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乐面色波澜不惊,并没有表现出嫌弃厌恶之色,“希望壮士为我们带路。”
男子犹豫了一会儿,见他诚恳,遂道:“好吧。”
古倾颜等人正坐在马车外休息,白枫低声道:“他们回来了。”随后他们跳下马车。
“主子。”凌乐抱了抱拳。
古倾颜点了点头,看向男子,虽是疑问句但语气肯定,“你是灾城的难民?”
“是的。”男子不卑不亢,并没有因此露出自卑大怒的神情。
古倾颜蹙了蹙眉,“你能整理一下头发吗?”她更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因为心里想什么,眼睛是藏不住的。
“天快黑了,我们还是赶路吧。”男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移话题道。
古倾颜几人走在前面,男子和中年男子在一旁,身后凌夜几人牵着马车。
男子面无表情,散乱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视线,却似乎并未觉得不方便。
“现在灾城是不是真的有吃人肉的?”轩辕逸凑到男子身旁,好奇问道。
男子抿了抿嘴角,“其实吃人肉是别人传出来的。”
“啊?那为什么传这个谣言?”白枫有些惊讶。
轩辕逸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硬是咽了下去,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话本来我想说的。
白枫恍若未觉,依旧看着男子,等待他的答案。
男子抬头望了望远方,声音隐含着悲伤,“半个月前,有一个吴城的人来到灾城,却没有想到灾城已经是一座荒城了,等他到灾城时,已经天黑了,他找了一家客栈过一夜,在半夜时,突然听到窸窸窣窣地声音。”
“该不会是他看见有人在吃人肉吧?”轩辕逸忍不住插嘴。
男子轻轻摇了摇头,“是,也不是,他被那声音吵醒了,忍无可忍起身打开房门,却看见客栈内灯火通明,在大堂中间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躺着一个小孩,双眼紧闭,而在他旁边站着一男一女,是客栈的掌柜的和他妻子。”
“难道那小孩是掌柜的?可为何小孩昏迷,又或者是睡着了?”凌影听得津津有味,也忍不住问道。
“不是,那个并不是他们的孩子,在木桌下面放着一个大缸,里面装着滚烫的水。”
闻言,轩辕逸惊呼,“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众人此时脑海里只划过两个字,残忍。
男子苦笑着点了点头,“对,就是你们所想的那样,他们准备吃了那个小孩。”
“那家客栈的老板心真恶毒,竟然吃小孩,他怎么下得去嘴啊。”凌影皱着眉头。
凌乐听了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竟然真的吃人肉,这般想着,一阵反胃,“那……小孩被吃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聚集在男子身上,显然这个问题他们都很关心。
男子微微低下头,深吸一口气一口气,“没有,后来那个男子冲出来救了小孩。”
“他一个人,掌柜的和他妻子两个人,他怎么”凌风微微皱眉。
“他刚开始也并没有想救小孩,他甚至把脚缩回去了,小心翼翼关上房门,插上门栓,他怕那掌柜的最后不满足,把他也吃了,他躺在床上,捂着耳朵试图不去让自己想,耳边却总是能听见小孩子的哭声。”
白枫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人都是自私的,很少会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
“是啊,最后男子终于忍不住了,他怕自己后半辈子都是活在愧疚之中,他在房间找了一根粗棍子,轻手轻脚地沿着楼梯下去。”男子叹了口气。
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似乎自己身在其境般。
“而此时,掌柜的和女子背对着楼梯,桌旁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两人正在解小孩身上的衣物。”
凌乐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搓了搓已经起鸡皮疙瘩的手臂,越听越觉得恐怖。
“男子手持粗棍,来到掌柜的身后,刚举起木棍,身上的银锭子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惊动了掌柜的和他妻子。”
“后来呢?是不是男子为了救小孩被掌柜的”吃了,后面两个字凌影怎么也说不出口,这对于那个男子来说,太残忍了。
古倾颜和轩辕子墨两人手牵手,并肩走在前面,细细听着他们说的话,无形中竟然透出一丝岁月静好。
中年男子似乎没有什么烦心事,面上总是挂着笑容,或深或浅,“男子应当没有死,若不然他怎么回到吴城散发这个谣言呢。”
“这位仁兄说的是,”男子对着中年男子作揖行礼,“掌柜的一看到男子手中拿着粗棍便知晓他想做什么,奈何手里没有一点抵挡的东西,而他妻子已经吓得尖叫起来,男子狠下心,用力一棍打在掌柜的头上,掌柜的当场晕倒在地,剩下他妻子自然不会是男子的对手。”
“所以最后男子和小孩都还活着吧。”轩辕逸语气里隐含喜悦。
男子点头,“是的,男子找了一个根粗绳把掌柜的和他妻子绑起来,回到房间收拾了东西,然后背着小孩连夜赶回吴城。”
“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吧。”白枫点了点头,神情若有所思。
轩辕逸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男子回到吴城散发这个谣言想必也是想警示后面的人不要找了黑心老板的道吧。”
“男子舍己救人,也算是个好人,何况男子是真的遇到了吃人肉,只不过后面情势发展,他没有想到会演变成灾城的人没了理智,成了饿狼,见到人就扑上来。”凌风附和地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看见的是男子隐藏在头发下的双眸逐渐黯淡。
凌乐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个小孩是谁的?他被吴城的人带走,他父母该如何?”
半响,男子沙哑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他……父母……我也不知晓。”
古倾颜眯了眯眼,“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男子一时无言以对。
白枫脑海里忽然划过一条线,转瞬即逝,“你经常来吴城?”
男子神情低落,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