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垂柳捂着头掉起了眼泪。
唐婉儿可没心思理会一个丫鬟的哭闹,只是被喊得心烦,便不情不愿的扯开被子瞧了一眼,在看到垂柳满脸是血后,她吓了一跳:“垂柳,你怎么了?”
垂柳委屈的看了眼地上的枕头。
唐婉儿表情发讪,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却不道歉,只朝门外喊:“来人啊,去请个大夫来。”
小丫鬟们知道唐婉儿心情不好,不敢耽搁,噔噔噔就跑了去。看唐婉儿要下床,垂柳顾不得额头上的伤势,上前搀扶,唐婉儿便问:“你方才说有什么大事儿禀报?”
垂柳迟疑了一下,暗忖要不要说。
按理说二小姐平日里就对她不好,打骂是常有的事儿,今儿还砸破了她的头,枉费她一心为二小姐着想。今儿出去买胭脂,无意中看到大小姐和秋蝉往一条偏僻的街道去,她想着或许能发现大小姐的秘密,就不顾危险的跟了上去,不曾想得了收获回来却被打破了头。
正犹豫不决,唐婉儿推了她一下:“你发什么呆呢?”
垂柳抬眼迎上唐婉儿的目光,那目光不耐中透着几分戾气,垂柳一慌,话就憋不住了:“我看到……看到大小姐和一个假鬼子混在一起!”
假鬼子?唐婉儿一个激灵。
“你说她和番人来往?”听说番人从不在女人面前避嫌,相反,竟然有第一次见面就抓住女人手亲的,十分放浪。柳宁偷偷摸摸和这种人士接触,能是什么好事?
她还听说,有那种不安于室的闺秀就喜欢这种调调。
唐婉儿忽然眼前一亮,抓住垂柳的手连连追问:“你确定没看错?她们在哪儿幽会?”
垂柳被抓得手臂生疼,眼眶里蓄满了眼泪,下意识往外抽手:“二小姐,您抓疼奴婢了……”然而才说了一句,就让唐婉儿狠狠推攘了一下:“快说,哭什么哭!”
垂柳忽然后悔死了,早知道她就不该说。
二小姐连连倒霉,被大小姐踩在脚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大小姐对下人就很好,前段时间还听说给满院子人都发了赏银,她跟了二小姐那么多年,她从来不会打赏钱,只会将她不要了的衣服、首饰像扔垃圾一样扔给她。
垂柳越想越心酸,可话都说到这儿了,也轮不到她不说了:“在……在城西的一个铺子后院儿。”
唐婉儿一听更觉得是那么回事儿,要不怎么不大大方方在酒楼相见?还跑去那犄角旮旯的地方,铁定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琼王殿下知道吗?
嗯!绝对是不知道的。
随着唐婉儿自问自答结束,她一张因为两天没有吃东西而微微泛黄的脸一下子有了血色,内心更是将这件事琢磨开了,怎么利用怎么设计,一定要让柳宁玩火自焚。
垂柳在一旁看着唐婉儿变幻莫测的脸,心一阵儿发慌。
不一会儿,乔氏去而复返,声音中已是满满的疲惫:“婉儿……”听到乔氏的呼声,唐婉儿皱眉嘱咐垂柳:“我娘来了,方才你说的那件事,不许告诉她。”
垂柳不解,却依言点头:“是。”
话音刚落乔氏已经带着丫鬟进了屋,看到唐婉儿衣衫单薄坐在锦杌上,转头就冲屋里唯一的丫鬟垂柳骂道:“你会不会伺候人?没看到二小姐只穿了一件里衣吗?”
翠鸣就是乔氏的手,乔氏刚骂完,她的手已经扯住了垂柳的耳朵:“装聋啊?夫人叫你你听不见?”因为垂柳是低着头的,被她这么一拉,乔氏才看到她挂了彩的脸。
表情不愉:“怎么了?上哪儿弄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垂柳刚要说话,却被唐婉儿一瞪只好重新将嘴巴闭得紧紧的。这下乔氏不只因为她没有照顾好唐婉儿不高兴,还发现她双手空空哪里有凤祥斋胭脂的影子。
乔氏的语调越发冷凝:“垂柳,我让你去给二小姐买的胭脂呢?”
垂柳想到自己去买胭脂的路上看到了大小姐和秋蝉,忙着为小姐探听消息就错过了凤祥斋放胭脂的时辰,凤祥斋的胭脂很抢手,十天才卖那两个时辰,错过了就要再等十天。
她低低的,小心翼翼的答:“没买到。”
翠鸣不等乔氏发话,直接就伸手给了垂柳两个耳刮子:“贱蹄子,一点儿小事也做不好,二小姐还指望你什么?”翠鸣的脾气向来如此,仗着夫人宠爱专门打压欺负下面的人,尤其是其它一二等的丫鬟,仿佛只有她才配得夫人小姐看中。
偏偏乔氏也不管,任由着翠鸣教训她们。
最让垂柳心寒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二小姐明明知道她为何错过时辰,却一句话也不为她说,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不,她不是狠心,她是压根没有心。
垂柳硬生生的挨了翠鸣十几个耳光,才听乔氏道:“受了罚就长点儿记性,要不然下次将你发配到庄子上去,就是因为你们没将二小姐伺候好,才闹出这么多事儿来。”
“是……谨记夫人教诲。”垂柳跪在地上,心里却凉凉一片。
她出了院子,走到假山后面嘤嘤的哭起来。
去佛谧院拿花样子返回的橙玉听见哭声,脚步一转走了进去,看到是垂柳,尤其她眼泪鼻涕血液糊了一脸,把她吓的够呛:“垂柳,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垂柳呜呜咽咽就是不说话。
橙玉也不问了,只道:“你等我会儿,大小姐的配药室里有治跌打损伤的药,我去拿点儿给你。”
眼看着橙玉疾步而去,垂柳内心极度复杂。
橙玉到了配药室门口才想起,大小姐不让她们随便进这个屋子呢,她作为丫鬟不敢也不会违背主子的意思,正着急,秋蝉的声音大大小小的响在墙根下。
橙玉转身跑出去,柳宁看她面色焦急,不由先问:“发生了什么事,看你跑这急吼吼的。”
橙玉便将假山后遇到垂柳的事情说了,不无唏嘘的道:“同是下人,看她那样子着实可怜,大小姐,我能不能向您要点伤药给她?”
柳宁沉思了片刻,道:“这样吧,你把她请来随安院,我亲自给她看看。”治疗总要对症下药才放心,这大概就是医生的强迫症吧。想到什么,柳宁回头嘱咐已经快要走远的橙玉:“来的时候避着些,别让香榭院的人知道她来了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