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辩——”她拖长了尾音,略带戏谑的看着盯着她的欧阳骏驰,突然生出一种微妙的情绪,他那表情就好像是自己在欺负人一般。“我瞧着欧阳少爷的嘴巴皮子也利索的很,这两片嘴皮子一碰,什么歪理都顺直了明面上过了一道,听声阁势不势大我不知道,但欧阳少爷势大我还是清楚的。”
“你——”欧阳骏驰一直被家里娇惯着,要星星绝不给月亮,几乎是顺风顺水的长到这么大。还真没想过有人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和自己叫板,可他看着那张如画般的小脸,诡异的生不出任何气愤之情,反而有种奇怪的情绪蔓延开来。他见到那女孩的面容很是生动,一个抬眉一个勾嘴,都极为漂亮,灼灼生辉。
他突然就说不出话了,他来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这听声阁是殷家的铺子,欧阳家与殷家一向不对头。他若是要找麻烦,只需要把身份亮一下,没人会和一个小孩子闹开,那只会自己没脸。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唯独漏算了殷织桃的出现,到底人算不如天算。
可他在心里竟然有些庆幸,京都这么大,他竟然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女童,看衣裳也约莫是个富贵人家。他为自己想法感到可耻和唾弃,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场合下,他竟然还想着问别人的名字。他抿了抿嘴,扫了一周,看见众人都是一副看戏的模样,顿时脸一拉不悦了,可他的骄傲又不允许他这么收场,只能强撑道:“胡搅蛮缠,小爷我不同女人一般见识!”
他一甩衣袍,转身就走,那步伐干脆利落,竟让殷织桃看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多谢这位小姐相助,”管事的能得到殷家的青玉指板定是在殷常面前能说得上话的人,他从殷织桃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便认出来了。但他见殷织桃没有相认的意思,也干脆直接装憨。可他真没想到殷织桃能解决这件事,突然觉得坊间传闻也不是不可不信,至少小姐是真的聪慧异常。“为了答谢,今日小姐的一切费用小的都包了。”
“管事的可有槐蕾,能否卖我几包?家母好这口,平时总喜欢泡着喝。”殷织桃道谢过后话一转便问起了一直惦记着的花茶,她撒了个小谎,听声阁都是自己家的,她娘亲怎么可能少那几包槐蕾,无非就是自己馋了想喝。等日后父亲问起这事后,管事的也应该不会多想,最多也就是知道欧阳骏驰的事。
“小姐真是折煞小的了,别说卖,就是送 上几包也是应该的。”管事的领了他们往上面的雅座走,打发了小二去拿槐蕾。“织桃真厉害,”黎墨等人一走,立刻笑开了,他还记得欧阳骏驰那时的脸色,一想到欧阳骏驰,就会想到父亲那天说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他脑海中,笑容就这么突然凝固在脸上。
“织桃——”他有些踌躇,他隐约的能知道那些话并不适合告诉外人,尤其是殷织桃。可这个人是织桃啊,他的织桃啊——“不想说就别说,”他一惊,猛的抬头看向不知道盯了他多久的织桃。她见他看来,拿了个梅子塞他嘴里。这种梅子有些酸,只是在面上裹了一层带些甜味的粉。
“酸么?酸掉牙了就说不出来了。”黎墨听了后顿时觉得更难过了,他抓着殷织桃还放在他嘴边的手,往脸上贴了贴。“我,我不会瞒着织桃的,任何事都不会,我保证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你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么?”殷织桃捂住了他的嘴,这个承诺太重,与娶她对她一辈子好又不一样。“你大可不必如此。承诺再美都是假的,我只相信遗言。”
“不一样的,我会遵守誓言的,只要是对织桃,我都可以。”少年情窍初开,不知情愁,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女孩。承诺是真的,爱恋也是真的,或许会随着时间渐渐风干淡忘,或许是会越加鲜艳难忘,但这一刻的一切都是出于一个少年天真美好的愿望,相信天长地久,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相信自己。
“我偷听到父亲的谈话,皇上可能要对殷家下手了,爹爹为了黎家考虑也许不会出手帮忙。爹爹送了书信给无极山的师祖,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见不到了,但我每年过年都会下山来看你的。要不织桃和我一起上山吧,我去求师祖,师祖很疼我的,肯定会答应的。”
“......”
后面再多的话殷织桃也没有听进,她满脑子都是黎墨那时的神情。有点羞怯,可眼睛却很亮,十分慎重的一字一句的说出那些美好的承诺,风吹梨花满枝头,谁家少年逐风流。她有那么一刻悸动了,被他的美好,被他的诚挚。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等回府上对上殷常的目光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爹爹——我——”她是慌乱了,语无伦次的想要表达什么,可连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动了动唇,最终低下了头。“我是殷家的女儿,定不会留下殷家独自离开!”
“可若真到存亡之际,那你便是殷家唯一的血脉,只要你还活着,那殷家就还有再兴起的时候。”殷常抱着起殷织桃,摸着她的脑袋,对于这个早慧的女儿,他所有的话最终化为唇边的一声叹息。“织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过几日便是中秋了,皇上大摆宫宴请,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携妻儿到场,若真要出手,那天是最合适的。”
几日光阴不过转瞬既逝,眨眼便到了中秋佳节。这天柳氏特地挑了一套胭脂色的衣裳,整个人对着镜子描眉画目,插上了几只金钗,整个人显得庄重又不会抢了其他人风头。殷常一如往常一身黑衣,只是在衣摆上绣了胭脂色的花纹,和柳氏看起来相映得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