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领命而去,绿芙、绿蓉两个丫鬟大眼瞪小眼。
“琼王妃,什么是贫血、低血糖?”传说琼王妃看病古怪,果不其然。这冒出的话,她们一个字也听不懂。
“先把邰夫人扶上肩舆吧,上面暖和些。”待人安安稳稳进了肩舆,秋蝉的糖水也冲好了,两个丫鬟体贴的一个喂水,一个擦嘴角。
邰夫人艰难吞咽,好半响才将糖水喝完。
绿芙、绿蓉将邰夫人包裹严实,随从抬起肩舆,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上走,刚才没来得及解释,柳宁清了清嗓子,道:“贫血,就是人们常说的血气不足,至于低血糖,你们从城内走路过来,劳累过度,邰夫人又向来身子弱,想必早晨还没用早膳,故而体力不支晕厥了。”
“琼王妃真厉害,连我家夫人没吃早膳都看出来了。”经过刚才,绿芙小丫鬟已经成了柳宁的死忠粉。
柳宁暗暗好笑,这不过是一般人的常识罢了,都称不上是医术。不过她也没有刻意纠正,在两个小丫鬟叽叽喳喳的追问下,灵隐寺到了。
寺门古朴大气,长长的阶梯延伸到顶。
走了这许久的山路才到目的地,一看还要爬百来节阶梯,众人都忍不住哼哼开了。纪慕兰身边的彩蝶最是夸张,一屁股坐在石墩上,哼道:“我走不动了,公主,早知道这灵隐寺这么难走,就应该让彩霞跟着来的。”
纪慕兰绷着脸:“好呀,本公主叫错你了是不是?”
彩蝶立马换上讨好的笑:“哎呀,公主,奴婢说着玩儿的,您还当真了不是!”
主仆正闹着,一旁忽的传出幽幽的声音:“绿芙绿蓉”
众人或侧头或回头看,大吃一惊,原来是肩舆上的邰夫人醒了,两个随侍在侧的丫鬟大为高兴:“夫人,您醒了?您终于醒过来了!”
邰夫人左右看看,神色迷茫:“我这是在哪儿?”
绿芙示意两个随从将肩舆放下,这才解释道:“夫人,您在半山腰晕倒了,奴婢下山求救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来上香的大公主和琼王妃,是她们将您救下了,还借了肩舆将您抬到了山上。”
见自家夫人额头满是冷汗,绿蓉忙上前擦拭。
邰夫人挥挥手,示意绿蓉让开,看着挺结实一人,站起身来却是虚虚晃晃的:“两位救命恩人在哪儿呢?”转头间看到了柳宁和纪慕兰,立马由丫鬟扶了踉踉跄跄走过来:“臣妇拜见大公主、琼王妃,谢二位救命之恩!”说着膝盖就弯了下去。
纪慕兰忙伸手扶住:“邰夫人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是我说,您身子这么差,就别这般折腾了,万一折腾出什么好歹来,邰大人不知多伤心。”
虽说邰夫人多年不育让绝大多数贵妇同情,甚至有不少尖酸刻薄的在背后编排她,但说到底,她还是命好,至少邰尚书一直对她不离不弃,还不纳妾。这一点不知让多少后院扎堆的贵妇们羡慕嫉妒。
闻言,邰夫人好不尴尬,她也不想这样,可是……
哀叹了一声,邰夫人低声道:“大公主教训得是,是臣妇思虑不周,给大公主造成麻烦了。”
纪慕兰无语,她是怕麻烦吗?侧脸和柳宁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几分无奈。这邰夫人果真是想孩子想得有些一根筋了。
不过也能理解。尤其是纪慕兰,她早年一直没怀,也是去年才有幸怀上。想到家中璞玉似的一对儿双胞胎,纪慕兰的面色便柔和了许多。
也懒得和邰夫人计较了。
这时,高高的阶梯上有人走了下来。
“几位可是来上香的贵人?”是寺里的小沙弥。
纪慕兰来之前曾派人知会了方丈,这小沙弥应该是寺里派来接她们的。于是乎,一行人略微规整,随着小沙弥慢慢jinru寺庙。
寺庙很大,门前空地上立着一方巨大的青铜宝鼎,宝鼎里青烟袅袅,香火旺盛。宝鼎前便是祭拜大殿,红墙绿瓦,庄严肃穆。左右分别是低矮的群屋和广场,想来是寺中僧人休息和活动拳脚的地方。大殿后还有无数个小殿,灵隐寺占地宽广,隶属皇家寺庙,不仅供奉着菩萨、佛祖,还有五百罗汉,所以宫殿甚多。
不一会儿,便有身穿袈裟的僧人双手合十从殿内迎出来:“大公主远道而来,贫僧接驾来迟,还望大公主恕罪。”
纪慕兰忙还了一礼:“方丈言重了,寻常祭拜,不用多礼。”
柳宁盯着衣衫单薄的方丈看了许久,心想,当真是世外高人不成,这么冷的天,竟然只穿这么一点儿?他都不冷的吗?
