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片刻,说道:“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必须问你,如果我不将自己的态度传到南宫纽烟的耳朵里,她又怎么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呢?”
阿碧的眉眼之间迅速落入了丝丝的疑惑来,她有些丈二头上摸不着头脑。
说起来,梁千洛的这句话倒是问得巧了,就是因为梁千洛最近的举动太不寻常,分明平日是不喜欢将自己恩慈的面容展示与人的,却总是在喜娟的面前表露这么多。
此间的种种,她捉摸不透,平日里又因为面子的问题,并没有过问太多。
如此想来,喜娟虽然在府里头的时间长,但是他就算是知道穆良娣的身世,又何必在梁千洛的面前诉说的这么清楚呢?多少是有些欲盖弥彰的嫌疑啊。
她想了片刻,说道:“夫人的想法精妙,我自然不是很懂,可即便是我都知道,穆良娣是府里头目前的禁忌,夫人真的要碰么?”
梁千洛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明白我说这句话的重点在哪里。”
阿碧再顺着梁千洛的意思往下说,终于悟出了其中的道理,她恍然大悟道:“原来在夫人看来,最好的传话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她啊。”
言语之间是淡淡的惭愧。
梁千洛这才露出了久久的微笑,阿碧只觉得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梁千洛的心机之深,竟然能用反间之计,来达到自己最真实的目的。
她在梁千洛手边的杯盏中添了一壶的新茶,说道,“夫人,您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她的不对?还有,您怎么就能够这么确定,她会将您的处事方式,原封不动地带到呢。”
说着,已经退到一边,只等着梁千洛做出别的吩咐来。
梁千洛的手在温热的杯盏边沿来回地摩挲,杯盏是上好的翠玉制成,她的眉宇之间微微蹙着,说道:“我如果没有这些精妙的心思,那一日在皇宫之中,就已经犯下了十足的死罪,我很早就告诉你,我们入了别国,能相互依靠的只有彼此,你到现在却还是对我这样不了解。”
说话之间,已经生出了许多的哀愁来。
阿碧原本就是心思纯善,如今听到梁千洛这么说,更加羞愧难当,她说道,“是阿碧错了。”
“你先不要着急,你听一听,外面的声音是不是渐渐歇了?”
阿碧顺着梁千洛的话转移了注意力,果然,外头的声音渐渐稀少,不知道喜娟是跟对方说了什么话,倒让她打了退堂鼓,她说,“难不成,她不是到我们这里闹事的?”
“她这样一来,不也就是闹事了吗?”
梁千洛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轻松,阿碧打量着梁千洛的神色,知道她未必是在开玩笑,便说道:“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不过是在门前转了一圈,这样一来岂不是将自己明明白白暴露了么,而且,她现在还没有这么多的荣宠呢。”
言语之间已经是多了谨慎来。
她没有说的是,在这个炼狱之中,但凡是没有根基却想着出人头地的,结局大概都不好,只是看到梁千洛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又不敢多生狂妄之论。
梁千洛的唇齿之间荡漾出不为人知的微笑来,她就知道,阿碧所谓的努力看透,也不过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想问题罢了。
只是今天的这一堂课,她好歹能学到什么,便也有心引导她,“我问你,这府里头地位最高的人是谁?”
阿碧的眼神中带了不服气,“自然是那位高高在上的老佛爷了。”
“但凡是府里头发生的事情,她有不知道的么?”
这么说着,梁千洛已慢慢站起,裙裾发出窸窣的声响,她慢慢踱步到阿碧的身边,眼睛中发出了犀利的光来,她淡淡地说:“如果今日不是南宫纽烟的恩准,你觉得穆良娣能在这里头出现?”
此话一出,阿碧早已震惊地张开了嘴,“按照您的意思,他们两个人已经达成了某种联盟么?”
回过神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碎的汗珠,她说,“夫人纵然通透,可这样的话您可不能说第二次了。”
梁千洛说道:“不过是在面对你的时候才会这样,放心吧。”
说话间,喜娟已经推门进来,在和梁千洛的眼神交汇之间,梁千洛已经捕捉到了她想要表达的话。
“如何呢?”
“说来也奇怪,他在门前鼓捣了几句,也就走了,问她是不是要到里头小坐片刻,他只疯言了几句,也就去了。”
梁千洛的眼神中带了了然,“那就随她去吧,想来也是我们的老夫人恩情浩荡,愿意重新接纳她这个乡野之人,说句老实话,若是我站在老夫人的这个位置,倒是不敢这么做的。”
喜娟听梁千洛的这句话倒是很稀有,梁千洛不是从来和南宫纽烟势不两立的么,这会子倒是能说出些许意味深长的谅解之语来,她寻思了片刻,淡淡地说道:“夫人纵然没错,但是我觉得这么一个被遗弃的人还在您的门前游荡,也着实可恶。”
梁千洛的眼中瞬间有了一丝了然,以话套话的方式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愚蠢了一点,她总觉得,喜娟被南宫纽烟安排在自己的身边,除了要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绝对还有更加深沉的目的。
若是细细的考究,喜娟未免也太不露声色了一些,到现在为止,梁千洛能抓到的,也不过是一些小尾巴罢了,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那么她的手腕,绝对也让人心惊。
这么想着,便是从眉眼之间洋溢去出了淡淡的笑意来。
这大家族中多的是阴险狡诈的事情,为了活命和权位,多少人可以舍弃,不过是一时一刻的疯魔之症又有什么要紧呢?
再说了,喜娟之间就是装疯卖傻之人,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心里头不会觉得痛么?
喜娟看到梁千洛这个样子,也揣测不出她在想什么,也怕自己说错了嘴,倒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不发出多余的言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