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语千言道不尽别离之苦。
四周云淡风轻,可他的内心却如暗潮翻涌。
一转身,一回首,一对目,都蕴含了万缕情丝,仿佛前世渡越今生一样绵长。
只可惜,世道无情,人伦有纲。
“请叫我八夫人。”乔漫雪明白顾若轩对她的情意,可此时此处她真的害怕他会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他已经为她失去了一只眼睛,她不能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只有故作冷漠,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他多想再挽留一下她,只要她同意跟他走,他可以马上放下现在的一切与她远走高飞,倾尽此生给她想要的幸福。可是……他被她的话伤透了心,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哟。真没想到乔妹妹的旧相好还是个情种呢,追到家门口儿也就算了,还打算在这里继续上演深情款款的好戏呢!乔妹妹的魅力可真大,进了帮门有老爷疼,出了帮门有情人爱,在女人里实属难得啊!”桑兰站在一旁冷言冷语地嘲弄道。
“你闭嘴!”顾若轩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忍无可忍地冲道桑兰面前,愤怒地抓起她的胳膊,目光尖锐,语气凌厉地警告道,“我劝你最好不要侮辱她,不然就算你是女人,我照样对你不客气!”
“哎呦!你弄疼我了!”他的手狠狠地抓着桑兰纤细的胳膊,力度之大使桑兰疼得呲牙咧嘴,禁不住大声嚷嚷道。
“若轩!快放了七夫人!”如今顾若轩身处伏龙帮的地盘,乔漫雪非常担忧他冲动的行为会对他不利,急忙冲他说道。
“漫雪……”顾若轩望向乔漫雪的目光顿时温和了许多。
乔漫雪见他还不松手,便皱起眉头,用命令的语气再次说道:“快放了七夫人!”
顾若轩只好松开了手,桑兰白皙的手臂上被抓出一圈红红的印。她恼怒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瞪了他们一眼便气冲冲地走进了大门。
见她离开了,顾若轩终于能放心大胆地对乔漫雪说出心里话了,他望着她那双如星辰般美丽的眼眸,无比深情地问道:“漫雪,你跟我走吧,现在还来得及。”
“不,我不会跟你走的。”乔漫雪转过身,不敢面对他,更不敢直视他,“你马上离开这里,我不想因为你影响到我们的夫妻感情。”
“到底是为什么?你说清楚。你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落到秦三手里?你为什么宁愿放弃我也要留在伏龙帮?”顾若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眼泪夺眶而出,“那日秦三逼你成亲,你宁愿自尽也不愿嫁给不爱的人,可后来我去救你,你又拒绝我,到底是为什么?不要跟我说你配不上我之类的理由,那全是借口!你知道吗?自从那晚你拒绝跟我离开以后,我每天都在想你,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混蛋,没能保护好你,我怕秦三对你不好,我怕你在伏龙帮受委屈,我怕……”
“够了!”乔漫雪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说了!是我变心了,我爱上了秦老爷,他宠我疼我敬我,我跟着他每天山珍海味,荣华富贵,他能给我想要的生活,我凭什么舍弃这些跟你走?再说了,我和他的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你别再纠缠我了行吗?”
本来就被伤得体无完肤的顾若轩被乔漫雪的这番话刺激到接近崩溃的地步,他内心的希望之火被她无情的言语彻底浇灭,取而代之的则是绝望与心碎。
“你落到秦三手里是我无能,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对不起你!可你就那么想做他的小老婆吗?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告诉我,我加倍给你!”顾若轩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瞪着眼睛歇斯底里地冲她怒吼道。
“你醒醒吧!我已经不爱你了!”乔漫雪快步朝大门走去,她不想与他在此处继续纠缠,对于他而言,多一分钟的纠缠,就多一分的危险。
顾若轩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并死死地拽住她,冷笑道:“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去陪他吗?做他的小老婆就那么好吗?”
“你呢?你不是也有人陪吗?你脸上的唇印就是你女朋友留下的吧。既然我们各有所爱,你又何必纠缠我这个有夫之妇呢?”
顾若轩听她这么说,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还有唇印,便连忙用手抹掉,怕她误会心急如焚地解释道:“这个唇印纯属是意外,她不是我女朋友,我跟她一点儿也不熟,她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漫雪,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爱你,不会爱别人。”
一旁的叶沁茹见此情景,心中不由地泛起酸水。他方才那么用力地擦掉唇印,那么着急地与她撇清关系,只是为了让眼前这个伤他至深的女人不要误会。比起自己内心的酸楚,叶沁茹更加心疼他的苦苦痴恋。
乔漫雪当然相信他,她当然知道他重情重义,绝对不会背叛她,她当然明白他爱她,深深地爱着她。可此时亲耳听到,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他越爱她,她的罪恶感就越深。明明是她失了贞又失了约,明明是她伤害了他又对不起他,可他还是对她一往情深,这样的她,不配跟他在一起,如今有了孩子她更不想连累他。
“我再说一遍,我有丈夫,我只爱我的丈夫!是,我曾经是爱过你,可是你应该清楚,我是一个女人,婚姻对女人来说就是一生的依靠,这不是儿戏,既然我嫁给了他,就肯定会好好过日子,现在又有了孩子,我更离不开他了,我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成全我,行吗?”
“成全?你让我成全?”顾若轩苦笑,他捏住乔漫雪尖尖的下巴,抬起她绝美的脸孔,用无比锋利的目光逼视她,“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成全我最爱的女人去做一个黑bang头子的小老婆?八夫人,哼……这个带数字的称谓你不觉得可笑吗?”
看他仍不死心,乔漫雪便使劲儿摆脱掉他的手,瞪着他狠狠地说道:“请你不要再犯贱了!以前的你起码还有一张英俊的脸,可现在却只能戴着眼罩,我怎么可能会爱你这个残废?你的纠缠只会让我觉得无比恶心!你快走吧,不然我真的看不起你!”
这段话彻底激怒了顾若轩,也深深地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被自己最爱的人嫌弃,甚至是看不起,这比不爱更令人心碎。
情绪崩溃的他竟然一把将右眼上蒙着的黑布眼罩扯了下来,露出凹陷空洞的眼眶和残缺不全的眼皮,上面还有淡淡的血痕和深深的伤疤,看上去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一旁的叶沁茹见到顾若轩此时的模样瞬间僵住,她惊愕地捂住了双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晶莹的泪珠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顾若轩指着右眼疯癫又痛苦地冲面前低着头的乔漫雪问道:“是不是因为我眼瞎了所以你就嫌弃我了?这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照样能给你想要的生活,秦三能给你的不能给你的我都给你!你跟我走好不好?做我的女人好不好?你别再闹了好不好?”
乔漫雪说出那番话的本意是想让他恨她,最好是恨她到骨髓,恨她到彻底死心,恨她到再也不愿见到她,可她万万没有料到他的反应竟会如此偏激。看着他不忍直视的右眼,乔漫雪心如刀割,听着他歇斯底里的声音,她真想一刀把自己捅死,若不是她有了孩子,她也许真的会生无所望。
从他们儿时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不曾伤害过他,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既然如此,那就索性伤得彻底,伤得不留余地。自此便无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