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了某些景象么?”一个身穿英国警服,从脸上就能看出正义的中年男人递给面前的老人一杯热茶,缓缓说道。
“是啊。”老人睁开眼睛,接过热茶。
全白的头发梳理得很得体,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却带着智慧和温和的光芒,这是一个老年的英国绅士。
缓缓把把茶送到嘴边,吹了吹,抿了一口,也不知是因为上了年纪,还是因为某些事情触发了内心的恐惧,他的手有些颤抖,因此动作很缓慢。
“谢谢。”老人将茶握在满是老年斑的手上,微笑着向中年人道了声谢。
“听他们说,你可以看到未来的某些事情。”中年人打开了一个褐色笔记本,朝老人轻声问道。
“嗯,有时候能看到,但是可能会看不清楚,有时候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有时候是令我难以想象的大事。”老人目光复杂。
“哦?呵呵,那你这次报警,是有预见什么大事了么?要跟我说说?”中年警察打开钢笔,微笑着说道,“其实现在好多科学家都对这些事做出了解释的。”
“什么解释?”老人有些疑惑,“是有什么事情么?”
“额——不,不,没有什么。”警察迟疑了一下,老人可能是因为独居的孤独吧,“您这次打电话叫我来?”
“呵呵。”老人慈祥的笑了笑。“我一看见那些景象,就会越感觉自己虚弱。越是严重的事情,就越是虚弱。”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中年警察合上笔记本,看向老人,炉火旁,温暖的炉火光照在老人的脸上,老人的坐姿很安详,但是从神态和说话声音中的虚弱来看,他知道老人的状态并不好,“需要我送你去医院么?”
“不,不用了”老人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中年警察先生坐下。
“额,好吧。”他坐下,有些担心的看着老人。
“这几天我总是看到同一个画面。”老人轻轻说道。
“额,是一个什么样的画面呢?”
“很难描述……这就好像……”老人眼中闪过回忆,夹杂着痛苦,“就好像是……是……阿拉曼战役……虽然最后我们胜利了,但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景象,我这一生都难以忘记。”
“您参加过二战?”中年警察有些吃惊,但是更加的尊敬了。
“是啊,那是在埃及北部的阿拉曼城和卡塔腊洼地之间。”老人浑浊的眼睛迷离了,他又记起了当时战争的场景。
“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已经和平了,不是吗。”中年警察忍不住扰醒了老人的回忆,毕竟是痛苦的回忆。
“呵呵,不好意思,人老了就总爱回忆些旧事。”老人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您为什么不去社区里的敬老院住呢?那儿有人照顾您,还能跟大家伙儿说说话,下下棋。”中年警察打量了下屋子,房间摆设很老,也并没有照片什么的,老人可能是孤身一人。
“岁数大了,不想离开自己的老窝了”老人颔首,微微叹了一口气。
“额,对了。”中年警察笑着岔开了话题“你最近都梦到了什么?”
“这并不是梦。”老人摇了摇头,“你记一下好么?”
“嗯,好的。”中年警察打开了笔记本,转了一下笔,“您想从哪说起呢?”
“我也不知道该从哪说起,额。”老人看了眼旁边的炉火,“帮我填一点柴火好么?有点冷了。”
中年警察看了看旁边的壁炉,里面的火焰烧得很是旺盛,明黄色的火光辐射到整个屋子,很暖和,在刚进屋他就把外套脱了。
他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把壁炉旁码的整整齐齐的木柴抽出了几根,填在了壁炉里。
“我也不知道那应该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但应该是以后吧!”看着警察填好了柴火回到了座位上坐好,老人缓缓地开了口。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死了很多人。”
“是战争么?”
“是,也不是。”
“那是什么事情呢?灾难么?”中年警察打开钢笔,在洁白的纸上比划了几下,开口问道。
“灾难?对,就是灾难。那是全人类的灾难。”
“无数的人死去,死了的人又复活。
想活的活不了,想死的死不掉
死灵不得安息,生灵不得安宁
有人痛苦,有人疯狂
所有的事,乱成了一团
然后,祖先的恩恩怨怨再次重现在咱们这些后辈身上,这一次,欠的债都要偿还。”
“您……这是?”中年警察感到无从理解,老人的话实在是……
“你不必感到难办,照我说的记就好了。”老人笑了笑,“恐怕我的话也不会再有别人关注,也就是你能听一听了。”
“唉,您不必这样,您……”中年警察还想安慰老人,但是却被老人举手打断了话语。
“在千百年前,我们的祖先违背了约定,用亲人的鲜血开启了枷锁,违背了当年的命令、誓言、承诺
但是惩罚即使是迟到再久,也终究还是会到来的。”老人面容复杂,但是依旧安静宁和。
“能把沙发上的毯子递给我么?”
老人的话叫醒了正在发愣的警察先生,警察先生赶紧起身取毯子,然后摊开,帮老人盖上。
“谢谢,现在好多了。”老人感谢道,“咱们接着说吧,看来得快点了。”
警察先生看着老人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死了好多人,好多动物,然后,他们变成了恶魔
在之后,出现了许多新的生灵
在之后,君王降临了。”
警察先生伸手摸了摸老人手上的茶,问道,“我再给您换一杯热茶吧。”
“好的。”
警察先生将新倒的热茶递到老人手中,然后又坐了下来,“新的君王降临了,然后呢?”
“君王……君王踏着尸山血海,刀锋披靡,驱除恶魔”老人的声音慢慢微弱了,“然后,然后,君王……”
老人慢慢合上了眼睛,是啊,他太累了,该好好睡一觉了。
中年警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缓缓合上了笔记本。
笔记本的那一页,还是空白的,但是习惯性的,警察将日期写在了上面——2010.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