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凉丝丝的风带着秋风刺骨的寒意,手里一颗颗冰凉的玉珠刺激着她敏感的皮肤。刚才从红香馆湿热如温泉入身的燥意,顿时如雪霁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姐,您刚才与那屋里人谈的是什么啊?奴婢瞧着神秘。”璇儿打量着傅蓁的神色,瞧着她微抿着红唇,在前面走的飞快,窜着风好似在腾云驾雾,于是璇儿又加快了脚步。
“有一个地方三小姐还是去看看比较好,这样小姐可能更能下定决心。”傅蓁脑中徘徊的总是男子最后说的这句话,它如一缕清晨的烟雾虚无缥缈地从眼前飘过,转而覆盖住自己眼前的景致,让她看不清前面的路。
傅蓁无精打采地在前面走着,也没有理会璇儿的疑问。俩人兜兜转转了许久,过了几个十字街口,越是往前走只觉得来往的人稀疏。
这里远离集市,很少有人在此做生意,贩夫走卒之辈甚少,来来往往看去,女流之辈更是稀少,偶然有了几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华服男子并肩从气派的宅院里出来,说着胡语,体格健壮。甚至还有蒙着面纱,穿着广袖襦衣的胡人女子。
这个地方生僻,璇儿晃了一下宽大的衣袖,遮掩住此时的慌乱,傅蓁闷不吭声地带她来这,看这地方恐怕是多是外邦异族,她们两个弱女子来到这个地方,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即便是尚书大人也是左右为难。
傅蓁抬起眼眸,明亮如星河璀璨的眼盯着前面,小巧白皙的脸庞因走路透着微红,她抿着樱唇,动人撩拨的嗓音惹得璇儿心里一软:“这是朝令馆,外邦和各国使臣大多聚集于此,连商贸往来商榷的大事都在这处进行,很多富商官宦都想打通外贸这条发财之路,因此登门拜访的人也不少。”
俩人刚迈进了大门里,就有一个小厮敛着气恭顺地引着她们往里面去。曲折迂回的长廊,空旷的长院,矮坡上种的松柏一片墨绿,天气寒凉,但日头上来了,也不觉得早晚冻的那样入肌理。
“大人此言差矣,贵朝虽然国富民安,但进出的大部分是布匹刺绣和茶叶类,我邦国主派遣我等一来是为联系两朝和睦关系,二来我邦独有的兵器和香料更是难得,尤其是这香料不仅有怡人悦己的功效,更难的是还有医用的功用,治疗防御病患,这才是千金难买。”小厮引着傅蓁她们到了屋子前,只听屋里的大眼浓眉的外邦人说的话字正圆腔,如果不是看样貌,光听声音根本看不出他是异邦人。
只瞧着他身边坐着一个华服的中年男子,他们明显是在谈生意。
“这位公子请稍候,达利穆斯大人正在与他人说话,还请您稍候。”小厮说完,弯着腰退了出去。
傅蓁拉着璇儿躲在旁边的树后,与正门有一段距离,并没有让里面的人瞧见。璇儿眨眨眼:“小姐,您难道也是来做生意的?”
傅蓁眼睛一动,葱玉细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璇儿不要开口说话。
“刚才我给的通行证明是假的,一会说不定会被发现,我们还是小心点,等会看准时机,等下一个人进来我们跟着他进去,然后趁人不备藏起来。”
傅蓁的话让璇儿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她使劲地摇摇头,害怕地劝道:“小姐,万一被发现了,召来监官大人把我们抓起来,我们就死定了。”
璇儿胆子小,越说越害怕,她嘴一瘪,眼眶微红,看样子快哭起来。
傅蓁安慰着,最后下了军令状,大不了说来人引错了房间,找机会再溜出去,只要那外邦人不喊人来,监官大人就不会知道。
“给……”傅蓁拿出手帕,递给璇儿,璇儿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家小姐想干什么。
“唉~这手帕上有蒙汗药。”
璇儿连忙摆摆手,眼泪珠子直往下掉,她带着哭腔说:“呜呜~小姐,我们是良家姑娘,您可是堂堂尚书府千金,这样害人的事万万不能干啊……”
“……”
这小妮子!
傅蓁只觉得满头黑线,蒙汗药又杀不死人,哎,她突然觉得不应该带璇儿来。
算了,还是让她自己来吧!
不远处,在一处拐角地方,傅蓁躲在高大粗壮的树后,眼看着一个高大男子领着一个低头的小厮正往前门赶去。看来,这就是下一个要拜访的人。
自己的男装颜色样式恰好跟那个小厮差不多。
好了就是他!因为隔得远,傅蓁只看到二人的背影,并没有看到前面男子的模样,只看他身材高大颀长,气质卓然,一身兰紫色宽衣长袍,被风吹起的衣带衬得他飘然若仙。
傅蓁多看了那男子几眼,然后轻步跟在后面,在拐弯的地方,她瞅准时机,手帕上一用力,一下敷在小厮的口鼻之上,那人立马软绵绵地倒下,身子一下压在傅蓁身上,差点让她喘不过气来。
“小姐!小姐!”璇儿慌乱地跟了上来,她看着倒下的小厮,心里更是着急,心想这次闯了大祸了!
