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收回刚才说的话,请你放开我。”
季疏绝不松,反而又握紧了几分。
手中滑嫩的拳头很小,很弱,不堪一击,如同涛浪下的一只乳鸽,毫无存活的可能。
久久不得回复的白千久抬眸,便撞进了一双很深的眼里,他的眸底很深,是那种一眼望不到边的幽深,仿佛藏了许多东西,也仿佛什么也没有,似墨般黑,似水般无痕。
“人生没有收回二字,只有后悔一词。”似是自言,又似是对她在说。
“有时候你的怒气只会让你处于更加不利的位置,而你却无丝毫反抗之力,甚至连呼吸都是窒息的,这时候的你,只有屈服。”
白千久的眼神落在那墙角的一盏忽闪摇曳微弱的烛焰之上,自嘲一笑,“就如同我现在这样子吗?屈服,向你屈服吗?”
“你还是经历的不够,有些东西你根本不理解也不明白。”
季疏绝松开她,转身执笔着墨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忍”字。
那个刺眼的墨字,让白千久仿佛看到了刃字底下的坚韧不屈,可是明明他是在劝自己屈服,人真的甘愿屈服吗?
把笔放下,季疏绝眼神落在黑色墨迹之上,时光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昏暗又无光的房间,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他清晰的看见那人嘴角勾起的弧度听到那人得逞后的大笑声。
“本王幼时曾亲眼看到自己的敬重的父王被人分尸在眼前,那血涓涓流淌,流在本王眼前。我一度想要冲出去拿刀砍了那个凶手。可是事实上,本王确实冲出去,从那矮小的榻底钻出,连三步之远的一把匕首都未拿起,就被人狠狠的踩在了脚底。如同蝼蚁一般,被人踩在了脚底。”
声音无一丝波澜,可是白千久却听的心里一揪,不由追问道“然后呢?”
同时脑中也不受控制的想起自己曾听到的传闻,十五年前,谭秋国的云中王带着一家老小,离京返回封地途中,病重逝世,而云中王妃也随之一同服药自亡,彼时,他应该不满六岁。
现看来是另有隐情。
“我的母妃,从躲藏的箱笼里钻出,扑过来,跪在那人脚下苦苦哀求,满地的鲜血和满眼的泪水,血是我父王的,泪是我母妃的。我抬头向努力向上看去,只看到一张削尖的大口,血淋淋,仿佛要一口吞了我和我的母妃。”
白千久不知道自己为何心里很是难受,那种感觉仿佛回到了顽山被屠之日。
愤怒、痛苦、悲伤、无助……种种情绪夹杂于心中,发无可发,只能叠压在心底最深处,任它发酵、变坏、腐烂、最后无法拔出。
“本王愤恨、恼怒、痛苦、恨不得杀了所有人,可是到了最后,不过是一块砧板上的炙肉,早就熟了,还怎能再挣扎?”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白千久低下身,捂住自己的耳朵,她不想听了,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现在危险薄弱的处境,身前是悬崖,身后是饿狼。也让她会失去在心底好不容易竖起的那一层泥土垒就的壁垒。
季疏绝来到她身边,语气很淡很轻,仿佛天边的云彩一般浅白,可是还是如同一根绣花针准确无误的钻进了她的耳里、心里:“恨自己的敌人,只会影响你的判断。而你俨然已经丢失了自己清醒的头脑,不然也不会做出入府偷盗这种愚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