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现在那些异种对于周遭城镇的危害已经十分恶劣,王国的防线岌岌可危,兴奥各大骑士团兵队面对这群强大且一无所知的生物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士气日渐低迷。
居住在国都的那些民众与贵族们终日惶恐不安,事态距离失控也不远了,所以当下并没有让高层们喘息的时间。
戴安与奥古将军又简单得商谈了一番之后决定……让雷尼今日就启程,在一名特殊护卫的陪同监视下赶往南方的苔蕨沼泽寻找救兵。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斜落的夕阳将原本湛蓝的天空映照得通红,偶有成群的飞鸟在层层的霞云之间掠过,不管地面上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与这群可以自由翱翔的生物无关……
兴奥国都柏兰克的城门口,高大的城墙上方已经集结了不少的大人物,全都是些这个时代统治阶级的高层…王公、贵族、勋爵、还有好几名军团长。
他们大多数并没有见过雷尼,听闻他被释放出来以后,怀着好奇的心态,一个个的都赶过来看看,想要亲眼见识一下这位昔日人们口中的“恶魔”到底长着一副怎样的脸孔。
他的名讳在柏兰克曾如雷贯耳,不过那些都是四十多年前的往事而已,口口相传怎么都没有直接目测来得真切。
可是……当这些人近距离看见这位大名鼎鼎的黑巫师时,都是一阵惊愕。
这跟想象中未免差得太多了,曾经有一些喜欢夸大其词的蛊惑者明明从来没有见过他本人,却将他描绘成各种各样荒诞的形态。
例如……头顶上长着犄角、满脸覆盖鳞片、身形高大、面目狰狞、黑袍底下一具骷髅架子……五花八门。
但事实是,单看外表的话,他就是一个年纪约十六七岁的少年而已。
雷尼本人现在重新换上了一身行头,皮质的衣裤,高帮的靴子,都跟他的头发一样乌黑发亮,这样紧致的装束更加便于行动。
“很好,这才是我应该有的样子”他正和戴安站在一起,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指了指那些站在城头上正观望着自己的人:“那些人……全都是来为我践行的吗?”
戴安也回头去看了那些来围观他的群众一眼,轻轻冷笑一声:“哼…你还真是完全没有羞耻心,他们是想看看传说中的魔鬼到底长什么样子。”
“哦,这样啊…我明白了”雷尼的确没有羞耻心这种东西,无论别人以什么眼光看待他,从来都无所谓:“事实上,我觉得与其说他们憎恶我、恐惧我,倒不如说他们十分地仰慕我……因为如果真的是打从心底去厌恶一个人,应该是将关于这个人的所有记忆中全都排除干净,完全遗忘掉,那才是痛恨到极致的表现。
你看,我都已经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将近半个世纪,却还是有这么多人时不时提起我的名字,并好奇我的真实样貌,这足以证明他们实际上是爱我的。”
戴安那双透亮的眼眸朝上翻了翻,懒得跟他交流了。
四十多年……确实是一段相当漫长的岁月,漫长到足矣改变很多事情,在那些好奇的围观者打量雷尼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这群陌生的脸孔,心里想着自己被封印之前,这些人要么是还没出生,要么就是乳臭未干的孩童吧?
