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爸,只有我一人在美国,是公司派去开拓市场的。你媳妇和孙子都在台湾新竹的家里。”
“公司,你在台湾什么公司就业?”
“三阳机车,主要生产的踏板摩托系列车,许多车型都是自己开发的。”
???“摩托车?你是三阳机车推销员?”
“是的,我一直开拓国际市场,美国加州几个市有我们销售点,真要感谢谢家华,要不是他到美国来寻父母,来我店求职,谈起是余城人,一问,想不到他跟你如此熟悉,说你是他的老厂长。”
“是的,他怎么过来的?他父母找到了吗?”黄汉章现在明白原来这个混小子偷渡香港又去了美国,还看不出,闯江湖有本事啊!
“没有,要不,他怎么会上我店里应聘。当然,现在我肯定录用的,你放心。”
“哦——”黄汉章这意味深长的声哦,也是屋内众人听他们对话时对谢家华目前的处境的不同感应。此时,崔林秀不知谁告诉她,冲了进来要抢话筒,“家华,家华,让家华接我电话。”
“爸,是不是有人要跟家华讲几句,是他的恋人吧!”
黄汉章的话筒已经在崔林秀手上,她也不作忌,先是眼泪,后是鼻涕,七里八落一顿埋怨,显然谢家华混小子那张油嘴在抚平她焦虑的心,渐渐地,青春脸颊透出羞容,“骗人,不跟你讲了,你嘴里哪句是真的,你要知道我是多么担惊受怕的呀!”林秀见众人都朝着她,她啐了句后,把话筒还给黄老,转身跑出,但脚步步步透出是喜悦。
当骥儿明确告诉黄汉章,三阳公司正准备要派人到大陆寻找合资企业,他要争取过来,来时,一定带媳妇和孙子淘淘一起看您。黄汉章精神此时倍儿神彩,他嘱咐道:“不急,不急,事先来电话我好接你们,还有大陆有什么事爸还能出出力的。”
……
如同石破惊天的一幕终于落下,当搁下话机时,黄汉章人却又一次瘫软了,何力伟,盛玉成把他扶到沙发上,老伙计东郭淦和已经上来的彭梧一起拉住他的手,蝉姑更是开心,说道:“独眼,你瞧,儿子多有出息,你可给我硬朗地活着,别再病怏怏的,让儿子媳妇担惊受怕,把你接到台湾去!”
黄汉章一听喉咙响起来,“我到台湾去干什么?啊呸!去和批老冤家聚头,好了,大妹子,你啊,话还是有理的,看我精神着哩!”
众人都乐了,正好袁春明也来,他闻听此喜事,大手一摆:“走,今天到四海楼,我们为黄老庆贺!”
谢家华怎么会碰到黄汉章亲子骥儿的呢?
45天的海上飘流,谢家华幸亏阿良照顾,开始几天货船进大洋,他不适应汹涌起伏的波涛,整个人头晕目眩,拚命呕吐,黄水都泛尽,浑身无力躺在甲板上,也不顾众船员的埋怨,有的提出扔进大海算了,没完没了的受罪,一了百了啊!阿良却是瞪红眼珠一副要与他们拚命的样子,他就守着家华,绞巾端水安慰,年轻人别怕,要坚强,熬过一阵就会好的,我是过来人,东西还是要吃的,吐归吐,吃归吃,越吐越要吃。甚至他有时是逼着撬开嘴喂的。终于家华度过最难受的过程,渐渐适应起来,后来再大风浪无所谓了。他本是聪明机灵人,身子棒棒的,开始卖力干活,大方请船员客,只是一点,不赌,因为他不会,确实不会,这有赖于大陆的禁赌,在红旗下长大的这一代与赌绝缘。渐渐地货轮驶近北美,离到美国西海岸港口前几天,谢家华开始犯愁,如何上去?怎样踏进自己朝思暮想的美利坚土地上?阿良说,你别急,不过,我也只能帮你这一步,凭在香港给你办的本货轮海员证,在限定装卸货时间内,可以上岸去逛的。至于上了街,你往那儿去,会不会让巡警发现逮住,全凭自己的运气了。
“我私自离开货轮偷越进境,你会不会受牵连的?”谢家华朝恩人阿良问。
