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老张、梅子、杨瀚三人,是从来也未曾听说过这所谓的“尘埃变异”是什么东西。他们都看着嘉嘉。
知雨本身曾听过类似的说法——她是个资深记者,自然不可能完全无知——但是,她听到的更多像是传说、传言、甚至谣言。她在等待嘉嘉对于这种在城外地区常年流行的“异能传说”给出相对科学一些的解释和分析。
而杨策则一言不发,斜靠在车厢内壁最远处的角落,双臂抱胸站着,满脸严肃地看着嘉嘉。
嘉嘉自然猜不出眼前这些人内心的想法。见到大家都关注着自己,她放下手里的蔬菜干,深吸一口气,身体斜靠在白龙号车厢后部的沙发床上,眼神开始游移起来。
随着肺部的起伏,她的思维开始了飞速运转。
“——这只是一个传说。在城外居民那里,这个传说流传很广,不过城内人,包括管委会,还有电视台,对它都完全不重视,甚至几乎没有人听过它。
“这个传说的内容是这样的:据说,凡生辰时间、出生地风水八字符合某种特别规律的人,在出生以后,都可以拥有变异一般的神奇力量,可以刀枪不入、徒手打穿钢板,等等之类;这样的人必须是在城外出生,并且除了出生时间和出生地点之外还有些其他的特别要求,总之,是非常奇特的一群人。
“有段时间这种传言流行到了极点,经常有城外的居民,主要是游民和流氓,甚至包括一些土匪,都自称拥有这种力量。但是根据我和知雨在电视台这些年来的了解,他们这些人,几乎所有人,都是撒谎,都是自吹自擂。他们中有一大半是完全在空口说白话的骗子,剩下一小半里,有人是确实力气大,有人是作弊了,有人是精神和智力有问题,还有人因为得了病,肢体变形或者是丧失了痛觉……真正拥有所谓‘神力’的人,我们到现在为止从来没见过。”
“那是你,嘉嘉,”知雨这时笑道,“可是我今天早晨是真的见到了,货真价实的‘神力’。”
“我也见到了。”老张也跟着说。
“我真的是有神力的啊嘉嘉!不信我这就打一拳给你看看!”梅子冲嘉嘉挥去一拳。嘉嘉飞快地闪开到一边。
杨瀚没有讲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车厢地板,不知在想什么。他的父亲,杨策,则满脸是冷峻的表情,在凝视着自己的儿子。
“嗯,好吧……我当然是肯定不会怀疑你们大家的了。”嘉嘉点点头,垂下脑袋看着自己的手和指甲,继续说道:
“……我只是想先调查一下。梅子,你是在城外出生的对吧?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她看向梅子。
梅子仰头望着车厢顶部挂着的大大小小的行囊,思绪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时代。
“——啊,一转眼快二十年了啊。听我爷爷说,当时我爸妈带着我,三个人住在很远、很破、很脏、很臭的一个地方,后来听人说,那是个养猪场还是养鸡场之类的地方。好像是在城东很远的一条河边,叫什么‘尧化门’还是什么的。”
“尧化牧场?”老张接茬问道,“我一年前去过那里一次。”
“对对,大叔,好像是那个名字。”
“那地方如今已经完全是一片黄沙地了。”老张说。
“可能以后会变成沙漠吧……尧化门是吗。”嘉嘉翻出随身带着的地图,在图上找到了那处地名。在旧文明时代的地图上,那里是有农田、有工厂、有铁道、有住宅的繁华地区。“……明白啦。”
嘉嘉于是又问杨策:“这位大叔,您的儿子,当时出生地是在……哪里?”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杨策。
杨策皱眉沉默一会儿,低声回答:“汤山。那里有一片农业区。我儿子就出生在那里。”
嘉嘉又看一下地图,点头表示明白。
“那个女土匪卢小姐,不知她的情况怎么样。”老张开口说道。
“不清楚,不过我想可能也不会离得太远吧。估计也是在旧南京城以东。”知雨对他说。
“——那么,你得出结论了吗,小姑娘?”
这时杨策问嘉嘉。
嘉嘉回答道:
“只是一种猜测。你们看这张图,”她举起地图,“梅子和这位小伙子杨瀚,他们两人的出生地,都在城东,确切地说是紫金山脉以东,宝华山脉以西,旧长江河道以南的地方。这块地方地形狭长,东西两边都有山脉,每天从南方吹来的大风和沙尘,都要大量经过这个地方。
“或许你们会不太了解,但知雨和我都知道,这一块地方常年风大沙尘多,而且电磁干扰也特别大,不但通讯器材完全不能用,而且连摄像机、电子照相机、录音机这类在别的地方可以使用的机器,在这一带地区也特别容易出故障。”
“这又说明什么?电子仪器出故障与人类变异能有什么关系?”杨策追问道。
“是这样的大叔,”嘉嘉向他解释,“我想您应该知道,之所以现在我们不能使用任何无线通讯设备,是因为风沙和尘霾中所含有的微量金属物质干扰,从而导致的——”
“我不知道。”杨策打断她。
“好吧……”嘉嘉显得很有耐心。“许多年前的那场‘大灾害’,造成了全世界的地表物质和地层内部物质的破坏,不仅导致雾霾和沙尘吞没了地表空气,更让大量的微量金属、微量重金属从地层内部涌出,扩散到整个大气圈内。这些金属和重金属物质带来的电磁干扰,造成了今天我们人类无法使用无线电通讯、以及无法使用众多古代科技的后果。
“我有一种猜测:从地层内散播到空气中的那些微量物质里,不但包含金属和重金属物质,同时更包含许多带有辐射的物质。这种物质随着全球空气环流,在全世界范围内流窜,有可能使得某些地方、某些年龄的人类遭受到了微量的辐射污染。根据旧文明时代的科学理论,辐射会使得生物出现加速化的变异——”
“嘉嘉,能不能简短点解释?我实在是听不懂啊。”老张抱怨道。
杨策和梅子也同时点头,同意老张的看法。
嘉嘉苦笑一下,对众人说道:
“那么我就一句话概括吧。
“——在某些风沙很大的城外地区出生的年轻人,他们有一定的概率,会因为风沙带来的辐射物质,而导致他们身体的变异。这种变异,会让他们具有一般正常人类不可能具备的战斗能力。这就是我个人的小小猜想。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一笑了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