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魏无忌等人在问过张大叔后便继续在城门内不远处四处寻找着葛小陌。
眼见时间马上就要进入黑夜,魏无忌气急之下,不由得将心头的火气撒在了那个名叫剩子的少年身上。只见魏无忌一把将剩子推倒在地上,厉声道:“你不是说小陌藏在这边嘛!说!你是不是和小陌串通好了骗我?”
“没有,我真的看到他往这边藏来着!”这群少年自小就一直受魏无忌欺压,已然成了习惯。故而虽被推倒在地,剩子也不并没有动气,只是心中十分委屈地自己爬了起来。
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剩子,魏无忌更是无名火起,怒道:“那他人呢?我看你就是想让我输给小陌那个臭小子。”
说话间,又是一脚踹在对方身上,然后挥动拳头就要去打他。
然而魏无忌的拳头没能触碰到剩子,他的手腕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紧紧抓住,却是张大叔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前,见他要打人而出手阻拦。
“你这是想干什么?”见魏无忌低着头讷讷不敢回话,便松开他的手臂向一旁站着的其他少年质问道,“怎么回事?”
一名少女看到张大叔的视线驻留到自己脸上,心下一急,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这次去大石观修行的人选早就定下了的,你们自己瞎胡闹什么,真以为谁能去修仙是我们想让谁去就谁去的嘛?那是需要灵根资质的!”张大叔一听他们自己用这种儿戏的方式来决定谁去大石观修行,心中顿觉又好气又好笑。
闻言,魏无忌感到十分愕然,也顾得不得因刚刚欺负人被抓而产生的小小恐慌,急忙追问道:“张大叔,选上的那个人是谁啊?”
“是卢家的二丫头。”张大叔随口回答,然后看着魏无忌严肃地说,“你比他们年长许多,平日里多多照顾他们才对,以后不许再欺负他们,知道嘛!”
在看到魏无忌点头答应的动作后,张二叔转身朝一旁小巷子里的茅房走去,边走边说:“小陌在梨园里面,你们赶紧去把他叫回来吧,待会就要关城门了。”
“知道啦!”
众少年应和着,便要向城门外走去。
魏无忌看着张大叔走进小巷不见身影,立刻拦住其他人的的去路:“叫什么叫,刚刚还骗我们说小陌没出城门,哼!”
“就是就是!”另一个少年应道,“不管他,我们回家吧。”
“也是,天马上就黑了,小陌一会儿也就自己回来了。”
众人听到一个女孩这般说,便也放下去找葛小陌的心思,转眼便一哄而散。
过了半晌,天色已经完全漆黑了下来,张大叔才慢慢悠悠的从小巷里走了出来,对城门口值守的同伴问道:“那群孩子回来了吗?”
“那群孩子?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家了吧!”
“哦!既然这样,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便把城门关了吧。”听同伴这般说,张大叔也没有再细问。
随着吱吱呀呀的声响,厚重的城门渐渐合了上去。
夜深了,高悬的明月洒下一壶皎洁月光。在这一抹清辉的照耀下,梨园风景更显得美轮美奂。
梨园深处,原本爬在地上的葛小陌不知何时已盘膝跌坐起来,双手掐着一个莫名的指诀轻放在大腿内侧。
随着他的一呼一吸,周围一米处绽放的梨花瞬间枯萎复又盛开。
却是因为这处梨园之中没有半点灵气,所以葛小陌吸气时功法自主引取梨树精气化为灵气来补给自身,接着玉简中的灵气又先梨树一步流入丹田。梨树精气无处可去,复又反哺梨花。
只是葛小陌现在还未真的苏醒,这一切不过是他身体受了功法的影响而自行运功,故而这梨花一枯一荣千古难闻的奇观,连当事人都没有发现。
除了葛小陌所在的这处,梨园中的其他梨花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若此时有个修行有成的修士路过这里,定然会发现这座梨园的许多梨树仿似相互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随着这一呼一吸一枯一荣,所有梨树的精气都在一收一放地颤动着。
若把那些互相之间没有联系的梨树从梨园中移除,留下的那些梨树俨然会形成一个圆形的阵法。
忽然,一颗原本十分茂盛的梨树梨花开始凋谢,仅仅三息之内,整颗梨树便已完全枯萎。
只见一股黑气从树根处蔓延而上,连树根处不知从哪里搬迁来的一窝白蚁都尽数死亡。这黑气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倏的飞出,在小镇的上空划出一圈黑线后直往闾山深处投射而去。
那梨树的树身瞬间被腐蚀化为飞灰,只留下一些残枝断叶铺在地上,掩住了那梨树连同树根一同消失后突然出现的空洞。
仿佛打开了什么禁制一般,一股灵气从梨园的地下氤氲而起,外界天地间的灵气也飞速补充了进来。不消片刻,灵气便充满了这梨园的每个角落。
与此同时,小镇南边双茶巷尽头的一户小院内,一个中年妇人坐在木凳上拿着针线对一件蓝色布衫缝缝补补,不时抬头看看大门,显然是在等人。
从这妇人身上所穿的那件打了不知道有多少个补丁的衣服上看来,便知道这户人家并不富裕。
咯吱……
随着合页早已生锈的木门因被人缓缓推开而发出的刺耳响声,一个年龄看起来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扛着两担木柴走了进来。
“当家的,你回来了。”妇人见状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去,伸手便要去帮男人把木柴卸下。
“我自己来。”那男人微微挡了下女人伸出的手,朝着墙壁靠了靠,顺势将两担柴放在墙边,然后任由妇人用衣袖为自己擦去额头的汗水,眼神朝着屋内望去,“陌儿呢?”
