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工作做通了之后,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在知雨面前,女土匪解除了心理防线,坦白表示,自己一直在不择手段地收集食物,以至于今天替卢司令的人去在路上“站岗”、侦察调查团车队的行踪,还有冒着生命危险出现在战斗一线,都是为了收集足够的粮食和物资,然后想办法带着自己的女儿逃出狼头游击队。
而关于她为什么要逃出去,这就关系到她所了解的有关游击队的内幕。
在白龙号车厢里,女土匪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在十来分钟时间里全部都告诉给了知雨。在这期间,知雨也替对方稍稍松开了捆绑,并给了她一些饮用水和食物。
如此交换得来的内幕,知雨听了之后不仅觉得震惊,同时也深深地感到作呕。
听完之后,她深深确信,如果自己是这位女土匪,那么自己也必将做出与她一样的选择和行动,甚至会比她更加过激。
……
简单说来,卢司令今晚在这座大学废墟遗址内所发动的伏击战和包围战,其目的有两个:帮助他女儿——全名叫做“卢山泉”的少女——活捉调查团内的几名年轻成员;同时,借今晚这场大战为契机,“清洗”掉一批中老年游击队员,因为卢司令一直认为自己身边的土匪们很多都想要反对和推翻自己。
老张此前所作的调查结论是正确的。卢司令的女儿,游击队未来的接班人——拥有变异力量的少女土匪卢山泉,打算在狼头游击队内部展开一场大清洗,消灭那些年数已高的老一辈土匪队员。由于自身就是十几二十岁年龄段的年轻人,再加上平时与周围同龄人有过广泛的交流,这位卢山泉小姐,逐渐得出了一个与嘉嘉推测结果类似的结论:
“凡是在城外尘霾环境下出生、至今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几乎全都具有变异能力,且个人的特性都不一样。”
当然,她身边还存在着一批“知识分子土匪”,跟随她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工作,并且帮助她产生和完善了这套理论。
以这套理论为基础,卢山泉进一步产生出新的想法:
“这些拥有变异能力的年轻人的后代,不仅同样会具备变异能力,而且其能力将更加强大。”
这种看法,与知雨过去了解过的一种名叫“优生学”的旧文明时代科学理论非常相似。
卢山泉打算将许多拥有变异能力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通过各种手段让他们繁育出具有更强大的变异战斗能力的后代。
为了实现这项“宏伟工程”,卢山泉不仅需要年轻土匪们的支持,还需要资金、物资、粮食,以及莫大的权力。这些东西,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从狼头游击队内部获得。于是她开始不断排挤中老年土匪队员,甚至恨不得他们全都死掉才好。
与此同时,在获得了关于绿洲调查团的情报之后,这个如恶魔一般的年轻女土匪,更是进一步“畅想”起来——
——她妄图将无霾区攻占下来,作为自己麾下那些年轻人们的永久居住地。
——利用无霾区优越到不可思议的环境和资源条件,她将大大充实自己手下土匪们的实力,令她控制的无霾区成为整个大陆最富庶、最强大的人类居住区。
——以这样的无霾区为中心,她打算展开一场浩大而漫长的“大陆称霸战”。
——她的野心已经远远超乎了她的父亲。她想要做一个“荒漠大陆的女王”。
“简直是疯子!!”知雨在心里对卢山泉做出这样的评价。
不过和一般只会乱喊乱叫、做做白日梦的疯子不同,卢山泉这样的疯子要危险无数倍——她拥有野心,更拥有威信和实力,手中有枪、有粮、有装备,还有一批紧密跟随她的年轻土匪,更要命的是,她和那些年轻土匪们一样,身上都有致命的变异能力。
“那么她爸爸,那个卢司令又是怎么回事?”知雨后来又问女土匪:“卢山泉要的是取代她爸爸,清除游击队里年纪大的、没有变异能力的土匪,那么为什么今晚她爸爸会带兵出现在这里?她爸爸是打算帮自己的女儿吗?”
女土匪回答说:
“他们毕竟是父女俩。”
按女土匪的说法,无论如何,卢司令最终还是要为自己的女儿考虑。今晚他亲自带兵,出动大批上了年纪的老战士,率领大量武装车围堵调查团,就是为了帮自己的女儿抓捕到调查团成员。不过他今晚的作战似乎是瞒着卢山泉进行的,卢山泉既没有到场,也没有派人来,应该是完全不知道今天晚上的这次行动。
“而且,队里面一直有一群人吵吵嚷嚷,喊着要推翻卢家人,”女土匪供认说,“所以司令他正好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把那些他认为应该死的手下派过来打仗,趁着打仗把他们都清理干净——问题是,他那个人已经老了,已经老糊涂了!今晚他派来的弟兄们,大部分根本没有参加过反对他的事!大家都对他,对他们卢家人那么忠心!卢正义他根本就是个糊涂虫、王八蛋!!!”
听到这里,知雨回忆起刚才驾车冲撞攻击的时候,她看见现场那些土匪们尽管陷入被动中,但却几乎没有人临阵逃跑,而都是坚持在原地作战。
——对于一个独裁者来说,手下是否真的忠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独裁者是否认为他们忠诚。
——那些土匪死的冤不冤?
——冤,但是也不冤。
有一个最让对方难受的问题,知雨把她留在后面。
她问那女土匪:“你的女儿呢?她在这里吗?”
她心里想的是: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应当想办法帮助这名土匪带着自己的女儿逃走,甚至可以考虑让她们母女俩短期内跟着调查团逃出狼头游击队的控制区。
女土匪颓然摇头,回道:
“……他们把她带走了。”
“谁?”
“卢山泉的那帮人。”
“他们是打算把你女儿也——”
“嗯。凡是二十五岁以下的人,要么自己主动跟他们走,要么被他们带走。”
“他们把你女儿带去哪了?”
“不知道。可能是老家吧。”
土匪口中的“老家”,一般指的都是土匪的主要驻地。狼头游击队的主要驻地在哪,知雨等人并不清楚。
但知雨此时清楚一件事:
狼头游击队这种邪恶的组织,必须得到彻底摧毁。
卢司令,卢山泉,他们父女俩必须死,不然还将会有更多的人间惨剧发生。
即便是土匪,也不应该被他们父女俩如此操控和玩弄。
更重要的是,倘若不消灭他们,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人类最为宝贵的无霾区——“绿洲”,将会成为他们的“老家”。