“把他拖到大树后,切记不能让人看见,你看着他,我进去,如果他中途醒来,我还没出来,就拿着这手帕捂他的嘴。”
交代完,傅蓁也顾不得璇儿,把手帕塞给他,二话不说,立马低头弯腰跟上前面的男子。
“这位公子请坐。”达利穆斯友好地指了下椅子,示意他坐下,傅蓁低着头站在眼前年轻男子的后面,她不敢乱看,怕被人识破身份,于是只是低着头细听着。
只听跟前的年轻男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翻身找东西,然后,就听到上座上达利穆斯愈发谦和地说:“原来是陆家公子,您家的双面刺绣可是精品,我朝百姓爱不释手。”
说着,那人讲了一句外邦异语,一会儿,一个同是外邦的男子低头进来,然后他附耳在那男子耳边说了几句,那人领会转而走了出去。
那人再次进来后,手里拿着东西,只听座上之人解释道:“这是我朝妇人做的腰带,就是用陆家的双面刺绣所做,这上面还加了我地盛产的浮珠和翡翠所做,很是好看,男人们都是爱不释手,还请陆公子收下,算是我赠予公子的礼物。”
“多谢!”清润略带磁性的嗓音穿透傅蓁的耳朵,她只觉得这声音耳熟不已,但却是想半天都没有头绪。
她看着眼前宽阔削瘦的肩膀和浓密的黑发玉冠,确实看不清他半点正脸,傅蓁怕看多了,达利穆斯会起疑,于是,安分地呆在男子身后,不再左顾右盼。
“对了,陆公子还没尝尝我地的牛乳。”达利穆斯端起一碗乳白色的东西,然后左右瞧着无下人在,于是他抬眼看了一眼傅蓁,意思再明显不过,示意她递给男子尝尝。
傅蓁呼吸一滞,藏在衣袖里的手心发汗,但为了不让达利穆丝看出破绽,硬是硬着头皮接了过来,然后她低着头缓缓地转身,面对着年轻男子,傅蓁把头又往下低了低,把双手端着的牛乳往上抬了抬,递到坐着的男子面前。
千万别被发现!傅蓁暗自祈祷。
“哈哈哈,公子的这个小厮也是有趣,奉个东西把头都快低到地下了,看他这双手,想必公子不忍心让他在府上做粗活吧。”达利穆斯不过随口调侃一句,傅蓁头上就冒出了细汗,心跳也快了不少。
这个大胡子老怪。就不能少说两句!傅蓁腹诽着。
“呵,确实有趣!”男子动听的声音一出,傅蓁心里咯噔一下,她举着牛乳,差点要把碗摔了。
就在傅蓁以为自己快暴露的时候,手上一松,牛乳被眼前人端了起来,然后年轻男子就与达利穆斯谈起了生意。
傅蓁长气一舒,弯着腰又退到了男子身后,心里放松了不少。她站在男子交椅的后面,开始四处打量这间房间,脑中又不自主飘起红香馆馆主的话:“朝令馆的达利穆斯手里有一本多年来储存交易记录的账本,我要你得到它,两个月为期,两个月之内得到它,你和亲的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这个怪厮,要人家的账本来做什么?傅蓁偷偷看了达利穆斯和这间屋子好几遍,也没看出来什么。这地方应该是他的书房,东西不在这里,就应该在卧房吧。
傅蓁正想的出神,忽地耳边似是有人喊自己,她抬头一看,只见放在坐在交椅上的年轻男子,此刻正站在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一双桃花眼半眯,说不出发魅惑妖冶,那张脸怎么那么眼熟。
傅蓁看的入迷,迷蒙灵动的杏目好似会说话一般,男子低咳了几声,暗哑道:“还不快走!难不成想留在这吃晚膳不成!”
“哈哈哈”中气十足的男音,达利穆斯爽朗地笑了起来。
傅蓁撒开腿,面红耳赤地小跑跟了出去,一出去,她只觉得面烫的很,她低着头,还没反应过来,前面的人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嘭”傅蓁一脸撞在了男子的后背上,淡淡的清香在鼻尖缭绕,傅蓁揉着鼻子面色通红地退开,□□的触感让她耳朵发痒,这是她第一次撞在男子后背上。上一世除了林怀玉,她没有跟别的男子这么亲密接触过。
一想到林怀玉,傅蓁脸上热度退了几分,她强扯着嘴角,想饥嘲一下,可脸上还在发热,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
“看来,你胆子还真是不小。”男子转过身,朝傅蓁走近了几步。
眼前的光线一挡,傅蓁才回过神,她抬起头看向眼前精致妖冶的男子,杏眼大了几分,有些不敢相信:“你是陆公子,芳薫的哥哥。”
“不错,记性还算不错。”陆渊双手交叠与胸前,仔细打量起傅蓁,她腰间用腰带一束,更显的盈盈一握,娇小的身段,只是胸前凸起,衬得她身材玲珑有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女扮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