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副台长早就料想到老张对“绿洲”的怀疑态度。这不奇怪,在如今这个世道里,凡是活到三十岁的人,基本上全都不会再相信“绿洲”这类的童话了,而老张当过兵,在城外的混乱地区跑了十年长途,他这种人对“理想”的抛弃速度只会更快。
他于是对老张说:
“别担心,小张,我以我父母的在天之灵发誓,我绝对不会对你们开空头支票。待会儿你跟我签完合同之后,你就有了我的签名,在管委会里我的签名可以管一半以上的人和事。小张,完成这次调查任务后,我会直接调你进管委会下属机关工作,坐房间还是当司机,随便你;另外再给你一套中央保护区的居住公寓。你听好了,不是居住权,而是公寓的持有权——我会让管委会送你一套房子。除此之外,还有另外计算的金钱报酬,大概等于小张你十年工资以上的水平。——知雨,嘉嘉,你们俩也是一样,完成之后就能得到同样的报酬。”
毫无疑问,这样的条件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老张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见到三人颇感兴趣的表情,高副台长吃了几口菜,喝光一杯茶,开始进入重点话题:调查团的具体准备工作。
“原谅我们今天要在这里开会,不过今天的会议内容会有些多。大家边吃边聊好了。”他说道。
“没关系,您说吧。”知雨回答他。“——嘉嘉,有纸笔吗?你做一下会议记录。”
嘉嘉言听计从,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叠黄色粗纸订成的本子,以及一根自制的碳条铅笔。老张见这场面,心里暗想:这嘉嘉看来果真是知识分子阶层,纸和笔这么麻烦的东西居然随身带;他自己有什么事情,总是习惯全部记在脑子里。
高副台长清清嗓子,不由自主地进入了开会发言的状态,沉着嗓子开始说道:
“那么我先说第一大项,物资的准备工作。
“第一大项的第一小项是人员的配备情况。诸位现在都看到了,你们三位已经配备到位。注意仔细听好,你们三人具体的职务配备是这样的:
“知雨,你是本次调查团的团长,对外联络宣传,以及与我的联系,全都由你负责。团队账目和物资管理的最终权限,全部在你手上,当然具体工作细节,你需要与其他队员沟通,集体做出决议,我知道你也不是那种独断专行的人。”
“那当然啦。”知雨微笑一下,回答高副台长。
“知雨,你是队伍的核心成员,权力大,所以责任也大。经验上的不足,你必须从其他经验丰富的队员那里获得;而由于我们这次调查团有一个很大的特殊性——特殊在哪,我马上会提到——因此,协调调查团内部矛盾,让队员们互相团结,也是你的工作任务。我相信你能搞好。”
知雨充满自信地点着头。
高副台长接着看向嘉嘉。
“嘉嘉,其实原本我是不想让你参加的,但首先你是‘绿洲’理论的修补者,并且你也需要这次验证你理论的机会。其次,上一次调查团的成员都是你最亲密的人,你的师长,你最关心的人……在一路上,我们要追踪他们调查的行踪痕迹,分析他们留下的线索,从而追踪到无霾区真正的位置。无论怎么想,这回的行动缺了你都不行。
“具体到职责,你负责一切与科研学术有关的工作,所有的检测和实验器械全部由你负责。一路上追踪前任调查团痕迹的工作也主要由你主导。对于城外环境的探索和天气情况的预测,也自然是你的分内事。另外你还要兼做队医,队员们的健康你也要负责照料。”
短发小姑娘嘉嘉没有多说话,只是沉默地点头。老张看着她弱不禁风的样,心里在猜想,上一任调查团里的人,跟她都是什么关系?
高副台长接着再朝老张看去。
“小张,你的职责,我想你自己应该早就有数了吧?”
老张回答:“我负责保护她们两人的安全对吧?”
“那是自然。你在队伍中,一是要做武装保镖,二是要兼顾大型车辆的司机。”
高副台长停顿一下,轮番看这三人,说道:
“我们这次调查团最大的特殊情况,就是我们加入了像小张这样,非管委会出身的‘外人’。你们与他原本不是同事,熟悉程度不足,这一路上你们一定要搞好团结;而对于小张这样的‘外人’,我只有一个要求——把队员当作你自己的家人。”
他突然变了副表情,阴狠地盯住老张。
“小张,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只为了自己而战斗。在任何情况下,你的唯一使命,是保护其他队员的安全。
“你最好给我牢牢记住,如果知雨和嘉嘉她们任何一人,因为你的原因,在心理或身体上遭受任何伤害,你记好,任何伤害,或者你遗弃了她们,那么我发誓,我会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通缉你到天涯海角,直到抓住你,将你依法处决为止。你听清楚没有?!”
老张浑身一凛。
“我知道了,领导。”
“我相信你。”
让老板娘又上了一陶罐的热茶后,高副台长讲道:“刚刚你们三人的基本职责已经说完了,具体到旅途中,有什么要灵活变换的其他工作内容,你们可以自行处理;除你们之外,我还要在队里另外加进两个名额:一个是队内的机械师,另一个是专职的武装保安。
“这样的两个人,我也计划和小张一样,找‘外人’加入。具体后面你们三人就在准备物资的过程中寻找,我想小张应该心里有数,去哪里招募最好,是吧。”
老张点点头。确实如此,实际上,他现在脑海中已经马上浮现出几个人的模样——他们都是很好的人选,并且很方便就可以找到。
“虽然你们身上都背着驱逐令,但是在你们招募人手、搜罗物资期间,你们可以在城内自由活动。不用担心治安警察之类人,有我在,他们不会为难你们,只不过要快。我给你们最多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并且你们准备完毕出发之后,也就不能再回城了,从那时起,你们身上的驱逐令就自动生效了。明白没有?”
三个队员都表示明白了。
“很好。接下来是物资问题。长途旅行的物资准备,我想知雨和小张都有经验,你们互相讨论后,在知雨批准下,你们可以自行置办,资金的问题不需要你们担心。至于武器,小张,以你的眼光和经验为准,主要由你去办。我只是告诫你一声:不要置办过于夸张的火力,不方便用的同时反而还会引起麻烦。你们是调查团,不是武装土匪团,明白吗?”
一听这话,知雨不由得笑出声来。老张则若有所思地轻点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