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对视一眼,暂时退后了一步,他们并没有就此对兰斯洛特产生信任,也没有放下警惕,他们始终端着武器,生怕兰斯洛特此刻发生暴动。
可他就站在那里,迟迟未动,眉头紧锁,望着那扇门,眼神飘忽不定,很犹豫,他还没有下定决心,或者没想好要如何完美处理这件事情。
“兰斯洛特,来不及了,有些代价,始终是要付出的。”身后传来深深的叹息声,英俊的金发年轻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面无表情的扫过所有的士兵,最后定格在兰斯洛特身上。
“我知道。”兰斯洛特也低声叹息:“这么做代价是有点大,但就像你说的,总要付出些许代价的,那么还有另一种选择,让我主动背负这份代价。”
“你想做什么?”士兵们愣住了,他们听不懂兰斯洛特和亨利之间的谈话,但隐约之间,有什么事情要降临了,足够击溃他们世界观的事情。
“没什么,只是让精神疲惫的人们休息会儿。”他轻声说,抬起了头,缓缓转身,面向众人,他的眸光像是在焕发诡异的色彩,那双晶莹的湛蓝色瞳孔激荡出一层一层如海波的光,从他的眼中扩散,直至笼罩在整个走廊,每个士兵眼神突然呆滞了,他们听到了平静的海浪声,那么平和,抚慰他们的心灵,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深陷在其中,耳边似乎是海鸥的鸣叫,远处是湛蓝翻滚的大海,身边是喜欢的姑娘,晒着充盈的日光浴,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所有的士兵都沉醉在那双湛蓝的瞳孔下,那美好的幻想中,他们忘记了自己实际上是身处在米兰的大暴雨中,忘记了他们要去救自己的长管,也忘记了自己是谁,只剩下无尽且美好的幻想。似乎还有牧师在沙滩上吟诵着美妙的诗歌,朗朗上口,让人心生平缓,对神的向往。
一切都是假的,除了那‘吟诵的诗歌’,兰斯洛特的确在低声念叨着什么,却是古老的咒法,一种极其独特的精神之术,甚至能影响人的心智,让其产生幻觉...终于在某一刻,歌停下了,海浪的翻滚也落下了,士兵们仍眼神呆滞,在不知不觉间,他们手中的武器已经低垂下去,在摇摇晃晃两阵后,士兵们接连倒了下去,眼神紧闭,昏倒在这个黑暗的楼道内,嘴角还带着满足幸福的笑容。
“呼,真不容易啊,老实讲我已经很久没用过精神上的法术了,真够费劲的。”兰斯洛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苦笑着,看向地面的士兵们,接着说:“我们会在之后来救你们的,那东西不是普通人能亲眼目睹的,会惹成很大的祸患,所以对不起,请先休息片刻。”
他还做出了祈祷的姿态,模样那么虔诚,随后他站了起来,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瞳孔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看向亨利,目光微冷。
“你怎么知道的?”他轻声问。
“一点小小的洞察之术。”亨利双手抱胸,微笑着说。
“不愧是皇的儿子。”兰斯洛特也笑了。
“嗯嗯嗯?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倒下去了,刚刚那是,精神之术?”只有安德鲁愣愣的,他看着脚下倒下去的士兵,觉得这一幕诡异无比。
他也感觉到了刚刚空间里突然激荡起来的精神之力,他是可以感受到的,但因为没有特别注意,没发觉是谁释放出来的,现在看起来,是兰斯洛特?
“是的,一点小小的精神之术,只对普通人管用,你知道的,我们组织是可以修习的,这一门是我的选修能力...不过就算是普通人,还真是费了不少劲啊。”兰斯洛特耸耸肩,眉宇间有些疲惫,这种影响别人精神的能力是十分消耗自己精神力的,而且这一门招数在绝大多数情况只对普通人管用,如果对方是意志坚定的普通人那么这一招可能根本不会起作用,刚刚安德鲁也是趁着这些人没有反应过来,再加上他们急切于打开大门,才钻漏成功的,就算如此,还是让他产生了十分疲惫的感觉。
“原来如此。”安德鲁瞬间明白了,他也察觉到了自己和亨利并没有受影响,原来是这个原因,可他又有些担忧:“这些人事后不会察觉什么么?”
