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团雾轻柔缥缈,遮盖住了周围的一切,令若易什么也看不清,但青丘山的天空,显然是已经大亮了。九尾狐若易暂时停止了对父母的感伤思念。
他伸伸腰,拿出身上最后一块玉片来吸食着。他要等雾气稍稍淡些,地面水汽减少,不再那么滑溜了才好动身。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转过这个山崖,到青丘山北侧峰顶下的那个崖洞里去。这最后段路非常艰险,其他生灵是不可能完成的。若易对此倒不怎么担心,昨天夜里的成功攀爬已经使他对最后的路程充满了信心。他所顾虑的是在白昼下攀援,自己的身影极易被巡山狩猎的猿人所发觉,而一旦被他们发现了这条秘密山路,然后在下山的归途上堵截他,那就麻烦了。所以接下来的行动一定要快。
在等待雾气消散的这段时间里,也由于夜里梦到爹娘的缘故,九尾狐若易,不由的又想起了他的母亲。
在箕尾山的那最后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娘亲和父亲一样,也没有再回来。
他又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他知道,他们两个是再也不可能回来了。那也就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爹爹和娘亲了。短短六天之内,他便失去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世上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么!
三天的等待,三天的煎熬,三天无数次的自责与祈愿。他的眼泪已经不停歇地流淌了三天,心里滴着痛苦的血。他痛苦于,虽然这使母亲实现了爱的权利,但自己却是违背了爹爹的嘱托,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娘亲;他痛苦于虽然自己是获得了母亲所认可的成熟之尊严,但这却是以失去了自己至亲的亲人为代价的!
他们一定是遇险了!出于对父母安危的挂念,他也一度曾想要奋不顾身地去寻找他们,拯救他们。可父母在离别之际,交待给他任务时的那千般叮嘱,希望他能去完成家族承诺的万般教诲,一次又一次地涌上心头,迫使他只能强忍住痛苦,收起泪水,向着他父母期望的青丘山出发。
想到这些,昨晚上一家三口团聚的甜美梦境,就更让这只孤单的九尾狐狸伤心留恋了。就在此时,一阵突然传来的猿人间的斥责咒骂声,打断了若易的满肠悲思。
从这片咒骂声里,并不能听清些什么内容。但是,这争吵声,经过崖涧的回响激荡,在这高旷宁静的清晨,却显得分外嘈杂而激烈了。
难道是青丘山上的猿人发现了自己?九尾狐的大脑迅速地转了一圈。不可能!猿人发现了他的话,他们只要在他回去的路上,悄悄地设好埋伏就好了,就不可能发出这样大声来引起他的警觉。从这方面上分析,应该不是自己的行踪暴露了。
但他也担心:是不是藏宝物的洞穴,被这些可恶的猿人们给发现了?是不是因为他们挖掘到了那块美玉而发生的争吵了呢?这也未尝不可能!但只要他们不再深挖下去,不把宝物也给抢了去,事情就不是无可挽回的。
若易不由地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所有的这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到底是不是这样?也只有等他亲自到达洞穴那里,一切真像才能得以知晓。
他又望了望空中的雾气,刚刚好,不是很浓,也不是没有,正好适合自己在隐蔽中攀援。他抛掉那片已经没有了能量的玉石,一个箭步,从巉岩跃上了一块更高处的石头,并连续而快速地向前跃进着。
他天生就是一个攀爬岩壁的奇才,往年他父母都要用一个时辰的路程,照他的行脚看来,最多半个时辰就够了。可以看出,父母在箕尾山时,常年对他施以“行百里半九十”的超级高强度训练,确实培养出了他的强大能力。再加上昨晚黑夜中的顺利行进,自然而然地增添了他的无比自信。还有,就是面对当前未知的险境,要完成好家族重任的尊严,以行动回报至爱亲人的想法,完全激发出了他的斗志和力量。所以很快,他便来到了两峰对峙处的那棵歪脖子松树那里。
在这里,那些斥责咒骂的声音就更大了,回响叠加震耳,竟使的他连一个字都听不清楚。若易警觉地朝对面山峰观察了一会儿,包括山崖上,并没有一个猿人的影子。这就怪了,他们在哪里打骂呢?难道果真是在洞穴里?若易的心沉了下来。
九尾狐打定主意,只能再到近处去看看了。只要自己是在猿人们的伏击范围之外,他们拿他是没有什么办法的,毕竟自己是九尾狐,而他们只是些猿人而已。
于是,他迅速地跳过了松树,由南峰转到了北峰,进而他小心谨慎地连续右转,跃过几块山岩后,转到了山崖的西侧。在这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山洞了,而且也终于听清了里面的声音。
“你这只该死的山猫,快给我们滚出去,你要胆敢弄破我们一个蛋,杀死了我的孩子,我一定会跟你没完的!”这似乎是一只年轻雌性猿人的怒吼。
九尾狐被整晕了。他在心里直打嘀咕:是猿人的呼喊没错啊!可猿人怎么会害怕山猫呢?是山猫害怕猿人才对啊!而且猿人提到什么蛋是他们的孩子,那不是可笑么?只有鸟儿才称蛋是它们的孩子啊。
再听下去,是山猫那怪异而肆意的大笑声:
“呵呵呵!今天我好容易来到这里,哼哼!我不仅要把你们的蛋留着慢慢享用,就是你们一个也别想再飞出去!”
