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是,这一趟去你的收获肯定不少,若是相比较之下,两边相抵也是有的。”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像是一根尖刺,将南宫纽烟和齐燕宁之间敏感的关系挑明,齐燕宁不过官方回答道,“的确有很多收获。”
“听说川蜀之地的玉石最是难得,你可有带来。”
南宫纽烟说着,而且用一双眼睛扫视着齐燕宁的脸,可恨的是,他不过是小自己几岁,这些年却越发活出了年轻的样态,难不成是因为他得到的爱更加多些?
越是这么想着,身子骨里头越发绽放出疼痛,原本就没有好的偏头痛,现在越发加剧了。
“都在这本册子里面呈现,还请老夫人过目。”
齐燕宁说着,又将册子往前递了一递,砚冰垂手而立,丝毫没有接过来的样子,南宫纽烟冷笑道,“我看你是游离于穆府之外太久了,怎么会忘了规矩?”
齐燕宁不卑不亢地说,“自打十年前,我就负责这条路上的采办,每次都是在第二天到老夫人面前述职,虽然年岁渐长,可是这点记性和担当是有的。”
听了这话,南宫纽烟说道,“你们听听,现在都还没坐上主子的地位呢,就开始和我针锋相对了。”
因为是公开的述职,所以并没有屏蔽他人,下头站着的这些人大部分知道齐燕宁的真实身份,可是要将这件事情摊开来说,终究是讳莫如深。
大家不发一言,连呼吸声都不敢大一些,砚冰也站在那里,他要享受齐燕宁身上所遭受的难堪。
齐燕宁却仍然摆出她那不慌不乱的状态,他说道,“燕宁愚钝,知道老夫人指的是什么。”
“你不用知道,反正背后自有高人相助,你的根基稳得很,也不太需要在我面前表现出唯唯诺诺的样子来。”
大家都沉默着,永久沉默着,偶尔有风灌进了房子里,也是一阵扑腾之后就顺利跳出,奴仆们低着头,此时此刻的他们宁可隐身。
府里头的相残局面从来不会少,而到了南宫纽烟和齐燕宁这里,只会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老夫人还是先过目吧,这里头也涉及到了宫廷内部的采办,在自己家里面有些闪失倒没关系,如果闹到了宫廷里头,老夫人应该是了然的。”
好一句夹带了威胁的劝告,南宫狠狠地看着齐燕宁,目前看来,他是不屑于和自己撕破脸了,即便是表现出些许的地位来,对他来说也不在话下吧,“难不成我当了几十年的家,还不知道这里头有宫廷的因素在里面吗?”
南宫纽烟说着,转过头看着下面的人,尤其是盯着齐燕宁身边的那个贴身侍婢,“现在的这些仆人伢子们,一个个的都胆大妄为了去,齐燕宁你可知道今时今日说的话,即便是报告到老爷那里,也断然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齐燕宁微微皱着眉头,他知道,南宫纽烟主动说起这样的话,就是在给他难堪,人心叵测,他怎么不知下面的人是怎么议论她和老爷的关系?便是在思索之间,倒是化作了唇齿间的一抹淡然。
“也许我说话急了一些,可是为了府里头的心思苍天可鉴,这份名录十分重要,眼下又涉及到年节时候和裴国的外交,夫人想要杀一儆百无可厚非,可是也不该这样糊涂。”
“放肆。”
看到齐燕宁这样振振有词,说起话来且流利通畅,哪里有半点将他放在眼里的意思呢?
他的手重重地捶在了椅子上,砚冰连忙过来说道,“老夫人请息怒。”
“这里头能有什么?即便是采办来了什么名贵的东西,你还不是第一时间送给穆天琪吗?你以为瞒天过海就可以,孰不知,这府里头做主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齐燕宁听了,心中这才有了淡淡的了然,原来真正的意思在这里呢,他的手指头微微弯曲,这是在紧张的时候会做出来的动作。
他到穆天琪那里去是不假,可是送东西这件事情,被南宫纽烟轻而易举地知道?
当时也就他和穆天琪两个人,想来也真是诡异。
“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老夫人是错怪我了。”
“你倒是说说,我向来是个明察秋毫的人,怎么会误会了你呢?”
“老夫人是明察秋毫,怕是有人故意混淆视听,想要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罢了。”
南宫纽烟冷笑道,“我和你能有什么瓜葛?你是穆天琪的乳娘,对我而言,算起来也是半个姐妹了,外面的人难不成是瞎了眼?非要和你过不去吗?”
说到姐妹二个字的时候,南宫的心里头一阵拔凉,如果真要平心而论,他恨不得将面前这个女人碎尸万段,偏偏是她这样的温婉柔情,能够在老爷最举棋不定的时候攻略,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想到?
穆天琪的母亲硬是安插了一颗棋子在旁边,怕也是为了分她的宠吧。
“下人们的心思我怎么能够知道呢?晚上我的确是见过了四少爷,也的确是送了一块玉过去,可这是他之前嘱咐过我的,若是老夫人不相信,可以仔细看看上面的名录,在附属的那一项里,我可是清清楚楚写着的。”
齐燕宁手中的这本册子,南宫纽烟到现在都没让人接过来,他的眼神中带着细碎的刀刃,最后化作了唇齿间的一抹冷笑,“若是我不说,你未必能写吧?”
“老夫人这就是开玩笑了,这本册子是我一早就写好的,我也不知道老夫人已经得知少爷得玉的事情,难不成我有通天的本事能够让时光倒转吗?”
南宫纽烟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要我说啊,天琪这油嘴滑舌的腔调就是和你学的,砚冰,你去将东西拿过来吧。”
说着,南宫纽烟微微侧着身子,看着齐燕宁,叹了口气,“如今我是越发不中用了,你肩负这样重要的责任,不管从什么层面上来说,首先见过的人都该是我,你自己想一想,昨天你先去见的谁?”
齐燕宁的眼眸更加深沉一些,今天她穿着紫红色的衣裙,头上的白银簪子分外显眼,好像要和外头的雪光融为一体,有的时候南宫纽烟会想,时光竟然这样残酷,活生生将昔日里如花似玉的姑娘变成了半老徐娘。
至于他,他是真的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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