“会的,但已经没办法了,我想了很多办法,在这个死胡同里,这个是威胁度最小的,实在是没有办法。”兰斯洛特叹了口气:“可惜我不是精神大师,不然完全可以纂改他们记忆的,就暂时这样吧,而且我们已经等不及了。”
他再次看向那扇门,黑色的物质缠绕在上面,堕落黑暗的负面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的感觉到寒冷袭身。
脚步声似乎从楼下传来,亨利脸色一变,立刻上前一步,凝望着兰斯洛特,低声说:“又有人上来了,我们得赶快进去。”他同样感觉到了门后的黑暗,通往的仿佛不是往日贵族出席的高级晚会场所,而是一间立于人见的地狱,里面恶魔在放肆歌舞,而他们将闯入魔主的领地。
***
绝对静寂的夜,暴雨啪嗒啪嗒的打在泊油路上,被狂风推向两边,溜入深不见底的下水道内,一辆辆由迷彩装饰的大巴车行驶在这条路上,平稳的行驶在,在大巴车的后面跟着一辆辆铁厚凶猛的装甲车,上面配备了真正的现代武器,全副武装的士兵目光清冷,他们是这个雨夜唯一的秩序者,也是行动在表面的守护者。
雨刷一遍又一遍冲洗着扑面而来的大雨,这些贵族的老爷们坐在大巴车内,十分的郁闷,他们有的人此生都没有坐过这样的交通工具,基本出行全是自家司机开着装有各种酒类冰箱的舒适豪车,很多人坐大巴车是第一次的体验,他们十分的郁闷,但也抱怨不了,因为身边就有紧握武器的士兵,在每一辆大巴车上都跟着几位士兵保护这些富豪的安全,他们平缓的行驶在这个雨夜,前往避难所,也是终极的目的地。
整条街道上,除了军队的队伍外,再无任何人,所有的十字路口都设立了军方和警方的封锁口,一切还有在这个雨夜行走或者开车的平民已经全部被拦了下来,这座城市已经被完全封锁了,政府接连下达了几条禁忌的天灾命令,或许这是二战过后最让这里平民恐慌的一次。
这是一个无比静寂的夜晚,没有光亮,只有无声无息,无尽的死寂与黑暗。
黑暗中有人影闪动,他们跟随着大巴车,在无人可见的街道角落,阴冷桀然的笑声连绵响起。
一个猛地刹车,车子骤然停了下来,许多没有心理准备的富豪不小心头磕在前座上,忍不住破口大骂,他们坐的豪车哪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此时他们平时娇生惯养傲慢的性子让他们坐不住了,齐齐对着司机咒骂了起来。
可在哀嚎和咒骂中,司机始终都无所作为,一些士兵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急刹车,可现在看来好像有些不对劲,他们是最先离开的那辆大巴,如果这辆车停在这里,那么他们身后的车也不得不停下来,想到这里,士兵起身,走到大巴的前方,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枪已经掉在了地上,他站在车厢内,看着挡风玻璃外的场景,瞳孔在剧烈的颤抖。
那里黑色扭曲的怪物拢聚着,挡住了这辆车前进的道路,它们有着人的形状,却长着鸟类锋锐的爪子,在雨夜中,它们发出兴奋的怪叫声,叫声穿透了雨夜,也穿透了挡风玻璃,钻入它们的耳中,那一双双猩红色的眼睛,宛若死神重现世界。
“啊啊啊啊啊啊!!!!”凄厉的尖叫声从车厢内响起,在这条无人的街道上久久的回响,夹带着人心最深层的恐惧,不停歇的回荡。
笑声没有停下,或许对方永远不会停下。
亚历山大站在原地,风声和笑声灌在他的耳中,让他此时更难分辨对方的位置在哪里,士兵们也是如此,它们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甚至有位士兵已经因为精神高度集中的站立而导致了大腿抽筋,可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一直保持遇敌的姿势,忍耐着大腿深处传来抽搐的痛苦,可无论他怎么进行忍耐,不过也是普通人罢了,那双腿不断的打颤,随时都有可能坚持不住倒下去。