接着,就是一阵更加猛烈地咒骂声,而且有一个咒骂的声音好像还带着受伤的痛苦腔调。
“飞出去?哦,我明白了。是灌灌鸟!不是猿人啊!”九尾狐那紧张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是在很小的时候,他们一家子还生活在这山洞里,就听长辈们给他讲过,他们有个鸟类邻居叫灌灌。这种鸟呢,长得就像斑鸠一般,但他们的鸣声啼叫却非常地特别,一开口就如同猿人们在相互斥责咒骂一样。就因为这一点儿,本地的猿人们就很不喜欢它们,总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它们捉了去。而猿人们一旦抓获了灌灌,第一时间,一定是先拔光它们身上的羽毛,藏起来备用;因为这羽毛插在身上,去哪里也不会再迷路了。假如碰巧遇到附近有野火时,猿人们就把灌灌鸟扔进去烧烤一番;那烤熟以后的灌灌,味道十分鲜美,是此地猿人们的最爱。
只是由于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灌灌鸟,所以在早上听到咒骂的声音后,也就一直没有往这方面去想。现在他搞清楚了,是灌灌鸟成了这个洞穴的新主人,而山猫是来猎食的。
猿人并没有来,这里依然是安全的。于是,若易连续两个跳跃,直接落在了云洞穴的洞口处。现在,该轮到山猫吃惊了,它想要赶紧逃跑,可洞口已被九尾狐堵住了。没有办法,它只好跳到了洞穴里边那快青石板上,恐惧地盯着这位新来的大块头。
九尾狐打量了一下洞内的情况。此时,两只灌灌鸟也是更惊慌了,一个山猫就够应付的了,又来一个更大的野兽。它们被惊吓得以至连啼叫也不会了,只是紧紧地趴在它们的那几个蛋上,保护着它们未来的孩子。可以看得出来,其中一只灌灌鸟的肩膀耷拉着,显然是在刚才与山猫的搏斗中受了伤。
“嘿,大家好!我叫若易,曾经是你们的老邻居,因为以前这里是我的家。”九尾狐微笑着向它们打起了招呼。
若易决定把邻居们友好地安抚下来,好顺利而快速地把东西取走。一是他并不想吃掉这些禽兽邻居,自己的能量还足够呢,而且当他看到灌灌鸟那么爱护自己的孩子时,自己也受到了很大的感动;二是他不想让这里继续嘈杂下去,刚才乱叫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要是引起了猿人们的注意,那自己也就危险了。
“在让你离开之前,你要老实地告诉我,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若易用平和的眼光,注视着那只惊恐未定的山猫问道,“要知道,我的父辈们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除了我们九尾狐,还没有一种不会飞的动物能够抵达这里,所以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哦,是真得么?你确定在我说出之后,你让我离开这里而不会咬死我?”山猫半信半疑地问。但当它看到九尾狐那威严的表情后,不由地信了。不过嘴上仍然说道,“其实你要杀死我的话,以后就没有动物能相信你的话了。”
“只要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立刻就放你走。”
“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说到这里,山猫突然觉得自己表现的是不是有点儿太胆小了,将来传出去,那不是要引起其他生灵的耻笑?!于是它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才继续讲道,“咳!当然,我之所以要告诉你,是想要你知道,不仅仅你们狐狸族具有智慧和勇气,呵呵!我们山猫族也是好样的嘞。”说到这里,山猫走到洞口,指着洞口上方的崖壁给狐狸看。“你抬头看看右上方不远处,是不是有一根藤子?那是从山上垂下来的。说实话,我从山峰上注意到鸟儿老是在这个地方盘旋已经很久了,所以我断定在这里一定会有一个巢穴。前些年只是没有办法到达这里,直到今年,这根藤条长得足够长了,我才冒险一试。因此,您也看到,我的运气还不坏,能够安全地到达了这里。啊!而且可以说,我的运气确实是相当地不错!你看,今天又认识了这么多的新朋友。”
山猫把做朋友套近乎的花招都使了出来,生怕九尾狐又有了反悔而对它进行攻击。至于它刚才是怎么对待“朋友”灌灌的,它可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地方。
山猫看到九尾狐往上看了看,并且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于是它便鼓起胆子,陪着小心地试问道:
“那么,既然这里是你的老地盘。呵呵,那我就不应该再在这里继续地打搅下去了。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就走吧?”
“去猎食点别的吧,以后不要再欺侮照顾孩子的母亲们,你走吧。”说完,九尾狐向洞内迈了一步,把出口让了出来。
山猫连说着“一定!一定!谢谢!谢谢!”吱溜一声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