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停歇,在南门外寻觅了许久却不见魏无忌丝毫踪迹的葛小陌只好返回家中。
此时虽然乌云蔽日,天色阴沉,但算算时间,现在已是午初三刻。
院门方开,便看到葛父站在院内一角,双手握着仙剑轻松地将地上的圆木劈成四半。
“孩儿他娘,还别说,这真是一柄宝剑呢!劈起柴来比那钝斧子可轻快多了,我觉得它能做我们家的传家宝了。”背对着大门的葛父还以为推门而入的是自家媳妇,头也不回地道。
“爹。”葛小陌轻唤一声,然后快步走到葛父的身边,拿起被父亲搁置一旁的斧头,“我来帮你吧。”
葛父这才发现自己喊错了人,脸上的苹果肌抽了抽,尬笑道:“哈哈,不用,有你带回来的这柄剑,劈起木头来费不了多少力气的,你大病初愈,还是要多休息休息,实在坐不住,出门走走也行。”
额……
看了眼一半剑身还卡在木头里的仙剑,葛小陌莫名有些心疼,但父亲的殷勤关切,却又让他不好说什么。
葛小陌默默看了仙剑一眼,坐到一旁屋檐下的石凳上。
“阿娘呢?阿娘去哪里了?”
葛父持剑的手腕轻轻压下,劈开一截圆木,然后顺势将之扫到两边:“你娘去竹园挖笋去了,中午做你最爱的油焖春笋吃。”
“哦。”葛小陌应了一声,手托着腮默默地看着房顶的积雨沿屋檐落下、似珠帘一般串在抬手可及的身前。
“咦?”
葛父不由得有些奇怪,春笋很是吸油的,做一道有焖春笋所耗费的油只消稍稍省着点,都够吃好多天了,所以自家做饭的平日都不舍得做这道菜。
往日里,葛小陌若是听说要吃油焖春笋,必定会欢呼雀跃起来,却不知今日为什么如此平静……
“陌儿,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葛父放下手中的仙剑,坐到了葛小陌的身边抬手摸着他的额头,道。
葛小陌摇了摇头,侧过身注视着父亲关切的目光,认真得说道:“爹,我想去修仙。”
葛小陌眼睛里坚定的瞳光让葛父顿觉自家的孩子长大了,但他口中所说的话却让葛父瞬间哑然失笑:“哈哈,修仙啊,谁不想呢。”
抬手摸了摸葛小陌的脑袋,问道:“前些日子,你被一头七色仙鹿从闾山方向送回,手里还握着一柄宝剑,是不是你在闾山的时候,碰上修士了呢?”
“恩,我是碰到了仙……”葛小陌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地问道,“爹,你知道他们不是神仙,是修士?”
“哈哈!”葛父轻笑道,“爹可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下里巴人!”
也不待葛小陌插话,葛父继续说道:“你看到修士法术高超、自由飞翔,看起来那么逍遥洒脱,心中羡慕,所以便生出了修仙之心对吧?”
闻言,苏缘御剑引雷、韩莹莹火烧劫云、石青玉万剑齐飞的情形一一浮现在葛小陌的脑海中,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对!”
“可是,你根本修不了仙。”葛母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却是采笋归来的葛母恰好听到了他们父子的对话,边缓步走入院们边说道,“你没有灵根,是修不了仙的。”
“灵根?”这个词葛小陌自然不会陌生,自己脑海中的那篇经文里便分明提到过,只是并没有丝毫修行常识的他并不能理解这灵根究竟是什么。
葛母走到葛小陌身边,瞪了葛父一眼,说道:“你和你爹一个样,净想些不可能的事。”
见自家孩子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复又开口道:“你爹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是整天想着什么修仙啊练气啊之类的,明明自幼便被检测过没有灵根,却偏偏还想着那些。后来更是瞒着家里人偷偷跑到闾山寻仙问道,结果仙人修士没找到,却差点沦为虎狼的口中之食。若不是被我爹及时救下,这世上就没你了。”
葛父憨笑几声,尴尬说道:“都是些陈年旧事,提他做甚,我那还不是因为年少时有缘见到修士出入青冥,心里羡慕嘛,再说,若不是我当时跑去闾山寻仙问道,又怎么可能被你爹救下呢。”
“这也是我们的缘分嘛!”葛父说着,伸手取下葛母跨在肩头的竹篮,笑道。
“原来爹小时候也曾遇到过修士啊!”葛小陌惊讶地看了父亲一眼,问道,“可这和灵根有什么关系呢?”
葛父笑容顿时僵住,急匆匆地拿着竹篮跑向厨房。
“嗤……”见状,葛母忍俊不禁地勾唇一笑,继续道:“你爹被救回村子以后,还不死心。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一个叫问什么宗……”
“问仙宗。”葛小陌插话道。
“对对对,问仙宗。”葛母点头,然后又疑惑地看向自家儿子,“你怎么知道,你爹给你说过了?”