亚历山大紧紧握着匕首,冷汗从他额头分泌而出,直到如今他才明白自己这些普通人和那些真实世界的存在之间的差距,完全就是神与人之间的差距,他根本无法知道对方的位置,可对方却能轻松的发动进攻,又在下一瞬迷惑它们的视线,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亚历山大敢肯定,如果对方想的话,可能它们所有人的性命已经失去了...普通人和超凡人类之间的差距,何止能用沟壑来形容呢?那是隔着巨大的悬崖,悬崖深不见底,无人能够跨越。
亏他曾经还想靠着人类科技的力量去尝试和超能力者对抗,现在看来,不过是笑话而已。
可那又如何呢,他绝不会退缩的,至少现在是这样,他不能倒下,因为他身后还有自己的下属,他绝不允许,哪怕是实力悬殊的战斗,绝不允许还没有战斗,自己就倒下了...他紧紧着握着手中冰冷的枪械,他觉得自己还有翻盘的余地,只要坚持住,坚持到支援抵达这里,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管的,只不过来的晚了些而已。
果然最后还是要借助别人的力量,不过哪有如何呢,只有怪物能对付怪物,他只要拖到怪物抵达这里就可以了,活着,他必须要活着等到那些人抵达。
于是,他再次踏前一步,带着军人的步伐,黑暗之下的脸庞刻着铁血的坚毅。
“不过是一群只会嚷嚷的,肮脏的耗子而已,你们还能做出什么?对付我们一群普通人也这么唯唯诺诺的,难道你们是害怕这个黑色的匣子么,的确不错,他有很大的威力,要不要正面试试呢。”亚历山大几乎用嘶吼的声音在咒骂那些怪物,他对着天花板连开三枪,汹涌的火光喷涂而出,爆裂的子弹穿透了天花板,巨响在房间内久久的回荡,他正是在尝试激怒那些怪物,对付如果一直这么隐匿,他一直都是被动。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些怪物果然被激怒了,笑声停止,一切安静下来了,下一瞬间,狂风呼啸而来,亚历山大也安静下来,他明白对方又要来了,在呼啸的狂风之间,血腥的红光一闪而过,犹如急促的紧急报警灯,只是那么一瞬间,肉体被撕裂的声音和枪声齐发。
轰!
巨大的响声过后,亚历山大单膝跪在地面,他的枪还指着前方,在他的大腿左侧,伤口裂开,鲜血顺着裤子一直流到地面,他却没有发出任何一声痛苦的呼救,而是一直看着他的前方。
在那里,扭曲的尸体倒在地面,他的胸口被穿透了,那是半人半兽的结合体,狰狞的像是老鼠的面孔,有着人类大致的躯体,却通体黑暗,此时这样的怪物倒在地面,锋利的爪子也收拢了起来,这一刻亚历山大终于明白,敌人的武器并不是所谓的刀剑,而是爪子,如猎鹰般的爪子,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面对的居然是这样不人不兽的怪物。
在怪物发动进攻的那一瞬间,亚历山大仅凭着自己的直觉开枪,没想到居然一枪命中了敌人,同时他的大腿也留下了永久的创伤,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甚至让亚历山大惊喜。
他没想到,这些怪物居然如此的脆弱,连一发子弹都没有扛过去,他看着地上躺着的扭曲的‘尸体’,‘尸体’一双猩红的眼向外凸起着,无比恶心的场面,能够让普通人当场昏厥过去的场面,亚历山大却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