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之前,自身周边还是一片虚无。
没有土石、没有水、没有大地、没有光,甚至让人有些忍不住怀疑,其实是否连空气都没有。
但在光芒爆散,眼睛一闭一睁之后,这片空间就变了。
拥有一切——这四个字是此时对这片空间最完美的形容。
此时的少年虽然仍处虚空,但周围已非一片虚无。
周身上下左右都布满着数不清的巨大的星辰,远方有数不清的星辰闪烁着银光组成光带的星河,再远方有无数星河汇聚而成的星云,再再远方有无数星云聚集而成的星系,再再再远方有无数星系汇聚而成的星团,再再再再远方,有无数星团汇聚而成的超星团,再再……
如此庞大而恢弘的宇宙全观,足以令任何伟大的人物自行惭秽,因为在这庞大到令人恐惧的世界真实面前,任何人的“伟业”都只是一个笑话。
但似乎,并不包含眼前那个处之泰然的男人。
他的表情、姿态,就好像是已经将眼前的整座宇宙都装进了心中,并且同样已经握在了手中一样,他看向周边无穷晨星的眼神并非惊叹、更非惧怕,而是如看向自身私有物一般的独占。
而他接下来,也用实际行动展现了他的态度并非凭空自大。
他再度举起左手,轻轻朝前一指。
在这种被无穷晨星包围着的虚空之中,本来像他这样随意一指,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到底是在指什么。
但少年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却立刻明白了一切。
少年的目光随着他的指尖朝前一看,就好像灵魂脱离了肉体一样,明明身体还停留在原处,但视线却以一种无法形容的速度,飞快跨过了一段甚至无法形容的距离,随后冲进了最远处的那个超星团,随后越过星团、越过星系、越过星云、越过星河、越过某颗星星的大气、越过天空、越过山脉、越过树冠、越过树上某只鸟类的羽毛、越过皮肤、越过肌肉、越过了一大堆自己说不上名字来的细胞、越过细胞内又一大串说不出名字来的原子、不停地越过越过越过,最后停留在眼前的,是数不清的,正在处于振动和运动的细小线条。
当展示完这些后,还不待少年仔细看清无数细小线条的运动规律,视线就飞速倒退,以一种比来时更快一倍的速度,将刚才沿途看见过的所有东西都倒放一遍之后,思维终于猛地回到了少年自己的身体之内,就好像是睡觉是从床上摔下去一样,在一阵眩晕落空感中,少年觉得自己的灵魂被狠狠的砸回了身体里。
在回归的一瞬间,少年立刻脸色一白,往后倒坐了下去,随后有些惊疑不定道:“键之书?!”
『键之书?余还以肉体存世时随兴所书之粗浅笔记而已。』
按照十六世的日记来看,这个皇帝一直都在夺舍其后继位的帝王,皇统十五代皆是他的傀儡,但如果以肉体论,他的确仅只活了160余年,在诸多皇帝中甚至算不上最长寿的。
而如果键之书仅只是在他肉体都还在存活时,随意写出来的……
少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那岂不是说,在写出了键之书那等伟作之后,他又在之后继续精进了近3000年?!’
依旧不理少年的惊恐表情,就好像少年表现出敌意防备,他并不生气一样,少年表现出敬佩惊恐,他也毫无自得,他只是继续以那种神性般的嗓音继续开口说话。
『此为天降之术,余三千年来日夜钻研修改,终令其绽放光辉
此术通天达地、浩瀚无边,习则可获神明之力,
余为此术赐名为——
魔人练成。
接受余,汝将获得一切,
余能搏杀当年对余都城施以神罚之神明,
汝亦能掌握天握地,宇宙变化一切随心。』
如果放在一般人身上,这种不顾他人反应自说自话的人,会被人看成神经病。
但此刻由这个男人理所当然的说出来,却让人觉得无比合适,比起“自说自话”这个形容,更像是天帝在宣读世间法则时,理所当然的不考虑凡人的思绪。
他的态度,不像是征求少年的意愿,但也并非强迫,更像是认定少年绝无拒绝可能,所以只是平淡的宣告而已。
但少年——瑟弗雷亚,却违背了他的期待。
少年略一考虑,似是在斟酌用词,片刻后,就语气诚恳地说道:“您是阿尔凯亚的建立者、人类文明的开创者,同时似乎也是我的祖先,我很敬佩您,没有您,人类到现在也依然只是百族之末,我也不可能过得上安定日子,不如说,现在的所有人类,都必须对您心怀感恩才对,平民百姓自不用说,能够过上奢侈日子的贵族按理更是应该对您到这,瑟弗雷亚似乎是真的极为感谢他一样,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晚辈的礼,随后起身,虽然脸上带笑,却换了一个口风:“但这并不意味着您能随意的玩弄人命,一条人命对比起这片令人感到恐惧的星空来,什么都不是,但对于和他有关的人,却是无可替代的唯一,您夺取在您之后继位的皇帝们的躯体,这我无法指摘,为了人族的未来而将四大族化为牲畜,虽然我觉得有些过激,可同样身为人类的我,也没有立场对您的行为进行什么批判,但您为了帝国复活,而在当年用无数活人进行了大量实验,现在又对世界散布了四条近乎无解的诅咒,对全世界的人都造成了伤害,这让我无法原谅您,更不可能会接受您。”
在一开始听到他的声音时,瑟弗雷亚的确是为之心神失守了好一会儿。
但不知道是因为现在经过来回几次交谈,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还是说因为这触及到了自己的原则,可能两边都有吧,总之,瑟弗雷亚面对这极致诱人的未来,坚定拒绝了。
一番话说完之后,瑟弗雷亚有些心惊胆颤,就怕这个男人一言不合杀掉自己,可害怕的同时,他也在对自己感到满意,不但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过虽然他一幅随时准备慷慨就义的模样,但那个腰挎宝剑的俊美男人却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以一种“哦,我知道了”这样的感觉说了一句话。
『——愚昧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