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别在即,对视的眼,转着来生诺契。问哪朝缘生依依,问哪朝长歌叹息,百年身已,再逢时,轻雪沾衣。
阿喀琉斯抱着多洛丝穿行在骤然出现的风雪之中,步子充满了被纷繁思绪困扰的蹒跚,死别在即,低头再看多洛丝已经紧闭的双眼,仿佛还在转动着来生诺契。
“多洛丝,你曾说,风雪的故事,要静下心来倾听,现在,我终于放下一切静下心来,却什么也没有听到,你是在骗我吗?”
充满怨意的言语,一旦缺少了愤怒的言辞,便失去了力量,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阿喀琉斯再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雨声依旧,敲打着远行的脚步,也让远行的身姿更加蹒跚。
生死契阔的战争,阿喀琉斯从来不曾因胜负生死而怨恨过谁,作为迷雾森林的主人,掌管着万千精灵生息的他,始终学不会如何去赢得险恶的斗争。
即使此刻,他也未曾痛恨过枯木的险恶,他所痛恨的是,因为抱着守护森林的决心而伤害过多洛丝的他,到最后终于什么都没能守护。
抬眼远望,因被吸干能量而枯竭的森林,将枯朽的枝桠用力的刺向天空,而那些被魔藤裹成一团的精灵们,因为枯木的突然阵亡,也纷纷从魔藤中挣扎着跑了出来,一只一只精疲力竭的横躺在早已经干枯的森林里面,尽诉着这片云端森林凄惨的遭遇。
如果说,阿喀琉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那就只剩下这一片饱含着多洛丝和他所有过往经历的云端森林了。
“啊!”
一声凄厉的长啸,阿喀琉斯因动情而染白的头发再风雪中张扬狂舞,顷刻间全身翠绿的灵力迸发,飘离体外。
“漂浮万空中的云朵啊,感谢你为我滋养万千精灵,而现在,是我阿喀琉斯还愿之时,我愿化成一道滋养万木的春雷,唤醒沉睡的云端森林,我愿化作一场润物无声的春雨,润泽心中故土,我愿化作春木,翠绿漂浮空中的大地。”
仰天一望,朗朗夜空,阿喀琉斯最后的发愿,将生的信念还给了他为之付出一切,乃至心中挚爱的森林。
“多洛丝,慢点走,我随后就到”
阿喀琉斯说完,便抱着多洛丝腾空高高飞起,将自己毕生的灵力汇聚成一道绿色的月亮,而后,他和多洛丝的身影在绿色月光的蚕食下慢慢的淡去,最后化成一场包含着生命能量的春雨,洒落下来。
这些绿色的雨滴,降落到地面,枯竭的大地重新焕发出生命的气息,繁华,草木在乔尼等人目瞪口呆的惊奇中,慢慢的长出,然后便是鸟兽虫鸣的复苏,那些因为被枯木汲取了生命能量而枯竭衰朽的精灵们,也在这一场生命之雨的洗礼下恢复了生机,而那些曾经对这片森林心怀不轨的魔族,则在这纯净的春雨洗礼下,包括和乔尼交过手的银色假面,都纷纷在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后,消融于细雨之中。
“多洛丝,这片森林,终于回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
一声欣慰的喟叹之后,传说中的酒神连同他心爱的女人一起消失在晴朗的夜空之中,没有人知道他们将去往何方。
“尼索斯!呜呜呜呜!”
凄厉的哭声,将乔尼等人从震惊中拉了回来,眼前的神迹,带给人的除了震撼,还有悲伤,一时间竟让善于开解他人的乔尼,都找不到任何安慰怯怯的言语来,反而是同为女人的莉莉娅一把将怯怯搂在了怀里,然后轻声抚慰道:
“至少,他离去的时候,是开心的!”
“呜呜呜……”
怯怯并没有因为莉莉娅的安慰而平静下来,她已然压抑不住自己的悲痛,兀自在莉莉娅的怀中痛哭流涕。
“他是酒神!”
莉莉娅轻轻扶起怯怯的头,小心的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轻声说道。
“……”
怯怯依旧没有理会,只是原本因伤心而颤抖的身躯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你,喜欢阿喀琉斯?”
莉莉娅微笑望着眼前泪眼模糊的怯怯继续说道。在莉莉娅仿佛能融化冰雪的笑容中,怯怯终于平复了许多,而莉莉娅如此直接的发问,竟然让还沉湎于阿喀琉斯消亡的悲伤中的她,兴起了一丝羞怯的意味。
“……不,不行吗?”
怯怯略微羞怯的回复道。
“当然可以,谁都有被爱的权利,同样的谁都可以爱上别人,只是”
“只是什么?”
莉莉娅故作惊转的话语,让情感尚且朦胧的怯怯,忍不住急切的问道。她很害怕莉莉娅会说出什么她和阿喀琉斯不配的话来。
“只是阿喀琉斯注定是属于这片森林的”
莉莉娅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同情起眼前这一位感情真挚而浓烈的小女孩来,不管是多洛丝,还是怯怯,她们爱上的人,注定不会完全的属于他们,而听到这里,小丫头怯怯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虽然她停止了哭泣,但眼神却也跟着黯淡了下去,通过和尼索斯的接触,又亲眼见到了他为何而牺牲,怯怯知道眼前美女法师的话没错,只是一时间让她难以接受。
怯怯的气势低落之快,让莉莉娅有些压抑,她赶忙将华锋转回,不至于让这丫头再一次沉沦于悲伤绝望的情绪之中。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心中装着这些东西,他才值得你去喜欢,不是吗?”
“……”
“而且,你虽然不能和尼索斯在一起,但是我们这群人中或许只有你能成全他的心意”
“为什么?”
“因为只有身为精灵的你,才能替他好好的守护这一片森林!”
“我?”
怯怯有些惊讶的望着莉莉娅,她想不到在眼前这一位强大,美丽的女法师竟然会这么描述她。
“你不想吗?”
莉莉娅主动迎向怯怯怀疑和犹豫的目光,随后十分正色的看着怯怯问道。
“我……我,我不行的”
“为什么?”
莉莉娅步步紧逼,让小丫头感到十分为难,虽然莉莉娅的话点燃了潜藏在她内心中的某些东西,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为阿喀琉斯用性命守护的森林做些什么。
“你不相信自己能办到?”
“……”
小丫头摇头不语,不过从她不自信的神情中,莉莉娅已经知道了答案。
也许是阿喀琉斯在天有灵,在小丫头犹豫不定的时候,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从天空中划过,然后快速的向着小丫头怯怯飞来,最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悬停在了怯怯的身前。
银色的华光散去,露出了光华背后真实的面目,一只银白色的精致短笛,飘落到了怯怯的手中。
“哈,或许,尼索斯已经作出了安排!”
不过是天意也好,或者是人为也罢,小丫头怯怯显然被莉莉娅说动了,或许尼索斯短笛出现的瞬间,她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谢谢你,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这是尼索斯用生命换来的绿意,我一定会好好的将它保存下去!”
怯怯用力的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然后像似下定了决心那样对着莉莉娅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