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还愿意给我机会,我可以让你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曾经有一段时间占据了穆良娣的心头,他多么想和旁人一样,有一个引以为豪的家,有一对爱护自己的父母,可是什么都没有。
“回哪个家?”
“自然是穆家。”
穆良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的认知中,既然是林东阳要拼尽全力去达成的目的,必定是十分困难的,可是自己还什么事情都没有提,南宫纽烟竟然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我现在回去,你就不怕遭人非议吗?”
“谁会议论你呢?你曾经是府里的大小姐,如今命运多舛,让你孤身一人,在这个时候将你迎回娘家,难道不是最妥善的安排吗?”
说着,南宫纽烟的眼中落下几滴清泪,“我知道你恨我恨惯了,什么事情都要在心里先打个折扣。”
“知道就好。”
“总之,我已经将话放在这里,你相信便最好,你若是不相信,可以让时间证明。”
穆良娣有些动摇,他看了看南宫纽烟,又看了看砚冰,“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有什么打算呢?”
“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也不管在我们之间会产生什么样的交易,现在是我想要赎罪的时候。”
这一来,倒是让穆良娣将落到嘴边的筹码给吞了回去,按照林冬阳的计划里,他会首先提出这个要求,要求恢复自己的位份,若是南宫纽烟不答应,他会按照林冬阳的法子,提到另一个人。
这个人,必定是南宫纽烟梦里头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个人,就是穆天琪的亲生母亲。
可是现在仔细想起来,自己着实不该这么早就交出底牌,如果他告诉南宫纽烟,自己当年就目睹了二姨娘死亡的惨象,自己这个时候,还有权利讨价还价吗?
“好,既然你这样爽快,我也没有必要扭扭捏捏,我是要回到家里,我要做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南宫纽烟微微一僵,显然,在他的盘算中,从来也没打算让穆良娣和自己的女儿平起平坐,可是看到穆良娣这般架势,他难免心生嘲讽,就凭你,就凭你这么一个贱人胚子里带出来的女孩,就想要得到这样的荣宠吗?
虽然是这么想,可是表面上却丝毫没有混乱,他淡淡说道,“这也没有什么奇怪,可是舆论的压力总算是有的,你也应该给我点时间吧。”
“又是时间。”
说着,穆良娣冷笑,“老夫人可真是个时间不够的人,为了恢复我的名誉,你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如今我回来了,难道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
南宫听着,起了阵阵的沉思,他总觉得,虽然被仇恨浸淫着,可是面前的这个女子,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表现出这般冷漠的表态,会不会是有人在告诉他什么呢?
他一边想,一边说道,“你不要误会,既然是我答应要给你的,拼尽全力都会去做,只是就像我说的,时间需要,手段也需要。”
“那就等到老夫人将手段和时间都准备好了,再来找我吧。”
真是放肆,砚冰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忍不住这样想,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南宫纽烟了,他转过头去,看见南宫纽烟在压抑着自己**的双手,连忙说道,“凡事都要有个开始和起步,小姐若是不先回去,夫人又要怎么开展工作呢?”
“我就是担心,我这一回去,反而是回不来了。”
说着,他的嘴角露出了冷笑,“我们都知道的,穆府里的人情世故,总是一套一套,我应付不来的。”
“应付得来应付不来,需要你从中考虑吗?”
南宫纽烟的声音难免高亢一些,看得出来,他的这份心思啊,早就被激起万丈涟漪了,被从前看不起的人这样踩踏,心里头的那份悲凉,在南宫纽烟的身上,怕是会成倍增长吧?
“我说的不是应付别人,而是应付自己。”
“良娣,如今的你,果真是今非昔比了。”
“可不得今非昔比嘛,老夫人,从前我是怎么崎岖而来,你是最清楚的了。”
说着,他的眼宛若一轮弯月,悬于其上,“老夫人若是真要来接我,便以最好的礼数来吧。”
“你可真是放肆。”
南宫纽烟说着,眼神中散发出了锐利的光,他从来没有想到,穆良娣如今能变得这样猖狂,归根结底,终究是自己太过心急,又表现出这样狂躁不安的状态。
也许砚冰说的对,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将主动权交给旁人,便是这样想着,嘴唇刷的一下发白。
“不是我放肆,只是我在自保。”
“那如果我跟你说,我能够做到这些,你却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呢?”
说完,他的双手交叉于前,表现出了极其认真的状态来,穆良娣笑道,“若是母亲能够圆了我这桩心愿,我自然也会知恩图报。”
“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
林东阳站在外头,不用花太多的功夫,就能够听到里头的动静,他知道,南宫纽烟这样聪明的人。终究会过问自己的下落,而这一切,就是主人要达到的目的。
他的主人,便是宇文昭昭。
“不过是个大户人家罢了,没有别的背景。”
“可笑,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观察过了,他们家财百万,良田千亩,可又不是一夜之间升腾出来的,这样的人家,在京城中必定有政界上的地位。”
“是这样子的吗?我不知道。”
穆良娣说着,表现出了极彷徨的模样来,“当时我已经不省人事,正好被这户人家收留,心里头也是存了感激的。”
“你是杀人嫌疑犯,我就不相信,他们在收留你的时候,没有认真摸过你的底细。”
听了南宫纽烟这么说,穆良娣冷笑道,“我就说,老夫人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竟然连我染上了杀人嫌疑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呢?”
说完,她低下头去,无法掩盖的,是他眼神中一晃而过的落寞。
这一份落寞,就像是一颗深埋在心中的种子,虚幻而又笃定。
“我们如今是来解决正事儿的,儿女情长大概也不适合我们吧。”
说着,南宫纽烟转过头去跟砚冰说道,“将我的药丸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