“出去玩了,还没回来呢。”妇人一边为男人擦着汗珠,一边答道,“这孩子真是越来越皮了,这么晚都不省得回家!”
男子哈哈一笑,道:“男孩子嘛,肯定是要顽皮一些,估计是和那群孩子玩疯了,想来再过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这对夫妻便是葛小陌的父母。
“你呀,就是宠着陌儿,没有一点严父的样子,会把他惯坏的!”葛母见他这样,有些气恼的说道。
葛父只是呵呵一笑:“你严厉一点就够了呀,你看陌儿多怕你、多听你话。”
葛母闻言更是气恼,抬手轻捶葛父的胸膛:“合着你就一直当好人,我就演坏人了不是。”
“诶,你看那是什么?”葛父左手握住她的拳头,右手指着天上的一道黑色痕迹说道。
葛母视线随着葛父手指所指的放向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啊?你又骗我!”
“没有骗你,是一瞬间就消失了。”葛父解释道。
“切,谁信你啊。”葛母说着,把拳头从葛父的手掌中挣脱出来,转身走向厨房。
“啊嚏……”
葛母边走边打了个喷嚏,有些气恼地说道:“外面凉,你进屋去坐,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扭头瞪了眼悄悄跟在她身后的葛父,又道:“不用你来帮忙!”
葛父讪然一笑,也知妻子是心疼自己劳累,便也不强行跟着,但也不进屋里,而是坐到妇人方才所坐的木凳上,拿起她刚刚缝补过的衣衫。
“我说做饭的,你这衣服都补了多少次啦,快扔了吧,赶明儿去集市上挑块好布再做一件吧。”葛父数了数衣衫上的补丁,大声对厨房的葛母说道。
葛母一边生着灶火,一边冷笑道:“呵!你以为集市上的布不要钱……”
“阿嚏”打了个喷嚏继续道,“眼看下月初卢家二丫头就要前往大石观了,我们要给卢家的那一份儿钱还不知道从哪来呢,买什么布!”
顿了下又有些羡慕地道:“要是陌儿有那资质就好了,他去仙门修炼,我们也能跟着沾些光收点补钱。”
“你懂什么!”葛父脸色有些难看的站起来,左右看了看门墙,然后走近厨房门边,悄声道,“你道去大石观还真是好事不成?这么多年我们镇子去大石观修行的孩子有那么多,怎么一个都不曾回家看看?难不成那些孩子修仙修成白眼狼了不成?”
看着葛母有些愕然的神色,葛父越加悄声地说着他的推测:“你觉得为什么我们小镇的每一户人家都要给卢家一两银子的补钱?”
嘶!
葛母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
“阿嚏”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有些后怕地说道,“还好还好,还好不是我们家陌儿。”
葛父脸上露出一副你明白就好的表情,然后道:“你身子不舒服吗?从刚刚就一直打喷嚏。”
“没事,许是受凉了吧,待会喝些热水睡一觉就好了。”葛母并不在意这个,心里依旧对葛父话里的意思感到有些恐慌,“被你这些话说的我现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也就是瞎猜,你不用往心里去。”葛父轻笑了下,见葛母依旧神情狐疑,便岔开话题说道:“说起来你这喷嚏打的,看来明天又是个大晴天啊。”
狗打喷嚏天要晴,这是这个地方的民谚。
随手接住葛母扔过来的葫芦瓢,葛父嘿嘿一笑,转身走向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