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恩熙假装若无其事地指了指乌金草,说道,“这个?”
小牙儿点了点头。
“清热解毒的一款良药,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功效,清凉去火,化瘀止血。”
“可是我听说,草药里有一种草叶是剧毒,最大的特征就是在这根茎上,你可不是要浑水摸鱼吧。”
有风拂过陆恩熙的肩胛骨,微凉。
她不喜欢穆天琪身边的这个丫头,可是齐燕宁像是故意提防着他,非得让这个小童跟着,也不好发作什么,不过淡淡地笑道,“如果我真有这样的意思,你可以拿着这东西到管家的面前邀功。”
“看你说的,我哪里是这样的人。”
小童说着,稍稍地拧着衣角,流露出又羞又气的样子。
陆恩熙也不理会,继续舂着草药。
穆天琪觉得自己应该出场了,有的时候梦境和现实有了无法分清的界限,影射到现实中,就会变得混沌,穆天琪的直觉向来是很准的,陆恩熙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至少,他的身世足够自己深入考究。
这么想着,脚步也往前行了一步,“你背着我舂药这么辛苦,怎么也不告诉了我,我再派人帮你?”
纵然是故意压低了声音,也让陆恩熙一个激灵。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手中的舂子还滴着青草的汁液,他穿着一件薄面的小衫,身形扁平。
“才来我的府里第二天,你就做出这样的事情,还带坏他们?”
“我没有。”
“即便是齐嬷嬷推荐来的人,也不该这么肆无忌惮,手里拿的那些是什么。”
说着,穆天琪和小牙子挥了挥手,小牙子忙不迭地离了穆天琪的视线。
穆天琪来到陆恩熙的面前,靠着最近的一块石头坐下。
他敏锐地捕捉到陆恩熙憔悴的神色,可见昨天晚上是没有睡好。
梁千洛看了看远山,当初主动和父亲请了这一处的院落,就是为了看这静谧于世的山景,在这之前,他总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真切地深入自然的精髓,可是今天被陆恩熙的草药一点缀,倒是有几分了然了。
“是草药,我懂得一些医术,看给少爷送服的这些药品也是外面药房加工的,就手痒了,想自己制一道。”
说着,他低下头。
“若说我有病,你岂不是病入膏肓?”
梁千洛笑嘻嘻地说,果然是人前人后两张面孔,之前不知是谁浑身发热,又频频有梦魇的怪症。
当然,平心而论,陆恩熙找这些东西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他要制毒,在齐燕宁不在身边的时候,用极端的方式保护自己是下策中的上策。
“少爷何出此言。”
陆恩熙冷冷地说。
“眉骨入黑,手背微红,还说自己没有病?”
陆恩熙的神色暗淡,自从之前从林子出来之后,他的确陷入了多梦失眠的困境中,只不过日子一天天地过,也没有十分在意。
想不到,愣是被穆天琪抓住了把柄。
“我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少爷多虑了。”
说话间,他看到穆天琪挑着身后药筐里的那一抹乌金草,眼神微微眯起,一副别有深意的样子。
梁千洛将乌金草上的露水抹去,也不说话,就仔细地看着。
阳光穿透手掌之间的缝隙,也穿过了乌金草纤瘦的身体,穆天琪知道这种东西,若是制作方法考究,可以眼生成最致命的毒药。
陆恩熙是将自己想成什么样的蠢货了,竟然公开在自己的府里头制如此毒辣的东西。
“你那么制作毒药呢,难道是你从小就会的本事么。”
陆恩熙听了,微微一愣,他说道,“少爷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么,你戏弄谁都可以,何必要惹到我的头上。”
梁千洛说完,又伸了个懒腰,冷冷地说:“看来我死期未到,还不至于被身边的人谋害,不过我既知道你犯的罪行,怎么可能不将你捉到老夫人的跟前?”
他的侧脸骨形消瘦,一双眼睛玻璃一样地镶嵌在脸上。
陆恩熙狠狠地看着他,想着梁千洛果然没有说错,这个男人该处处提防。
“我不知道少爷在说什么,不管是让谁看了这东西,都只提他清热解毒的功效,什么至毒的毒药,我一点都不知道。”
陆恩熙将自己装扮成无害小童的模样,的确有几分迷惑性,她那削葱般的手指捻着草药,梗着脖子据理力争。
不知道为什么,梁千洛虽然与他表现出争锋相对的姿态来,可总能感应到温暖。
“这么说,你不承认咯。”
梁千洛说完,将手指头交叉放在青石板上,鼻子里又充盈了阳光下万物的水分被蒸发的味道,莫名其妙地,他很享受这个过程。
“我不知道要承认什么。”
“那好,你手腕上的伤痕,又是怎么回事?”
梁千洛的声音沉稳有力,陆恩熙微微皱起了眉头,“什么。”
“你会放血之术,我没说错吧。”陆恩熙并不回答,他低着头,用脚摩擦着地面。
制毒的事情都不承认,更何况是这样扑朔迷离的证据了。
“我和千洛是结发夫妻,什么事情她都跟我说,你以为能保有秘密,可实际上,我早就将你看得透透的。”
陆恩熙的心沉了一下,他看着穆天琪,不确定他是不是用话在套自己。
可想想也不可能啊,梁千洛怎么可能主动将那天的事情交出去?
“四少爷是千金之躯,又有万千重担在身,干嘛要将我这个小丫头看得透透的。”
陆恩熙尽量表现出嘲讽的样子来,可是拳头已经不自觉地握紧了。
“乳母将你派到我的身边,必有深意,你最好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否则到时候交不了差,不要抱怨。”
说着,他将头往后一仰,太阳已经探出了晴朗的头来。
那一年,陆恩熙在自己的大腿外侧发现了一片赤红,赤红的眼色随着年岁的增长变得越发醒目。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心中却已埋下了种子,早有人说,她的身世不平常,从前只当耳边风。
直到那一日,她在穆天琪的佛堂中看到了那一块玉。
那一块玉上的血色痕迹,竟然和自己身上的十分相似,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血线沿着大腿往下,有的时候还会发出刺骨的疼痛来。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