真正认识自己的,自己也认识的,在场除了戴安和奥古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也不知道昔日那些和自己同时代的家伙们现在还剩下几个…
国都还是跟从前没太大区别,无非就是多了几栋巍峨的高大建筑而已,但是人…早就随着时代的变迁相继消失了。
距离他俩不远处的另一边,奥古将军正在与一名看上去同样年轻的红发少女交谈着什么,这女孩身形高挑纤瘦,穿着一身劲装,背上背着弓箭,站立的姿势笔管条直,看上去十分矫健。
她的名字叫做艾琳,正是这次被挑选出来陪同雷尼一起出行的战士,虽然她很年轻,但却是由奥古将军亲自选拔并训练出的一位各方面都十分杰出的骑士。
不仅剑术精湛,而且她从小所受到的可不止是常规的骑士训练…….潜行、刺杀、绝境生存等等几乎样样精通,隶属于奥古将军麾下一个特殊的小型部队,这个部队的士兵称为“无惧者”,简单来说就是专门负责一些隐秘行动的综合性战队。
“无惧者”虽然只有数百名,但是其中每一位战士的执行力都远远胜过普通军团的士兵,这群从小就被当成秘密武器来培养的孩子,他们所受到的残酷训练也是寻常士兵们所无法想象的。
而且这个叫艾琳的少女,她还是被誉为近百年来最最出色的“无惧者”,小小年纪便被破格授予女性骑士的荣耀,其实力可见一斑。
奥古将军亲自将她叫上前来训话,弯下身子,用十分认真的眼神和无比严肃的口吻低声对她说:“艾琳,这次的任务内容你都已经了解了,但我要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不管你曾经面对过多么可怕的敌人,跟那个男人…雷尼?夏尔萨塔兰比起来,全都是些软毛兔。”
“除了必要的商议之外,路上尽量不要跟他多说话,不要直视他的眼睛,不要给他单独行动的机会……明白吗?”
艾琳的长相看上去也很一般,不算是那种特别美艳的类型,脸颊上还有星星点点的雀斑,但这个少女的眼神却有着和她年龄不相配的坚毅和凌厉,那种只有经历过无数次厮杀和严酷战斗的气质是不可伪装的。
奥古一字一顿地警告着她,而艾琳也是把老将军的话深深的记在心里,轻轻点了点头。
雷尼将目光投向这个少女的背影上,又问戴安:“说真的,你们不会真打算就让那个孩子一个人来监视我吧?你觉得…如果我真的不安分,她能约束得了我?”
戴安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她不能……但我可以,虽然我必须得在柏兰克坐镇,无法亲自监督你一起去执行任务,可你要知道,不管你以前曾闹出多少祸事,我始终都能管好王国之内所有的‘坏小孩’,还记得吗?”
“不用时时刻刻提醒我,你太紧张了点,戴安……我这次不会让你失望的。”雷尼说完这句话以后,就先一步走到前方去等待了。
戴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也走到奥古和艾琳身边去,并悄悄地递给艾琳一把短小但造型奇特的银色匕首,在她耳边用蚊语说了一段话:“艾琳,如果雷尼在这次行程中出现任何你判断认为他出格的怪异举动,不要迟疑,用这把匕首插入他的心脏,这个上面有我所加持的特殊魔法,杀不了他,但能完全封住他的行动力…….”
艾琳没有迟疑立即接过这把匕首,然后手腕内折,将匕首藏到自己的臂后:“将军,法师大人,请你们放心,我知道自己的任务,一定确保他不会逃脱。”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其实,艾琳虽然是个训练有素的“无惧者”,但她也和大多数人一样,直到今天才真正见到雷尼本人,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她当然不会像那些肤浅的普通人一样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表露出来,这是“无惧者”的第一堂课,对于命令,只能做,不能问。
也不需要什么其他的过场,艾琳带着一些必要的装备和物品也跟了上去,她听从了奥古警告,甚至没有去看雷尼一眼,就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着,神情相当冷漠和沉静。
雷尼侧脸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个一脸阴沉的红发少女,也不着急跟她交流,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
这次出行没有驱使马车或战马,虽然目的地有些远,但那个地方的地势相当复杂,不适合马匹行动,所以直接选择步行前往。
两个人就这样轻装简从地沿着王城大道往南方赶去。
他们正式启程了之后,奥古和戴安又开始交谈上了。
“戴安,你认为……艾琳能约束得了他吗?”
“你说呢?”戴安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奥古当然明白她这句答复的含义:“哪怕那孩子是最杰出的一名无惧者,还带着你赐予的魔法匕首也不行?”
“呵…”戴安轻叹了一声,反问道:“奥古勒斯,你知道我们在谈论的人是雷尼?夏尔萨特兰对吧?”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将他释放出来,甚至还答应让他自己去我们所看不到的地方外出行动?说真的,我始终认为这不是个好主意。”
“当然不是个好主意,但我也说过了,这是场赌博,一次无可奈何的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