给我力量,许我此生纵横天下无双?“
头顶的山壁上,一片枯叶缓缓飘落,看似坠落却在飞翔。秋叶渐渐化作了淡金色,悄无声息地从巨大尸鬼的脖子间飘过。
尸鬼脸上刚露惊愕,头颅便噗通一声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头颅落地的尸鬼竟是若无其事,继续说这话,抬眼看着缓缓飘下的金色落叶。
他的巨大身体俯身捡起自己的头颅,放在了自己脖子断口处。
可它此时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它的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融化着,不到十秒钟便化作了一滩血水。
它的头颅掉在血水中,口中不可置信地喃喃着:“这到底是什么啊……”
尸鬼的头颅也融化成了深色血水。
那片金叶无声落在了段离胸前,此时的段离已经不省人事。
金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上面隐约出现纹路,像两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文字,也像奇怪的图文,其上看似没有内容,却又好似能看到时代更替,苍云白狗,沧海桑田,种种感受最后只化作两个字。
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