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他就捎带谦逊地说道,“乳娘知识渊博,可是在我们双方知道的规矩中,倒也没有这一块的说法。”
“是老规矩了,少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管家,只不过在礼仪教习者这里,自然是选最稳妥的方法来讲述。”
如此一来,梁千洛便大概听清楚了,虽然是宫里头老佛爷派来的人,可是这个人经过了几番周转,最后心思是不是在自己这边倒也没有定数,如果他一时差错,故意遗漏了些许环节,就算是丢了礼数闹到宫门之前,但凡他矢口否认,自己的脸上也是挂不住的。
如此想来,齐燕宁是在有意提醒自己,还有一个重要的礼数环节没有做啊。
他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去跟那新叶说道,“那么姨娘就跟齐嬷嬷去吧,我这边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开的。”
那新叶怎么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他点了点头,“好。”
等到那两个人出去之后,房间里又重新空落落的起来,这里的空落落并不是指人少,人可一点都不少呢,南宫的阵仗那么大,虽然只有他和芳轶待在屋内,可是外头乌压压地站着一堆的人,眼神又一个个朝向自己,这份不寒而栗,即便是在许多年之后回想起来,也足够刻骨铭心。
“妹妹如果真要等我,就请去外间,喝药有什么好看的?”
正说着,阿碧已经端来了药,苦涩的味道萦绕而上,转入了梁千洛的鼻中,从前他不喜欢喝苦的东西,可是如今看到南宫敏玉这样自轻自残,又难免庆幸,能喝上这一碗药,至少是金贵的象征,而这一点在南宫看来,大概就是最可望而不可即的吧?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这种药我又不是没有喝过,味道虽然是苦了点,可是闻起来却是香的。”
南宫说着,眼神在梁千洛和那碗药中游离,让人看着不寒而栗,就好像是一个等着糖吃的小娃,心里头的欲望膨胀,投射在了一个目光之中,便是这样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阿碧见状,有意将身子放在了梁千洛和南宫敏玉之间,佯装关切地说道,“夫人就不要在这边磨蹭了,还是赶紧趁热将药喝下吧。”
这么一站,阿碧阻断了南宫敏玉看向梁千洛的视线,南宫敏玉隔着阿碧看向梁千洛,有一种深沉的痛感,他总觉得,事情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去,可惜的是,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就算是逞一时之能,在那新叶的面前暗示了梁千洛的处境又能如何呢?
梁千洛就像是一个无论如何都打不败的巨人,每次想要出手相残的时候,就会有人站在他的背后,无条件地支持,便是这么想着,他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酸酸的,带着尖酸刻薄,“姐姐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忠心的仆人。”
“阿碧算不上是我的仆人,与我如同姐妹一般。”
“姐妹?”
说着,南宫敏玉微微地偏过头去,“这倒是一个十分新鲜的提法,要不然贵国的长公主怎么会说,在你们那个国家,总归是主仆不分的呢?”
阿碧微微皱着眉头,反正现在也没有外人在,和南宫敏玉之间的对抗双方都心照不宣,他便冷笑道,“二夫人今天可奇怪的很,明明是老爷的寿辰,却偏要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国家怎么样,倒是不倒是不劳二夫人的费心了。”
南宫敏玉双手攥紧,眼见得就要伸出手去掌掴阿碧,却被芳轶给按住了,芳轶看着南宫敏玉,眼神里头带着悲悯,南宫恶狠狠地看向芳轶,许久之后,终究是松了手。
是啊,自己再也不能呈一时之快,他现在又有什么用处呢?
不过是一个失了子的女子,现在连老夫人都不会站在他这边,更不用说是穆天琪了。
可是胸中的怒火一旦被燃烧起,就像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遏制下去的丑恶,他的双眼通红,这一切都被芳轶看在眼中。
其实这一切也不怪南宫敏玉,任凭是谁,生活在这样压抑丑恶的环境之中,心里头想必都是要崩溃的吧。
可他就觉得奇怪了,在最开始的时候,梁千洛的处境一点都不比南宫敏玉好,他却能一步一步将生活经营到这个模样,撇去政治立场不说,单单是看着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人心生钦佩了。
大家也许都不想说这样的话,可是心里头一例外地想起相关的事情。
就这样相互对峙了许久,只听得汤碗放在桌上的声音,梁千洛将药给喝完了。
“真是苦得很,要我说,以后也不该喝这样的药。”
说完,他从阿碧的身后探出身子来,这下子,南宫敏玉总算能清楚看着梁千洛的脸,他的脸上带着祥和,微微有些笑意,丰腴的脸庞因为怀孕变得更加红润。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孤立处境,但凡是活在一个寻常夫家之中,也必定是有人疼爱的吧?
想得到是出了神,竟然没听到南宫敏玉说的那一句,“走。”
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形单影只的孤独更让人神思忧郁,南宫雪明坐在暗处,看着外头簌簌飘落的雪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贵妃娘娘,您该用膳了。”
侍婢守候在一旁,毕恭毕敬的样子,南宫雪明缓缓地打了一个哈欠,“怎么又要吃饭?每天吃这些东西,虽然花样繁多,可是也吃不出什么滋味儿来。”
兰儿听了,连忙说道,“要不怎么说贵妃娘娘福泽深厚呢?这东西若是放在外头,多少人抢破了头要吃,在贵妃娘娘看来,却是最习以为常的。”
“今天也不是主子们在的日子,你总是来这里拍我的马屁做什么?”
“瞧贵妃娘娘说的这些话,若是让皇上听见了,还不将我杖毙吗?”
南宫雪明扑嗤一笑,“你又在这里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宫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呢?”
“现在皇上最心疼的就是您这位贵妃娘娘,您都不算主子,谁又能算得上主子呢?”
说完,他将一碗热腾腾的羹汤端到了南宫的面前,连骗带哄的说道,“娘娘还是吃一些吧,虽然不稀罕,可是冬天多吃点这样的东西,肠胃终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