“不是啦,阿娘,你先继续说。”
“好,好。”葛母坐到葛父方才坐着的位置上,继续道:“你爹贼心不死,伤好以后便又连夜离家出走,去寻那问仙宗了。”
“没有找到吗?”葛小陌问。
“找是找到了。”说道这里,本说起葛父连夜出走有些忿忿的葛母忍不住又露出几分好笑的神色。
“但是人家说你爹没有灵根,修,修不了仙。然后,哈哈哈……”葛母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
葛小陌一脸懵然地看着母亲,不知道她为什么笑得怎么开心:“然后怎么了?”
葛母强忍笑意,正色道:“然后,你爹就一直缠着那修士问东问西,把人家纠缠得烦了,就命一条狗把你爹给叼了回来。哈哈哈……”
“什么一条狗,人家那是仙犬,仙犬你懂吗?”葛父从厨房出来,听到她这么说,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地强行解释道,“再说了,人家不还送了我一件法宝嘛。”
“是是是,人家不止送了你一件法宝,还告诉你说,那法宝可以测出他人是否身具灵根,等你的子孙后代有灵根了,再带着那法宝去找他哈。”
看到葛小陌露出不解的神色,葛母笑着解释道:“子孙后代的话都说出来了,那不就是告诉你爹,他不可能了嘛。哈哈哈……”
葛小陌出言问道:“可以测灵根的法宝……”
葛母打断他的话,道:“你不用多想那些,你一出生你爹就给你试过了。你也是没有灵根的。”
“不是,我是想问,我怎么没见过那法宝?”
“怎么没见过?你不是整天再用吗?”说着,葛母起身走到厨房里,不到片刻便拿着平时用来舀水的铜瓢递到葛小陌面前,“喏,这不是吗?”
“啊?”葛小陌接过铜瓢,惊讶地道,“这不就是个瓢嘛?”
“哈哈哈哈哈!”葛母忍不住大笑起来,回身对葛父说,“你听,你儿子也说这就是个瓢。”
葛父走上前来,将铜瓢从葛小陌手中抢过,倒扣在葛小陌的头上,道:“对,比起镇子里的那个精致头盔一样的测试仪,这个就像是个瓢,但它肯定不是瓢,那修士当初就是拿它给我测试的灵根呢。”
“也许那修士根本就是在逗你呗。”
葛小陌听着父母的对话,嘴角也有些忍俊不禁地勾起一弯弧度。
这时,脑海神宫处的梨子突然一阵跳动,一股凉意从那铜瓢上散发出来,铜瓢的把手上突然亮起了一道亮光。
“咦?”葛小陌抬手把铜瓢拿下,疑惑的看着把手上那闪烁了几下后便熄灭的亮光部位,“这是怎么回事?”
“这……”
“这真是法宝!”葛父惊喜的道,“看吧,我就说那修士没骗我,这铜瓢就是法宝。”
“可是,陌儿小时候不就测过了吗?明明没有灵根资质的啊。”葛母不禁有些奇怪。
葛父接过铜瓢,扣在自己头上;半晌后又拿下那没有半点动静的铜瓢扣在葛小陌头上。
看着突然闪亮的瓢把手,葛父轻笑着摇了摇头,又准备把它扣到葛母头上,却被葛母伸手拦住。
“管他那么多,小时候没有,现在这不是有了吗?”
“不是说脑海神宫中的灵根是天生就有的吗?陌儿怎么会突然就有了呢。”葛母心下还是有着几分疑虑。
“可能不是灵根?”葛小陌想起那篇经文的内容,弱弱地道,“是仙根……”
“对,是仙根!”葛父抚摸着葛小陌的头,道,“山神这种在那修士口中都不存在的神仙都有了,我家陌儿有个灵根又怎么了?这肯定是山神眷顾我们葛家啊。”
转头对葛母说道:“你赶紧去做饭,我带陌儿收拾收拾行李,等下吃过了饭,我便带陌儿寻那问仙宗拜师去。”
“什么!”葛母惊叫一声道,“你发什么疯啊?陌儿才多大,你就让他……”
“我那会一个人去寻仙问道的时候,不也就像他这么大吗?况且若真的能被那问仙宗收留,也算陌儿有了个好出路不是?”葛父握住妻子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道。
“可是,陌儿还小……”
“阿娘,我不小了,我都十六岁了。”
“你看,陌儿也知道自己长大了。放心吧,有我送他,不会有危险的。”
“唉!我就是舍不得陌儿。”
“我也不用爹去送我,爹当时能自己去,我也能。”
听到葛小陌的话,夫妻二人异口同声地道:“啥?你自己去?不行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