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宗室,就是皇族的另一种叫法。
大顺朝建立不足四十年,宗室并不庞大,辈分比较大的也就是当今圣上的胞弟荣亲王,其次还有几个郡王,旁支的叔伯兄弟们大多领了封地远离了京城,也正因为这样,荣亲王一家恃宠而骄,总觉得自个儿比世家贵族高一等。
这荣亲王妃更不是善茬,话里话外,竟连皇子也不放在眼里。
“是,都怪老身考虑不周,没有及时的提醒王爷。”魏嬷嬷和颜悦色道。她只是个奴婢,再有头脸和荣亲王妃也没法比。
伸手不打笑脸人,荣亲王妃庞氏哼了一声,下巴高高的扬起来,颇为倨傲。
魏嬷嬷将一堆莺莺燕燕领进新房,对柳宁行了礼,才说:“王妃,奴婢给您介绍一下。”
柳宁不动声色瞥了眼看起来像来找茬的荣亲王妃,淡淡开口:“嬷嬷请说。”
“这位方才奴婢已经提过,是荣亲王的家眷。荣亲王妃和嘉禾郡主。”
柳宁褔了福身:“皇婶好,嘉禾郡主好。”
由于柳宁如今是琼王妃,品级高过郡主,纪嘉禾侧身还了一礼。
魏嬷嬷指着庞氏身后的粉红、桃红、玫红衣裳的三位郡王妃:“这三位,乃已故的裕亲王一脉。二房誉郡王妃、三房泽郡王妃和四房敏郡王妃。”加前缀便于区分。
三位郡王妃的年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一个赛一个的俏丽,柳宁大大方方的道:“见过三位嫂嫂。”纪斯胤是王爷,她们的夫君只是郡王,柳宁不用行礼。
三位郡王妃对柳宁浅浅褔了福。其中誉郡王妃年纪稍大,开口道:“久闻琼王妃盛名,以后大家就是姐妹了。”
紧接着又介绍了几位,柳宁都一一问了好。
正想着后面那些不用认了么?魏嬷嬷就抿嘴笑了起来:“哎呀,才发现辅国将军夫人和三小姐也来了,快往前站站,许久不见,三小姐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柳宁只觉眼前闯入了一个精灵似的姑娘。
辅国公府大小姐便是当今皇后,身份地位和一般的世家贵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待魏嬷嬷介绍完,她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辅国公府闻名遐迩的小仙女,郭三小姐。”
郭美玲长裙翩跹,裙子上立体的花朵衬得她灵气逼人。
如果说阎苓馨是“林妹妹”,那这位娇俏灵动的郭美玲大概就是最容易讨长辈欢心的“秦可卿”。
“王妃姐姐赞誉了。”郭美玲娇娇怯怯的道。
一干人等终于认得差不多,人虽多,真正的长辈却只有两个,其中最不好打发的便是庞氏,按道理认了面孔问了好她们就该离去了,偏生庞氏不仅不走,还伸长了脖子往内屋瞧:“我说唐大小姐,你怎么这么快就换了衣裳呢?”
柳宁挑了挑眉,没说话。
庞氏继续秀存在感:“这可于理不合,别以为宗室都是像贵妃娘娘那般好说话的,宗室规矩大,不是侯府更不是乡下的农户人家,我身为唯一的亲王妃,今后如果你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是有资格说两句的,就算琼王殿下在,也不能说什么。”
柳宁看了魏嬷嬷一眼,魏嬷嬷对她挤了个无奈的眼神儿。
看样子这个“更年期妇女”很不好打发。
柳宁有意挤兑她两句,又碍于第一天嫁人不好太放肆。于是低下头,露出一副受教又惶恐的模样。
庞氏见了果然心平了两分,这样才对嘛,命妇里她是最大的,她说的话没有人敢不听,寻常琼王见了她不冷不热,她拿捏不了皇子还拿捏不了新妇不成?
庞氏不明白,为什么一母同胞,差别会这么大。
如果登基的不是现今这位,而是她的丈夫,那母仪天下的就该是她了。这么多年,她看着丈夫在皇帝面前做小伏低,心里早就不是滋味儿了。大家都说皇帝情深意重,特意将一母同胞的兄弟留在京城享福,那些人哪里知道,皇帝是不放心呢。
毕竟当年太后属意的是她丈夫,是皇帝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将她丈夫的皇位抢走了。
庞氏愤愤不平,嘴里的聒噪仿佛没完没了:“听说你以前是做大夫的?好人家的姑娘没人干这种下九流的行当,别以为大家恭维了几句就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我告诉你,以后不准再给人瞧病了,没得降低了宗妇的格调。”
这话成功的让柳宁抬了头:“皇婶说什么?”
“我说,不准行医了,如此上不得台面的行当,你不嫌丢人,我们大伙儿却不能让你拖累!”她说得起劲,没有发现众人陡然变换的脸色,甚至于连女儿的提醒也不顾,一把佛开嘉禾郡主的手,朝柳宁步步逼近:“你治的那些贱民专得脏病、恶疾,一旦过了病气给宗室,这个罪责你担当不起!”
“原来在皇婶眼里,本王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民!”冰锥般的声音似的夹着罡风。
庞氏脖子僵住,猛的回首一看,不知何时琼王在一群世家公子的拥簇下往这边来了。他脸颊微红,有几分醉态,可那冰霜般的语气告诉她,他并非醉了说胡话!
庞氏脖子一凉:“琼……琼王,我方才就是和琼王妃开个玩笑。”说着猛点下头:“对,开玩笑。皇婶知道琼王妃给殿下治病,既有救命的情谊,又夫妻情深,不过皇婶也是一片好心,毕竟经常接触那些有病之人对琼王妃不好,皇室人少,皇上和贵妃娘娘还等着琼王妃给宗室开枝散叶呢。”
“方才皇婶可不是这么说的,”柳宁含娇带怯的往前一站:“皇婶觉得阿宁行医治病是抹黑了宗室,且降低了宗妇的格调,殿下,阿宁以后当真不能做大夫了吗?”
不等纪斯胤说话,男眷里笔直的站出一个人来:“谁敢阻止琼王妃行医,我蒲堰堂跟她没完!”
听说昨儿大公主难产,所有的大夫、太医都束手无策,是唐大小姐不顾忌讳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众人都当传言夸大其词,大驸马一出,无疑是朝众人的脸狠狠的打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