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梁燔生在场面上不料给立晨集团的冲头挤兑,这可是性命交关的事。他暗拉齐书记衣角。齐书记沉下脸问何力伟:“你怎么乱搞的,什么新加坡公司,谁让你们接收材料,通过街道吗?”
家英见状同样着急,她按自己思路反问:“齐书记,他们是立晨集团的头头,有权决定的啊!”
陶渭庭开口了:“你不明白,街道是立晨集团的大股东,是绝对控股的,这样大事理应通过街道的!”
此时冷不防,林祥楞小子发话:“这有什么不好,你们不知道,新加坡来收购的公司是我姐夫谢家华的呀!美国的公司来投资,再说谢家华原本是立晨集团出去的,是自己人应该最可靠的了!”
此话如同炸弹,柳莺大厅顿进火光爆烈,一片狼烟……
齐钧脸色端不住,他直指何力伟:“这个人在说什么?谢家华搞个新加坡公司来插手庆林股权事,很不正常,你是应该知道的,为什么介绍时不说明?”
家英听无端指责哥哥她受不了,快速反驳,因带有情绪中文不流利,很自然快速用英语说道:“that'snormal.asamainbody,thecompanycanberegisteredinallcountriesinthey.theenterprisesappropriatewillinvestinchina.itisnecessarytoclarify?”,其意思是这很正常,作为一个主体公司,完全可以在世界上所有国家注册,也完全有自主权使用自己认为合适的企业来华投资,有必要讲清吗?公司资料熟悉国际法的一看就明白的。你这样指责是对我哥的人格污辱!
齐钧让叽里瓜啦伶牙利齿的这位美国女人一通喷,不知道讲的什么内容,从表现看是对自己极其反感。他侧脸询问梁燔生,梁听懂,但只扼要翻译道:“这位美女是在护她的哥哥,说你不懂国际法。”
盛玉成自觉的英语已经有些功力,家英快速语调中几个主要词汇能听懂,他对梁燔生歪曲其意怒从心起,限于场面,他指梁时话不过分但直戳要害:“先生你的现在出面的是商会,这应该是个社团组织,能来收购我们集团股权的吗?”
葛晓玲却不饶人,听盛话后责问梁:“你自己的香港华阳贸易公司为什么不出面?”
梁燔生记起自己给过名片,急忙用谎言回答:“我是用华阳公司的名义来收购的。”
“华阳,我哥在早年在香港查过,恐怕早已不存在了!”家华与弟妹相遇谈起香港的遭遇,说了找梁燔生公司的经过,梁燔生华阳公司已注销,此时,见梁还在作假,家英故意说死他!梁一时被闷住,脸孔赤白。陶渭庭见不能再尴尬下去,卫护道:“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外面客人都在,这是大事必须经过街道党委研究。”
克罗诺三人已经听到里面争论声,限于礼貌他们没有朝内看。当家英快速英语话传来,克罗诺觉得火药味浓,正在和同来人商量如何帮助缓和。齐书记压制内心的不满,让陶一提,他让戴尚武出去招呼克罗诺进来,于是,一桌人围坐酒席,但已经嚼之无味,很快草草收场。
林祥要家英回家去休息,家英跟克罗诺讲后,拿了自己的行李出来,与何力伟夫妇、盛玉成、葛晓玲一起走出饭店。在路上何力伟批评林祥不应乱开口,把事情搞复杂。盛玉成认会未必不是好事,至少我们的牌已亮出,到要看看梁燔生回过来的牌,摆到桌面上,齐大书记如何帮他?徐雪青不乐观,觉得事情未必如愿,谢家华肯定会出局的。家英第一次感受到内地官僚的嘴脸,她真是鄙夷,理解当初哥为什么会愤而断指的。但当走近老屋,见到从灰砖窗口延出温馨灯光,心一下子暖和,眼眶止不住湿润。此情此景太与自己梦境相合,从幼年始,爸妈总会跟二哥和她讲余城老宅的事,房屋结构、环境、朝向,堂前以及灶间浓浓的烟火,乡,永远是游子魂牵梦绕不舍地的根,今天家英一步步跨近了。
谢家住的老房是民国三十年代建造的中西式公寓院,建筑风格与sh石库房不同,余城当年的营造师设计是以群居为主,一式的十栋清砖平瓦独立公寓,每间占地80平米,上下层,前有乌漆门,进内小天井,过天井是堂前,一家人吃饭接客所在地。背后木板隔出备房,有条件的给佣人住宿。备房口弯处是上楼扶梯,盘旋上去是与在下面相对的次房,次房前才是正卧。扶梯转角有个亭子间,向上有三面砌女儿墙的凉台。厨房在凉台下,有小门通外。所谓西式是有飘窗和大门上首哥特式花券和大理石铺地面。独立公寓每栋五间排列,加栋外道路树荫整体成住宅院,取有名谓,谢家所在的名“富润里”。
富润里当年在庆林地区算是有身价的人居住,银行商界教师公务员及洋行干事的,有自购或租房二类,出租由开发商委托二房东料理,租屋五六年社会主义改造,全部由房管所接收,但像谢家私房仍保留。
私房与房管所房在富润里日后所处的待遇就大不同了,租屋修缮归公,私房完全自己,问题是年深月久再好的房子都经不住岁月风霜,难免瓦破屋漏由于无处僱工,购不到材料,只得让其破损衰败,所以,走进富润里,谁家公房谁家是私房外貌一清二楚。外婆住的老屋好在有童家照看,又林秀结婚后林祥住进,听家英要来里外作了粉涮,相比毗邻保存完好。
因为已经是一家人,屋内林秀妈及已经回交通局工作的童伯一起在等候,见林祥引家英来到,两老殷勤款待,林秀妈煮了碗糖吞蛋,家英见两个黄黄蛋心在浓稠汤中热气袅袅感到亲人相见的温暖,她掏出带来的礼物给亲家,由衷感谢童家对外婆和大哥照应。童伯道:“是自己人还说这些干嘛。”林秀妈湿润双眼指指墙上挂着外婆遗像告诉家英香港阿婶的往事。家英从未见过外婆,今天瞧一脸慈祥的照片,耳畔听着林秀妈的絮诉,眼前仿佛见到一位矮小躬背的老妇接受批斗在富润里扫地的画面,大哥是在如此屈辱中长大,禁不住鼻子酸楚水花盈目。童伯责怪老伴适当转话题,厚道地一次次讲,现在好了,现在好了,我们不是都过上好日子,阿婶的坟在半山公墓,我们明天一起去祭扫。
这两家从苦难中过来的的,虽然一个在域外美国、一方在大陆故地,跳动的是同一颗中华儿女的心。今晚,富润里不少邻居的灯都亮着,此日此夜的情景,其实在华夏大地许多地方在出现,拨乱反正的弦曲将奏抚平敷历史的伤痛,弥合整个民族团结复兴的心灵,这也是次日家英随林秀家祭拜外婆坟时,面对青松翠柏蹿夺跳跃的烛火得出的由衷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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