似是察觉到柳宁的目光,方丈朝她投来疑惑的视线:“大公主,这位是?”
大公主抿唇笑了一下,才道:“这是三皇子的正妃,您叫她琼王妃便好。”说着心思微动,外间都传这方丈眼光独到,看人最准,不管是穷凶极恶还是大善之人,只需他一眼,便能看出其本质。
今儿便好好试他一试。
于是,纪慕兰顽皮的道:“方丈有所不知,我这三弟妹生来不凡,有人箴言,她将是救百姓于水火的活菩萨,您老瞅瞅,可当真?”
柳宁听到这话差点没一口口水喷出来。
埋怨的看向纪慕兰,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纪慕兰还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周围丫鬟随从包括邰夫人在内全都盯着他们,老方丈也挪动视线直直对上柳宁的眼睛。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方丈看人自然也要通过这扇窗户。
良久,方丈才讲话:“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琼王妃一身本领,心地善良,自是当得起活菩萨一词,只是世态动荡,人心险恶,万莫保重!”
说完,竟也不管众人了,抬脚便走。
纪慕兰回过神来喊人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感到很抱歉:“对不起呀,三弟妹,本想开个玩笑,哪晓得这方丈说这样一番话,倒显得有些沉重了。”
柳宁无所谓的笑笑:“没事,我心宽。”心里却免不了嘀咕,这老头儿啥意思呀?
保重?是说她即将有危险吗?
方才接她们的小沙弥走上前来:“各位贵人,寺里已经准备好了厢房,请大家稍作休息片刻,晚一点贫僧带大家上香。”
“好,麻烦小师傅了。”
由于邰夫人东西少,人也少,大家便分在了一个院里。赶了半天的路,又是爬山,众人都累了,便回到房间各自安排。
灵隐寺路途远,所以要在寺里住一晚。
秋蝉帮着柳宁整理好铺盖帐笼,便随着柳宁一起到纪慕兰的房间说话。
现在是未时,小沙弥说要申时才上香,足足还有一个时辰呢。这会儿寺庙的厨房正在给她们准备斋饭,柳宁嫌一个人吃饭没劲,刚好和纪慕兰一起做个伴儿。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彩蝶的抱怨声:“咦这厢房好脏好臭啊,垫的褥子都黄了,公主,这怎么住人啊!”
纪慕兰好笑:“我都能住,你这个做丫鬟的倒比我这个公主更金贵了?”
事实上,作为皇室公主,纪慕兰以前可挑剔了,就算是嫁给蒲家有所收敛,也还是十分金贵的。只是这次经过生产大关之后,人显得平易随和很多,能活着已是不易,又何必为这些小事烦心?
再说这里是佛家静地,这么多人都不嫌弃,她嫌弃什么?没得得罪了神灵。
彩蝶没办法,只好撸起袖子开干:“公主,那您去椅子上坐一会儿,奴婢给你打扫一下,顺便把所有的被褥全部换成我们带来的。”
由此可见,彩蝶虽然性子浮夸,却是个贴心忠心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