“我,会的,但只是介绍责任,难道能让我绑上船打工人的手脚?”阿良完全是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他具有长期在海轮上混的痞气,风里来浪里去,眼光瞧出去一切都无所为的。
不管这样,谢家华把在船上发的薪金全部给了阿良,还抽出二仟美金感谢,阿良没有推辞,因为这一路来,他已经输得只剩条短裤了。靠岸前的一个晚上,他俩在甲板上灌了一夜的啤酒。
香港的货轮是到圣弗兰西斯科(旧金山)码头,周静英打听来谢家华父母到美国的住宅是在洛杉矶,当进港靠岸,正好是傍晚,作业人员开始卸货,阿良此时对谢家华眨眼,意思是现在人多可以乘机离开。于是谢早已把美金老办法拴在腰带系进**,单身一人下轮,果真许多人在忙碌,没有顾及他,但在出船驳区时,让两个海警拦住,问的是英语。谢家华不惮,他的英语会话通过香港已经熟练,很自然回答,并递sh员证,慌称去购物品。通过岗所后,天已经黑了,华灯炽亮的都市让第一次来的他根本没有方向感,好在,在大货轮上已将旧金山通往洛杉矶的交通地图搞得很清楚,可以坐飞机,但自己没有身份,货轮的海员证局限一个城市几条街区。那么只有坐班车,于是他招手要了辆点士,直驶长途汽车站。美国的交通发达,旧金山与洛杉矶之间日夜有车往来,无需出示什么证件。谢家华购张最近班车,上去,无人检票,他就按号端坐,不一会人坐满,车发动。谢家华边上是个体格强壮的中年黑人,先是孤疑地朝他看,后又用怪腔语调问。谢家华懵了,和国内一样,英语也有不同的方言黑人厚唇里还嚼着口香糖,完全听不懂说什么。中年黑人见他不理,露出不高兴神色,并把胳膊撑过来,谢避让容忍。车快速行驶在宽广的高速公路上,但还是有颠簸,黑人开始闭目养神,谢家华可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几次察觉近黑人旁的衣袋抖动,因系着保险带,外加自己蜷缩,没在乎,直到下车,黑人瞪了眼骂他?theghostofpoverty!这次他听懂了,穷鬼。见中年黑人恨咻咻离开,方才发现自己左衣袋已经被割开,他放的海员证不见了。知道是此人做的手脚,但谢不敢追上去讨。在香港是听多人说,到美国要注意黑人,他们经常会对华人寻衅闹事的,想不到第一天就遭遇上了。好在海员证对他已无用,带着恐怕被巡警查着多了个遣送理由。
尽管两个城市距离750多公里,汽车是在一号公路南行,途中都紧贴大海非常惊险,足足化费8个多小时,其中四次中途停泊,因为美国司机只能开2小时必须轮换。到天蒙蒙亮来到他默念万千次亲切的城市。
他走下长途车,知道现在赶去寻地址找社区人太早,人也很疲倦,就找了家连锁旅馆开了个钟店房休息。这是香港生活给自己的经验,不仅是实惠,而且无须证件,因为钟点房本是带点曖味色彩的。如是,他休息2个小时,洗涮一番,又到外面吃了早餐,就按图索骥地寻到父母原住处。到了哪儿看,哟,还是个富裕居住区,社区接待的人很是热心。谢家华说了经过,但可惜,这些人都是后来居住的,没有人知道,至于房子,回答说关着,主人一家去欧洲度假,不过,社区人跟他讲,这里已经换过几茬人,时间太长,要打听你父母建议到警署去问问。
警署谢家华那敢,他道谢后很失望地返回,无数次盘算和设想多个计划现在都成泡影,他一时像个落水的人,行走在茫茫人海中不知往哪儿去?
要找个能落脚之处,谢家华想到打工,只有能打工的地方,吃住都可以解决的。然而自己和香港一样,无身份的偷渡客,如何能找到容留的店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